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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的武打场面非常宏大又复杂,花了从早到晚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艰难完成。
王子越选择亲身上阵,难度其实是非常大的。跟金浩明对戏还好说,毕竟他俩都不是专业的武术运动员,下手没有那么狠辣、速度也相对较慢,但跟专业的武打演员对戏,就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应对。人家长着一身实打实的腱子肉,打小就是打沙包长大的,一不小心被挥中一拳那都是内伤啊。
王子越被一大群彪形大汉包围着,挥舞着沉重的青玉剑,又奔又跳又吊威亚满场飞,也是凭着年纪轻脾气倔才硬撑了下来。
令人欣慰的是,摄影机拍到的画面非常漂亮。
演员头戴玉冠身着青衣,袖子整整齐齐地挽到胳膊肘。静立不动时斯文儒雅、文质彬彬;一旦行动,就如皎皎白驹灵活地越过山隙。
整套动作冗长而复杂,而他的身形则行云流水、流畅自如。青玉夹红的绝世宝剑舞得利光闪动,霸道剑气仿佛青红两头长龙咆哮飞天,剑气一出便放倒一片敌人。
一人一剑突破了刀枪棍棒十八重包围,个人英雄主义被放大到极致,真是令人大呼过瘾!
之后,武林盟主与青衣剑客的对手戏更是令人目不暇接。武林盟主试图夺剑,剑客则以剑为诱饵引得武林盟主满场奔跑。有时,武林盟主刚要夺剑就被剑客灵巧地躲开;有时,剑客故意把剑抛入武林盟主的手中,当对方欣喜若狂时,他再一个云手借力打力,把人震得一连倒退十数步。
最后,当武林盟主双目血红快要暴走时,剑客凌空一跃落至盟主背后,以剑打穴逼出了他真正的原型。
之后便是武林盟倒戈、魔教奸细自曝身份,再加上魔教教主的大混战。
等到所有武打戏拍完,王子越累得瘫倒在练武场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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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内衫被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湿了干干了湿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拍了一整天戏,放到成片中恐怕连二十分钟都不到。但重要的不是时间的长短,而是动作场面带给观众的视觉享受和情绪震撼。
“小王!”
武指潘金荣拨开人群跑过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刚去看了回放,很不错。导演说后期会给这一段配上快节奏重鼓点的摇滚乐,好家伙,绝对带劲儿嘛!”
“摇滚乐吗?钱导好洋气啊!”
王子越胳膊后撑,忍着酸痛坐了起来。
武侠本来就是一个很酷的设定,一言不合拔剑就干那可是相当暴躁。王子越也觉得,摇滚乐的叛逆风格与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十分相宜,到时候一定会让年轻观众看得很过瘾的。
“不洋气不行啊,现在再按照八十年代那套手法来做电视剧,谁还要看啊?”
潘金荣帮王子越捏了捏肩膀,他手劲儿很大又懂得手法,直捏得王子越浑身酸爽连声叫疼。
“好啦!”捏完肩膀,潘金荣拍拍王子越鼓励他,“加油把最后两场戏拍完,你就能杀青啦!”
《青玉剑》已经到了最末端的拍摄阶段,剧组每天都在赶日程。虽然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很累了,但还要坚持把最后的戏拍完。
“好,我这就来。”王子越撑着长剑站起身,化妆师跑过来给他补好妆,又用小风扇吹干戏服的汗水,这样就能重新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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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奸细铲除殆尽以后,诸位正道大侠们纷纷逼向高秋桐,要将他就地正/法。孙景晖现在是众人的主心骨,众人一致推选孙景晖来了结高秋桐的性命。
孙景晖还不知高秋桐昨夜已血洗孙家,动手之前还问他有没有话要辩解,之后便是每一部影视剧都有的坏人洗白惯例时间。
回到场地中央,王子越看到金浩明做了个大魔头造型,戴了红色美瞳不说还画个烟熏妆,样子特别搞笑。
金浩明也觉得自己的造型很有意思,见王子越一直捂着嘴笑他,干脆提议一起合影,王子越自然同意。
就这样,剧中的仇敌在剧外勾肩搭背亲密地拍了许多搞怪自拍。其他工作人员和配角们见了也都跃跃欲试,发展到最后,连钱林海都被拉来了,整个剧组一起拍了大合照。
因为大魔头造型涉嫌剧透,所以金浩明说了,这些照片要等到青玉剑播完以后才能发到微博上。
大家都很佩服金浩明缜密的心思,稍作准备,剧组就开始拍最后的坏人洗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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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ION。”
宽阔的青玉门练武场被围得水泄不通,群情激奋人声鼎沸。
人群中央,王子越单手提着青玉剑,冷冷地望着瘫倒在地的金浩明。
王子越清秀的脸上和匀称的手臂上都沾着大片血迹,衣袍和剑尖都在不断滴垂血液,宛如地狱修罗。
青玉剑剑身本就遍布蛛网般的鲜红血丝,一时竟叫人分不清楚剑上的血究竟是孙景晖杀敌时沾到的,还是青玉剑在为这无尽杀戮而泣血。
“高秋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王子越提起青玉剑,剑尖指向金浩明的咽喉。
“没有的话,我就要送你上路了。”
“呵、呵呵,哈哈哈……”金浩明形容癫狂仰天大笑。
“妖孽,你居然还敢笑!”
一个彪形大汉当即怒骂出声,指着金浩明的鼻子吼道,“姓高的!大家伙敬你重你,你说东俺们绝不往西,你要杀人俺们替你背黑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要叛变武林盟!”
摩智方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贫僧还记得,当年西北闹饥荒,高老盟主和夫人带着你前去赈灾,不幸遇到山贼劫道。你爹娘可是拼死护下了你一个人啊。可你呢?你怎么能修炼魔功辜负他们的期望?”
众人更加义愤填膺,一个年迈的道姑应和道:“那时你还年幼,老盟主死了,各大门派没有一个人对你的武林盟主之位动歪脑筋。诸位长辈合力帮衬把你拉扯养大,你居然恩将仇报,帮着外贼来害自己人。”
“哈哈哈——”
金浩明狂笑三声,双目血红隐含泪光,“自己人害自己人?说的太对了。你们知道我爹娘怎么死的吗?不是山贼劫道,而是饥民哄抢!”
“饥民?”王子越眉头一紧,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浩明一边癫笑一边痛哭,已然疯狂失智无可救药。
他高声地对在场所有人叙说当年的情景:
“那年西北闹饥荒,根本没有什么山贼劫道。山贼跑的跑、走的走,哪里还会留在那里等死?我爹娘带了几车的粮食去救饥荒,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方。不到一天,粮就分完了。领了粮的人感激得痛哭流涕,我爹娘要赶车回乡,他们硬是把我们留下要招待我们过夜。我爹娘被打动了,就在那里留了一夜。可是半夜的时候,那些人却提着宰猪刀把茅草屋围了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能让人细想。
王子越脸色一白赶紧捂住嘴,胃里一阵恶心简直要干呕出来。
看他那副样子,金浩明立时抚掌大笑,大吼大叫:“自己人害自己人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人吃自己人才叫厉害!你们见过吗?你们见过大火烧着铁锅,半死不活的人在沸水里上下起浮的样子吗?你们见过人的嘴里叼着人吗?哈哈哈——”
摩智方丈数着念珠,喃喃道:“作孽啊,作孽啊……”
金浩明疯癫地喊道:“什么正道什么邪道?什么武林盟什么魔教?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道姑摇了摇头,叹道:“当初你爹娘就不该带你去那里……”
“错,我爹娘唯一的错就在他们不该拼死救我。”
金浩明笑着笑着,忽然泪流满面。
“逃回游州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一看到食物我就呕吐,一看有人对我咧着嘴笑,我就想杀人……我根本不在乎我杀的人是谁,我就是想毁灭一切……”
王子越以剑撑地单膝跪在金浩明面前,无比认真地说:“天底下有极好极好的人,也有极坏极坏的人,坏人不配叫人,而你……你和你爹娘没有遇到好人。”
金浩明用他血红的眼瞳注视着王子越清澈的眼睛,慢悠悠地说:“你孙家倒都是好人。我进屋的时候,你娘给我倒了杯茶,你爹说那是南方的新茶,你家也只得了那一盒。啧,南方的茶,好喝得紧……”
王子越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金浩明如鬼魅般冲他邪笑,王子越脸色煞白,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说……我娘?你把他们怎么了?你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
金浩明整张脸都扭曲了。
王子越骤然起身,提起剑一把刺向金浩明的心脏。
金浩明根本没来得及闪躲,正正好好被刺中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又顺着剑锋往上愣愣地看着王子越。王子越脸上沾着血痕,泪水与血水混在一道儿顺着下巴尖儿滑落。
金浩明的喉咙里滚动着近似于兽类的呜咽,身体如离水之鱼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僵硬地瘫倒在地。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褪去了鲜红的妖异颜色。
那双恢复往日清澈的乌黑眼瞳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
此身已在炼狱之中苦苦煎熬,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王子越将青玉剑抽出金浩明的胸膛,转身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
群演们叫他:“孙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武林盟主该由谁来做啊?”
王子越跌跌撞撞地走着,丢了魂儿般地低声说道:“爹、娘……青玉门的事了了,儿子这就下山来……下山来,以后好好过日子……爹、娘,儿子现在就回来……”
“CUT。”
剧组转移到孙家大院摄影棚。
第六十章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说实话,拍了一天打戏,王子越已经累得快吐奶了,但这最后一场戏的关键性不言而喻。孙景晖的戏份本来就不够出彩,最后这场临终戏必须要表现优异才能打动观众和兰天鹅奖的评委。
片场中,饰演孙景晖父母的男女演员身上糊满了血浆,手臂和小腿被反折固定,以暗示孙家夫妇生前遭受到了高秋桐残忍的凌虐。
为了调试灯光,两个中年演员必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扮演死尸也是件特别辛苦的工作,扮演垂死挣扎的人就更有难度了。
孙景晖是旧疾突发死去的,原著一直没说清楚孙景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电视剧改编也没有完善这个设定。
王子越实在不知该怎么演,带着剧本去问钱林海,钱林海说可以参考哮喘病的征兆,但也不能太像哮喘。毕竟孙景晖凭借习武就能压制先天的疾病,若是很明显地演成哮喘,观众会觉得不科学的。
又要像哮喘,又不能太像哮喘,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王子越以前也看过电影里主人公骤然发病的桥段。哪怕从观众的角度看,他都对荧幕上演员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健康的人怎么能演出青筋毕露、面红耳赤、痛苦喘息的生理症状?难道镜头之外,导演正在玩命儿地挠他脚心?这也太敬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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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习剧本复习得眼睛都花了。王子越干脆放下剧本闭上双眼,做了一套标准规范的眼保健操。
正欢乐地轮刮太阳穴呢,忽然感觉面前站了个人。
谁?谁来搞偷袭?!
王子越忙睁开眼睛,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