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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她心情就低落。
这个军事委员会调查局在三七年底的时候由复兴社改组来,复兴社,就是周书辞生前工作的地方。
她以前连复兴社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老长的什么调查局更是一脑门子雾水,要不是偶然聊天聊到救她于北平水火的小哥就是复兴社的人,大哥也不会想起和她提这一嘴,毕竟这个调查局的职能不明,对小老百姓的影响似乎并不大。
此时,听着熊津泽的讲述,却让她有种就发生在身边的感觉,那样的行为,分明就和盖世太保一样,这是明晃晃的搞白色恐怖了啊。
这么一个黑料,未来的手撕鬼子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调查局肯定有别的说道!
她问:“这个调查局还有别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突兀的像天外飞仙,熊津泽很迷茫:“什么名字,这么一个局子,还要起昵称啊?”
“额……算了。”大概是还没引起更大恐慌,所以还没背后吐槽出外号吧,黎嘉骏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说起这个军统啊……”熊津泽忽然想起什么,冷不丁说了起来,却被黎嘉骏一声大喝打断:“等等!你说什么?!”
“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
“前头!”
“……昵称?”
“后头!”
“说起这个……军统?”
“就是这个!”黎嘉骏双目圆瞪,如鲫鱼上岸,小脸发青,“我去!原来是你啊!”
“我怎么了?”熊津泽快被搞疯了,“诶,小黎,你又犯病了?你还听不听啊!”
“让我冷静一下……我要深呼吸……呼……吸……好,你说吧。”
“……你真没事?”
“你再不说就有事了!”
“哦,我是说,正好今天,军统可能要派专员来我们这儿视察。”熊津泽压低声音,“那次那人被抓走后,军统就开始派专员挨个儿敲打报社了,估计要轮到我们。”
“怎么糟心?那我还是走吧。”黎嘉骏一点都不想惹麻烦。
熊津泽很赞同:“是啊,还是走吧,别到时候又惹什么麻烦。”
“你为什么要说又?”黎嘉骏听着很不舒服,总感觉他在说什么真相。
熊津泽一脸迷茫:“是哦,我为什么要说又。”
两人一个走一个送,插科打诨到门口,正撞上一群人,报社的副总编迎着,后面跟着四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人,三男一女,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在门口遇见了人,双反都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
这一打量,黎嘉骏就呆了。
领头那男的,中等身材,温和脸狐狸眼,忒的眼熟!她绝对认识!
“你,你!”她看着他,一个名字就在舌尖,怎么都吐不出来。
那男人的记忆力一点不枉他军统之名,一个照面他就露出了让黎嘉骏更为熟悉的笑容:“哟,黎小姐,有缘千里来相会,在此相遇,冯某不胜唏嘘啊。”
对!姓冯!
“他姓冯,表字维荣,叫维荣即可。”一个声音仿若在天外回旋。
“维荣……大哥!竟然是你!”黎嘉骏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表情很是扭曲,到底还是觉得看见活人比较好,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死了!”
“差点。”维荣笑了笑,“你还不知道我全名吧,我叫冯卓义,你还是可以叫我维荣大哥。”他顿了顿,“印文去了,他的任务既是保你平安,做他兄弟的,总要替他完成才是。”
黎嘉骏心里发涩,胸闷起来:“别,我,我现在很平安的……”眼前又晃过周书辞的死状,她使劲吸了吸鼻子,“我就希望,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虽然维荣在那时候其实挺为难她,对她并不很客气,可是无论如何,还是一个战场走过来的,她不希望任何一个同胞死,更不希望认识的人死。
“嗯。”维荣并没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他点点头,压了压帽檐,望向副总编。
“冯专员,您是……”副总编问。
维荣很自然的拉下脸:“进去吧。”他朝黎嘉骏点点头:“有空再叙,你可以来找我,荀丽,给她个地址。”
四人中唯一一个女子点头,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串地址和电话交给她,很利落地说:“收好,再会。”便夹着公文包跟了进去。
黎嘉骏拿着“名片”百感交集。
她忽然产生一种很阴暗的疑惑。
为什么,在最后的几天,陪在她身边的,就只剩下周书辞了。
他呢?他在哪?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学曦已婚
十月,入秋的重庆满地银杏叶子,就在黎宅外头飞出一个黄金的世界,楼下扫落叶的工人碰了头,聊天时,隐约提到几句什么打白果什么的。
白果她知道,闻着香,口感软糯。吃着带点怪怪的苦味,但就像吃臭豆腐一样,会上瘾。
不过秋天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她都要吃不过来,此时手边放着一堆甘蔗橘子苹果香梨,她手上拿着银签子插着一块,却半天没吃下去。
她正在绞尽脑汁的回忆。
见到维荣并没有让黎嘉骏有很开心的感觉,相反,她有些不安。
与特务相识并不是好玩的事,即使问心无愧,也难保不被人家多想,背后这么一大家子在,她很难轻松起来。
自从回了家,她就开始细细的回忆自己与维荣相处的过程,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北平一直到山西,他们一直在一块,其中说过的话对过的阵仗数不胜数。虽然其中周书辞的身影穿插得让她心烦意乱,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一点点回想。
不是她太谨慎,实在是她确实作了个大死。
她向周书辞提出过留在平型关后方抱某兔金大腿,虽然她是单独对他提出的,也引起了他的愤怒和警告,可她并不敢确定他有没有将此事告诉维荣。
毕竟他俩才是同志。
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维荣的态度,所以完全分析不出他知不知情,维荣一直对她很客气,可客气中并没多少友好,相比周书辞的恶声恶气,她竟然比较怵维荣。
可见自己其实也是有牲口一样的直觉的,她就觉得维荣是笑面虎一样的人物。
最可怕的是,她那时候知道蓝衣社复兴社是个什么玩意,却更多的以为他们是政府派驻给军队的监督者,类似于监军之类的,间或执行一些护送马占山之类的特殊任务,要不是后来周书辞提醒,她都没意识到他们还负责党争。
所以即使一直以来都有注意这方面的言论,可她现在觉得自己在面对他们时,还不够警惕,远远不够。
都怪周书辞,这种刺猬一旦让人摸着白肚皮就成萌物了,害得她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了!完全忘了旁边有一只虎视眈眈的灰太狼!
她回忆了好几遍,都觉得好像没什么党派问题,但正是因为这样,反而心里更焦躁,唯恐自己是漏掉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该防还是不防,别说她是杞人忧天,她看谍战剧本事没学多少,正派反派的疑心癌却是体会个透彻,那群疑心癌晚期的家伙折腾起来,心大的人玩不起。
心大的黎嘉骏真想直接冲维荣那儿当面谈一谈。
没错她心虚。
如果不是家里这个成分摆在那,现在如果周兔兔伸出橄榄枝,她难保不会为了四五年后那三年而做一只良禽。
所以说,如果维荣怀疑她,她是很难坚定不移的表现出对党国的忠诚的。
她想了又想,捧着果盘下楼,决定等大哥来了,找他商量一下。
下楼前她闲着没事又去找大嫂玩儿,此时小侄子幼祺应该午睡刚起,睡眼朦胧的小娃娃最萌的时候。
果然,大嫂正在哄幼祺穿衣服,她嘴里哼着歌儿,扶着幼祺套袖子,声音柔柔的。
幼祺长得很精致,比他哥哥小时候软萌得多,水汪汪的大眼睛半眯着,睫毛逆天的长,嘟嘟嘴旁口水要掉不掉的,等大嫂停下歌声时,他就咿咿呀呀的叫两声,小拳头挥一挥,他看到了黎嘉骏,端详了一下,忽然唧唧笑了起来。
“哦哦,幼祺喜欢小姑姑哟。”大嫂笑眯眯的哄着,“衣服穿好,妈妈带幼祺玩小姑姑哟。”
黎嘉骏:“……”
她决定吃块水果静一静。
“嘉骏,帮我问问,奶糊做好没?”大嫂无视小姑悲伤的表情,吩咐道。
“哦。”黎嘉骏乖乖的走到楼道口,往下吼,“金禾婶!奶糊好了没?”
“好啦好啦!我正温着呢!”金禾回答着,没一会儿就听到噔噔蹬上楼的声音。
黎嘉骏坐回到大嫂身边,一边看大嫂玩自家儿子,一边继续吃水果。
她也想逗小孩儿,可她自己是个下手没轻重的人,小侄子全身都软,有次被他抓住手指,她都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小小年纪比秦梓徽还会撩妹,她可惹不起。
两人一边喂米糊一边随意的聊着天,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女人最喜欢的话题上,大嫂开始八卦:“秦少校可寄了信来?”
一个多月前秦梓徽正式受少校衔,他当时来信的形容是,伙食和衣服应是能包了,并且还随信寄了他当月的军饷,统共也就涨了十五块钱,看起来可怜的要死,其实论购买力在现在大概也有小一万,也算不错了。
黎嘉骏实在是哭笑不得,连着他的钱一起全交给大哥打理,家里现在生意虽然做的没以前那么大,可也是每月五位数上下,几十块大哥压根不放眼里,但是看到秦梓徽这么自觉,一直担心自家三妹若是组建家庭找不到定位的大哥还是很高兴,表示如果秦梓徽哪天退伍,便带他经商。
倒是章姨太略有些嘀咕,她这样过惯了贵妇日子的阔太,抽几口烟都几块钱去了,秦梓徽那点俸禄在她眼里就极为寒酸了,不由得开始嫌弃起来。
但是她的意见从来都是被忽略不计的。
“收到了,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话。”黎嘉骏含糊的抱怨,“早上鸟叫的声音破嗓儿了都写,啰嗦的没边儿了。”
大嫂忍着笑,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敷衍点头:“恩,啊,是啊,真烦,害得我们家三爷这猴儿屁股不得不一坐一下午。”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黎嘉骏几口吃完了水果,垂着双死鱼眼:“我先下去了,金禾今天好像在炖猪蹄子。”
“去吧。”大嫂含着笑。
下了楼,手里抓这个肘子绕着花园边吃边走了两圈,车喇叭声响起,大哥带着大侄子砖儿回来了。
砖儿现在就在不远的沙坪坝小学上学,他很聪明,从来不用家人操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名字起得好【→_→】,他自打抓周以后,茁壮成长的同时画风突变,变得又皮又实,活生生一个行走的板砖。
这不,一下车,老远看到小姑,砖儿撅着个屁股就飞过来:“小姑!”
“诶!等等等等等!”黎嘉骏刚蹲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这个吃完的肘子,顿时大惊失色,可那熊孩子已经啪得糊进她怀里,搂着她脖子大叫,“小姑!耍刀子!耍刀子!”
“耍个锤子!”黎嘉骏大怒,她投降似的站起来,一手抓着肘子,胸前挂了个熊孩子,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被扯下来了,“下去!快下去!哥!哥!”
大哥回头看了一看,诡异一笑,转头无情进门。
这边熊孩子又嚎上来:“那耍锤子!耍锤子!”
“……陈学曦!陈学曦!”陈学曦停了车正要跟着大哥进门,本想装没看到的样子,闻言无奈的走回来,忍着笑把砖儿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