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无法那样放纵、那样亲密,因为这群人是士兵,他们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对他们而言,我仍旧是火星收割者。最后这个提醒来自拉格纳。他见我乐在其中,竟一反常态地露出微笑。我知道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开心果,但也没那么好斗,更无法学洛恩那样,仿佛风暴中的岛屿,永远屹立不摇。那些都是装出来的,自始至终,我都需要通过身边的人来圆满自我,就像此刻,我的体内正慢慢涌现出力量。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我不只被爱,也受众人信任,而且他们不像院训的学生那样戴着假面,我也不像替奥古斯都征战时脑中装的全是名声和地位。这是真正的我。即使回不去莱科斯,听不到伊欧的歌声,野马也在太阳系的另一端,阿瑞斯之子面对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我的灵魂却正一点儿一点儿复苏,也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到家了。
我由拉格纳陪同回战情室,舞者与塞弗罗趴在一份蓝图前面,狄奥多拉在角落收发信息。他们目瞪口呆——因为我脸上挂着微笑。虽然依旧需要拉格纳搀扶,但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我将轮椅留在医院,倚靠这名壮汉慢慢走回一小时前逃离的会议现场,内在与外在焕然一新。纵使回不去囚于黑暗之前的状态,搞不好更适合眼前的重责大任。因为我学会了过去不懂的谦逊。
“抱歉,我刚才太冲动了,”我对伙伴说,“短时间内变了这么多……我有些负荷不过来。我明白大家都尽了全力做到最好,在这么艰困的处境中,也没有人能比各位表现更出色,你们保住了大家的希望,也解救了我,还有我的家人,”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以强调这件事之于我的意义多么重大,“我知道自己的状态与你们的预期落差很大,你们可能认为我会怒不可遏,但我跟以前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见塞弗罗想纠正,我连忙打断,“我信任各位,也希望能尽一己之力推动革命,但以我现在的状态还使不上力,”我举起细瘦的手臂,“因此,我需要你们帮忙三件事。”
“又这么戏剧化,”塞弗罗开口,“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首先,必须派一位使者和野马联络。我知道你们认为她叛变,但我仍希望将自己活着的消息传给她,说不定会成为改变的契机。也许她会愿意合作。”
塞弗罗嗤之以鼻。“我们给过她机会,她却差点儿杀死你和大黑。”
“但她终究没动手,”拉格纳说,“她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值得冒险一试。我愿意担任使者,如此一来她才不会怀疑你的动机。”
“门都没有,”塞弗罗反驳,“你是太阳系头号通缉犯,再加上金种封锁了一切未经授权的太空航运,你离开港口后根本撑不过两分钟,戴面具也没用。”
“那就派我的间谍过去,”狄奥多拉说,“我已经有人选了,她很能干,可能遇到的阻碍也比你——这位山锥勇士——少得多,而且,这个人已在港都待命。”
“依薇吗?”舞者询问。
“没错,”狄奥多拉望向我,“依薇为了赎罪非常努力,连不是自己的工作也去做,是个相当得力的助手。假如你们不反对,我就着手安排掩护与运输。”
“行。”塞弗罗立刻答应,但狄奥多拉仍旧等到舞者点头才放心。
“谢了,”我回答,“还有,我想请你们将米琪带回提诺斯。”
“为什么?”舞者问。
“我想借助他的力量,再次成为武器。”
塞弗罗咯咯笑。“说得好,也得在骨头上添些肉才能杀人。你现在活像患了厌食症的稻草人。”
舞者摇摇头。“米琪在五百千米外的珐洛斯市做研究,暂时不能离开。你需要的是热量,不是雕塑。更何况你这种状态也没办法接受手术。”
“小收割者可以的,我们星期四就把米琪和设备运回来,”塞弗罗说,“反正维朗尼老跟他讨论治疗的技术,他简直像粉种一样巴不得赶快见到你。”
舞者按捺着情绪白他一眼。“那最后一个要求是?”
我皱起眉。“恐怕你们听了不会太高兴。”
第十二章 裘 利
维克翠被安置在隔离房,门口有数名阿瑞斯之子看守。她躺在小小的病床上,两腿超出床架不少,眼睛盯着床尾的全息电视机。此刻屏幕上正在播殖民地联合会的新闻,报道里说,恐怖分子摧毁水坝,密斯托斯河谷下游因此淹没,两户棕种人农家紧急避难,得到灰种空投物资,犯人则被政府军团一网打尽。下手的人可以是红种,也可以是胡狼的部下,在这节骨眼上,谁能确定?
她泛起白光的金发在脑后束成小马尾,包含瘫痪的双腿在内,四肢都铐在床上。这里无人信任金种。维克翠没有转过头。画面切换,开始介绍洛克·欧·费毕,也就是戴莫斯的诗人、上流社会的新宠。媒体挖出他过去的一切,访问身为元老院成员的母亲及接受院训前的教师,还找到他童年在乡间别墅生活的影像。
“洛克从小就认为大自然比都市更美,”他母亲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他总是向往自然界的井然有序、高低有别。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如此敬爱殖民地联合会,而且……”
“真该找人往她嘴里塞把枪。”维克翠低声说完,按下静音。
“她这个月喊儿子名字的次数可能比这半辈子加起来都多。”我回答。
“呵,政客可不会浪费家人这种资产。之前洛克在奥古斯都办的宴会上说过什么来着?‘兀鹫群集,追逐权贵,争食他们遗留于路上的尸首。’”她转头望向我,眼神闪亮,带着战意。先前的那股慌乱还在,只是暂时压下。“同一句话放在你身上也说得通。”
“确实如此。”我说。
“这一小群恐怖分子是你的手下?”
“曾经是我的手下,但我搞砸了。现在管事的是塞弗罗。”
“塞弗罗呀,”她躺下,“居然是他?”
“很怪吗?”
“不怪,不知怎么我一点儿也不讶异。他是能叫也能咬的那种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可让塔克特斯难看了。”
我靠近一步。“我欠你一个解释。”
“唉,不必。把这件事跳过如何?”她问,“无聊。”
“跳过?”
维克翠叹口气。“什么道歉、控诉、因为失去安全感所以这样那样的内心小剧场。你不用对我解释什么。”
“那你有何看法?”
“殖民地联合会建立的社会体制是一种契约,我们压迫你们,享受你们的劳役带来的优越生活,还假装你们从来不存在。于是你们反击——虽然大半时候没什么用。我个人认为那是你们的权利,无关善恶,而是某种等价交换。假如老鼠能反过来咬死老鹰我会非常赞赏——难道你不会吗?这干得漂亮啊。
“等到红种越打越强,金种才在那边东抱怨西抱怨,实在荒谬,而且虚伪。”她发出尖锐的笑声,我吓了一跳。“怎样,亲爱的?你以为我会大吵大闹,像卡西乌斯和洛克那两个娘儿们鬼扯什么荣誉、正直之类的狗屁吗?”
“可能吧,”我说,“我……”
“你的情感层次比我丰富。我是裘利家族的,身体里流的是冷血,”维克翠转了转眼珠,不容我驳斥,“别只因为你那样希望就觉得我该变得不一样。我们都没这么软弱。”
“但你没有伪装的那样冷酷。”我回答。
“在你出现在我生命之前我这样活了多久?你又了解我什么?毕竟我有那样一个母亲。”
“你和她不一样。”
“随你怎么想。”
然而,维克翠不使暗箭,不耍手段,也很少像野马那样浅笑示好,她永远是直来直往。凯旋式之前,她显露真情,放下防备,可惜如今又躲到高墙后面,像初见面那样充满隔阂。对话中,我无意间发现她的头发不再是浅金色,而掺杂真正的白发,双颊也凹陷了。靠在小床内侧的右手紧掐着被子。
“戴罗,我懂你为什么撒谎,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要救我离开阿提卡?是同情还是某种策略?”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噢,拜托——”
“就算死,也不能留你在那儿受煎熬——其实我为了救你确实赔上了崔格的性命。”
“崔格?”
“进你牢房时在我背后的灰种。另一人是他姐姐。”
“我可没求你们来救。”她愤愤不平,想划清界限。然而她撇过头又说:“你知道吗,安东尼娅居然觉得我们有一腿,特地给我看你的雕塑手术录像。她还以为我知道你的背景和阴谋后会作呕。”
“结果你有吗?”
她用鼻子哼了哼。“我干吗在乎你的出身?我只在乎一个人实际上做了什么,那才是真的。即使一开始你就老实说,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也愿意替你隐瞒,”而我相信她,尤其相信她眼中流露的苦痛。“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怕。”
“但你一定告诉野马了吧?”
“嗯。”
“能跟她说,就不能跟我说?我就这么不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因为你说谎。之前你在房门口说我心地不坏,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不信任我。”
“嗯,”我回答,“的确,那是我误判,其他朋友也因此牺牲性命。伴我度过那九个月黑暗的……只有这份罪恶感。”我从维克翠的神情知道她没有听说我的遭遇,“但我还活着,获得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不想浪费。我希望能补偿你,我欠你一条命,也欠你一个公道。另外,我也希望你愿意加入。”
“加入你们?”她冷笑,“加入阿瑞斯之子?”
“对。”
“别开玩笑,”维克翠露出笑容——那是另一重防卫机制,“亲爱的,我可不打算自杀。”
“维克翠,你习以为常的世界已经消失了,被你亲妹妹偷走了。母亲和朋友全灭,存活的亲人却兵戎相向。更不用说你被金种视为叛徒,而殖民地联合会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同类相残,逼所有人反目。你无路可退……”
“你倒是挺会说的。”
“……我想给你一个永远不会窝里反的家,我想让你拥有一个有意义的人生。你尽可以嗤之以鼻,但我还是要说你本性善良。我相信你,不过……我相信了什么,计划了什么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要什么。”
她在我眼中寻找答案。“你觉得我要什么?”
“假如你想离开,那就离开;假如你还想躺在这床上,就继续躺。只要你开口,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欠你的。”
维克翠想了想。“我不在乎你们的革命,也不在乎你那死掉的妻子,甚至不在乎什么家庭、生命意义。我不要有人给我成天注射一堆怪药,戴罗,我希望睡觉时能做梦,希望把我母亲凹下去的脑袋、空洞的双眼和抽搐的手指忘掉。我想忘掉阿德里乌斯脸上的笑容,我想好好感谢他和安东尼娅对我的‘照顾’。我要踩在他们和那个浑蛋洛克的脸上,我要他们哭着求饶,然后挖掉他们的眼珠,再往眼窝里倒进熔金,叫他们惨叫扭动到尿失禁,看看有谁还敢把维克翠·欧·裘利关进该死的牢笼,”她露出一抹狞笑,“我要复仇。”
“复仇的尽头什么也没有。”我说。
“我就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女人。”
我拿出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