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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十年有多久?”
“十年?”
“寒……你回来晚了,太晚了。”
出现得太早,又回归得太晚。正确的人,却总是在错误的时候出现。时间误尽天下爱。
我的泪一点一点、无声无息地滴,无声无息,却没完没了。
寒,我爱你。你是我今生今世最爱的人,你是我的唯一。但,你可知道,人的感情有好多种,爱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感动、信任、依恋、责任、怜惜。我对你的爱是最纯粹而极致的,可我对如晦的感情更复杂而深厚。我不能离开他。
寒,你一走就是十年。人走了,情灭了,心也死了,可人总还要活下去。我这一生,再也没有爱,但别的感情和责任却在生活中成长起来。便到了今天的情形。
寒,我因为糊涂才失去了你,却因为清醒选择他。糊涂时作的事尚可原谅,清醒时作的事却不可背叛,选择而不承担后果,是不可饶恕的。
寒,我们一同长大,一同成熟,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和爱。是你让我长大,让我成熟,让我知道要关注别人的存在,要呵护自己的灵魂,要探究自己内心的需要,而不是活得昏昏噩噩。我的生命里怎么也抹不去你的痕迹。但是人间事,天安排,留下了痕迹却留不住人,我们终于阴差阳错地彼此错过,前生无缘今生休,来世未卜此世恨。
寒,不变的是我们的爱,变的是世事人生情和势。不变的是永恒,变的是生活。永恒何谓?生活又何罪?时间当中,何物常驻?何物为流?
寒,天所覆,地所载,人间所存,一切皆流,无物常驻。以这梅树为证,今日你我葬情于斯,是为“少年情冢”,从今往后,各获重生。
寒,寒,寒……
寒嘴里的烟拼命地燃烧,决意要自杀一般。暗白的灰烬、暗红的激情,还有幽蓝的烟蒸腾着。烟一直没有离唇,他似乎是一口气把一根烟抽完了。掐灭烟蒂,他终于淡淡道:“我知道。”
你知道,我知道,只是我们都无可奈何。如晦曾说,爱是无可奈何的事,其实距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无可奈何,这才是最后真正的结局。
寒,寒,寒……
寒,寒,寒……
钥匙刚插进锁眼,门就开了,好像有人一直就等在门里边。如晦开了门,并不看远冰一眼,转身进了房。
客厅的桌子上,是一个大大的蛋糕,生日蛋糕,但没有插蜡烛。冰卸下背包,在桌前坐下,打开盒盖,端详良久。如晦一动不动的坐在蛋糕对面,一声不吭。
冰慢慢地用指头挑一点奶油,慢慢地含在嘴里。世俗却甜美的滋味溢满舌面。
“我的生日还没到。”冰说。
“你要走了,是吗?”如晦问。
“我的生日还没到。今天吃蛋糕太早了。”
“我放下电话就想追去车站。我还想见见他,告诉他,我不是不相信你或者他,但我不愿意他出现,希望他能理解。不过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订了蛋糕回家来等着。”
如晦缓缓的,像在说一段历史故事,“因为我没有权力代替任何人作决定和选择。我既不能说把你让给他,也不能说要强行留下你。他也不能说抢走你,或放开你。一切应该由你来决定。你的心在哪里,你人就应该在哪里。这对我们三个人都公平。”
“如晦。”
“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想法。如果你决定要走,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不要为难。”
“如果我走了,你会恨我吗?”
“恨什么?爱是没办法的事,我爱过,所以能理解你的爱,大家都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我祝福你就是了。如果你真的选择离开,只能说明你的心本来就不在我这里,又岂是我能强求的?我说过,我相信你的选择——你要走了,是吗?”
冰静坐半晌,慢慢地用两个指头,把蛋糕上一整朵花都挑起来,慢慢地平举到嘴边,慢慢地移到如晦的鼻尖前。
用力一吹,奶油花就胡乱地开在的如晦的脸上。
冰即刻往后一跳,双手叉腰,抿嘴问:“既然我要走了,你还在家里等什么?还订蛋糕做什么?你凭什么等?”对着如晦的花脸,到底忍俊不禁,巧笑倩兮。
“我是没把握,可是……”如晦错愕之余,受了感染,也松弛地笑起来,“凭什么?凭你带走了钥匙,凭你连对不起都不说,凭信任,凭我相信你的选择。我就知道,我只需要给你时间,足够的时间,你总能做英明的选择。”
要没有这一点信任和信心,他又能从哪里得到安全感?又怎么能把自己完全地交出?
远冰敛了笑,也敛了顽皮。她绕过蛋糕,靠近如晦,对这他的眼睛,慢慢的,一字字道:“如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除非你离开。”
结局:永远的意思
十年之后,东方寒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要等老了少年心,不再为情所累时,再面对自己的年少情怀。年年月月过去,时间慢慢地教会了他理解和体谅世界。他理解了妈妈的爱,理解了外公的无奈,甚至理解了舅舅对妈妈的嫉恨——后出生的妈妈曾经以她天生的伶俐、乖巧、优秀,那么彻底地夺走他一切的情感享受,也在他的心底埋下嫉妒到仇恨的种子。
理解了,就什么都原谅。就像有了爱,什么都可原谅一样。
可他一直熬不到心如古井的一天,熬不到能正常面对她的一天。
那一天,莫名的就梦到了东市大学的梅花开了。醒来时天上正飘着雪,空气中弥散着神奇的梅香。东方突然有一种遏制不住的欲望,要见见她,一定要见见她。就像是老朋友、老邻居、老乡、老熟人、童年的玩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她,知道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仅此而已。
想不到结局却是这样。
想不到她心里也有自己,想不到她从天桥上扑向自己,想不到竟故地重游,想不到她竟离家出走,想不到她终于又选择了回去。想不到人生聚散离合,到底缘分抗不过命。
当她带着两件衣服站在他面前,说“带我走,不管去哪里”时,他抱紧她,身子开始膨胀。可是当她无声地哭泣,一遍遍的问:“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出现?”他无言以对,只能喃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出现了,对不起,我曾经出现得太早,后来又出现得太晚。
谁都没有错,是造化弄人。长久以来,他一直有个深深深深不可示人的心愿,希望她能长大、希望她能明了、希望她能解风情,可是没有,或许是他给她的时间不够多,是他坚持地不够久,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在绝望中离开了。她说的对,选择而不承担后果,是不可饶恕的。当年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离开,今天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她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一动不动的抱着她,欲罢不能的凝视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淡红的线条鲜明的唇,长长的圆润的脖子。随着呼吸律动的鼻翼在灯光下薄如蝉翼,几乎透明。透过她的皮肤,能看到下面淡蓝色的血管,能感觉到她血液的流动,还有她的忧郁和痛苦在血管里的涌动,在体内的奔突。
他抱着她,长久地凝望她,刚才的一丝欲望完全消逝了,就像那一年的秋夜,也是在这里,也是这样长久地凝望她,也是这种心疼和绝望的感觉,这么近,却那么远。他再一次异样清楚的意识到,她不属于他。
但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撕心裂肺、没有痛不欲生、没有锥心刺骨,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心是平静的,所有的苦痛和欲望都平静下来,像最后一抹夕阳的燃烧在天际平静下来,没有肉欲,也没有占有欲。他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感到极致的幸福,仅仅因为天地间有她存在,因为他和她生活在同一个星球,因为他们竟然能在无边无际的时间中,在茫茫人海中,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地遇到彼此,认识彼此、爱上彼此。
昨晚拥她入眠,今早起来,斯人已不见。东方寒并不意外。如果今早是他先醒,他也会这样默默地离开的。他在小木屋里默坐良久,细细地摩挲那方帕子,默默地诵:“日暮风吹,叶落依枝,丹心寸意,愁君未知!”无意间一抬头,顿时血涌满胸——
窗外的梅树上,南向的梅枝系着一方丝巾,在风里飞翔。即使他没长眼睛,也能分辨出那是多年前他送她的生日礼物。真丝的方巾,缀着点点红梅,这么多年了,依然是丝光宝气。东方悄悄地出门去,立在树下读那丝巾,才发现上面也有字,墨痕似乎还没干,又似乎和了泪,永不会干的模样。
君知我未知
我知君已逝
远逝久不归
归来亦已迟
迟迟勿复论
情归少年人归老!
东方一句句读下去,心如灰飞烟灭。十年前,他要的不就是“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吗?如今“情归少年人归老”,正是幽幽暗合、冥冥所在。他又有什么可抱恨的?
东方慢慢的把他的帕子系在北向的梅枝上,风过出,似乎天籁地籁都在和着唱“丹心寸意,愁君未知”、“君知我未知,我知君已逝”。
这就是少年情冢了。
…………
感谢天地灵秀,凝生了她。
感谢天地仁厚,让我在8岁时遇到了她。
感谢天地怜惜,让我10年来与她朝夕相处,互相见证生命的纯真年代。
但是天地生她,不是为了我,就象日月生辉,不是为了人。
天地待我不薄,所以现在,我要答谢天地。
在以后的生命里,我要因为珍爱而离开她、彻底消失,走出她的生活和视线。就像普希金说的:也许在我心里,爱情还没有完全消亡,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因为,如晦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我抱歉我的出现。
人的一生能够爱几次?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只能爱一次,有的可以爱很多次,还有的一次都没有。能爱很多次的人是可爱的,一次都不曾爱的人是可怜的,而只能爱一次的人,是可耻的。
爱她曾经凝聚了我全部的耻辱和荣耀、全部的希望和绝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仍然是幸运的,我能如此深、如此深的爱一个人,一生只此一次。时间当中,一切皆流,惟爱常驻。她是我的唯一。
而且,无论我的爱多么深厚,她都配的上。
…………
东方寒坐在门槛上,静静地欣赏飞在梅枝上爱情。他的嘴角渐渐地露出微笑。他慢慢的把光盘放进手提电脑,梅影花香间,很快填进了声音,凄美、哀婉、而且凶,萦绕着,哀而不伤,是十多年前的旧声音。《永恒何谓》。
永远,永远是什么意思?
永远就是,一生有一次、且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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