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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好像亮的特别慢,平时早起的声音没有了,直到了太阳高高的挂起,院子里才听见了起床的动静。
“来来来,大家开个会……”刘茂容光焕发围在人群中间,一手拿着馒头,一手还端着粥。
二饼的头还有些昏,拽着高阳还说要哪天再喝上一回,没想到这城里过来的小子还能跟他拼上一回,听见刘茂说话,又转头过来。
“刘总,啥事?”
“这数苗的事进行了一段时间了,咱圃里不是缺个统计吗,我看小梅这丫头不错,心细胆大,以后就让她坐办公室,将你们的苗子归拢一下。”
二饼挠着头,可能一直都接触不上这么高深的知识,看了看刘晓梅,“刘总咋说咋办吧,今天已经晚了,我们吃了饭这就出去,今天又少了一个人,这队还得重新分一下。”
“怕啥,不是还有人吗,昨天我听朱婶说了一个人做饭也没问题,干啥也不能耽误了生产,再说了谁也不能在这吃闲饭。”刘茂看了看关欣童,那眼神有些恶毒。
关欣童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高傲的走向了数苗的队伍,“我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就跟着你们数苗去吧。”
高阳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刘晓梅要是做了统计,他们这里的确是少了一个人,“行。”
刘晓梅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可看到了陶旺的时候,对方却一扭头走开了,她脸上的笑马上就没有了,扭身走进了这里唯一的一间办公室。
小卡车嘟嘟的声音响起了,去干活的人全都坐在了车上,关欣童拿着手里的工具,默默地看着那间办公室中的人影,一个女人用失去换回来的东西远远比她预计的还要多得多,这恐怕只有在她后悔的那一天才能真的明白了。
“啊……”随着一声惊呼,关欣童又跌在了水洼中,原来她们的工作早就做了调整,他们这些人不光是数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有就是对圃中的苗木进行养护,难怪刘茂会派来这么多的人,像他那种精明中都带着算计的男人怎么会那么的好心。
身上的泥土已经弄不下去了,关欣童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很狼狈的,四月里的天气虽然已经渐渐暖和了,可是湿透的鞋子还是让脚底板都麻木了。
她气愤的抓起了塑胶水管,将它拉到了能浇水的位置,这才用清水冲洗了脸上手上的泥,清凉中带着沁凉,女人这一辈子就怕凉,而今天这样的安排,她知道一定是刘茂故意的,想让她服软说回去,那她宁愿跟龙翔低头,说自己真的干不了了。
“怎么样,在苗圃里面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苦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每天都试试。”不知道什么时候刘茂就站在了田埂上面,肥硕的脸孔上面带着笑,那笑中没有一点的好意。
关欣童冷着脸,“那还真是谢谢刘总了,欣童自打出生就在城里,很多的事情都没有尝试过,像这么刺激又好玩的事,我干起来还真的挺带劲的。”
刘茂冷哼一声,咬着牙说着,“死鸭子嘴硬,那你等着吧。”
关欣童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捏起了拳头,这个花心大萝贝,不知道是怎么哄骗着刘晓梅上当的,这丫头刚出校门就这么禁不住诱惑,就为了不在地里干活,吃不了这点苦,就这么牺牲了自己,真是不值得。
她叹着气将水管又挪了挪,身上脸上又都沾了很多的泥水,像这样浇水,估计一会她身上就全都湿透了。
这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抓过来,直接的拽住了她身后长长的重重的胶皮管,十分省力的放在了浇水的那边。
关欣童转过头就看见王强站在这里,身上除了一些水渍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谢谢!”她有些生涩的说着,忽的想起了几天之前的那个驱蚊药到现在还没有还给他,“那个,那个我回去之后就还给你!”
王强没说话,而是转身就朝前走,走了一段又说着,“我就在那片林子里,如果一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高喊一声,我马上就来。”
那一刻关欣童心里挺感动的,以至于王强走远了都没有说出话来,她听着清脆的流水声音,忽的觉得心里有些开朗起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看不见的东西,那就是感动。
晚上都天黑了,关欣童才算是浇完了那点水,这身上都已经湿透了,小风一吹冷飕飕的,大路上王强也没有回去,正站在月光下等着她,这种感动让她很没形象的跑了过去,“谢谢你王强!”
“没事走吧,天冷别感冒了。”
夜色下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件暖和带着汗水气息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关欣童抬起头嘴角微微的牵动了一下,对这个憨厚中带着朴实的男人充满了好感,可同时心里又多了一份危机感。
她的默默无语让前走的王强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你别担心,其实你的事我都知道,我比他们来的早了些,当时单位里面都是风言风语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单纯的对你好点。”
关欣童也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就听得王强又垂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我家是农村的,也是山区里面的,那一年我还在上大学,我大妹子跟别人有了孩子,可男人却不承认,我妹子害怕一个人跑到了村外,可还是被村里人活活的逼得跳了河。”
关欣童听得有些感伤,就看见一向不爱言语的王强眼角挂了泪珠。
“等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我妹已经没有了,那个王八蛋却活的好好地……”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关欣童踌躇的走了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样一个男人。
“所以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妹妹,如果当时就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能保护她,她一定就不会……”王强的声音有些哽咽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关欣童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的确她在绝望的时候也希望有个人能来安慰她,而王强就是这样一个适时出现的人。
第NO48突如其来
天色很晚的时候他们才回到了宿舍,朱婶是个好人,早就将饭菜给他们留好了,今天的任务比较重,很多人都已经睡下了,关欣童身上太难受,宿舍里面有刘晓梅在,她们最近不怎么说话,她不想在里面洗澡让她膈应。
“厨房里没人,天都黑了,你要放心我就在外面,你从里面把门插上就行了。”王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腼腆,黑暗中本就暗色的肌肤更加的幽深。
关欣童的脸红到了脖子,手里拿着那点热水快速的跑进了厨房,一下子将门插销销上了,她没那工夫坐在大盆里,现在天有些冷了,她就是用热水擦了擦,洗了洗脚就走了出来,月亮下王强真的背着身子站在那里,颇有一种做哥哥的样子。
她挺感动的,想了如果真的是他的妹妹一定会活的很幸福。
回到宿舍的时候,刘晓梅已经睡下了,最近她总穿新衣服,手上还带了链子,脸上多了不太真实的笑容,这模样和那会刚上车来这里的时候完全的判若两人,这世道真是让人无法揣测,一个人就这么从头到尾的变了。
隔三差五的只要刘茂的车停在院子里,刘晓梅就会很晚才回到宿舍,而在那间大树旁的宿舍里就会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关欣童替她惋惜,可她却没有权利去替一个人做选择,这一切都是命。
在她愣神的时候,房门推开了,刘晓梅哼着小曲走了进来,手上又多了一枚玉镯子,看那色泽虽不是特别好的,可也值几个钱。
她走进来看见关欣童还没睡,就比划着自己的玉镯子凑到了跟前,“听说你老公也挺有钱的,你帮我看看这东西好不好?”
关欣童摇摇头看着她,将她的手推开了,“小梅,你变了,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刚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刘晓梅抽回手,眼中有一丝的异样闪过,然后马上又恢复了正常,“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要是总不变,那人不都傻了!”
她扭捏着走回了自己的床铺,然后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关欣童叹了口气,也躺下来,可又耐不住心里的难受劲,她想告诉刘晓梅女人靠身子吃饭那全都是虚的,早晚都有后悔的一天,在说了刘茂那样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跟着他又能得到了什么。
她转头看着刘晓梅,“陶旺最近话说的少了,我们很少看见他笑的。”
刘晓梅捏镯子的手一怔,脸色一下就变了,“那他好不好?”
“好不好不是靠问的,你明天看看就知道了。”关欣童关了灯,疲惫爬过了全身,虽然不好受,可身心却是健康的,她庆幸她没有和刘晓梅一样堕落成性,一下子变成了没有内涵的女人。
第二天她起得晚了些,可能是昨晚上睡得有些晚,别人起床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还是小卡车嘟嘟的声音才把她吵醒了,她急忙的穿好衣服跑出来,朱婶给她准备了干粮,让她在路上吃。
她一边谢着一边往外走,路过房山的位置就看见陶旺气呼呼的从里边走出来,而刘晓梅红着眼眶站在那里,两个人好像是吵架了。
她想去劝劝刘晓梅,可是对方却愤恨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走进了办公室,她想了在刘晓梅的心里可能早就记恨上了她,这圃里没秘密,可也得有个人去说,而在这里只有她能知道刘晓梅的踪影,那些事也就自然而然的成她说的了。
“走了……”王强喊着她,然后递给了她一只手,她很自然的伸过去,对这个男人有着满满的信任。
一声呦呵让她如梦初醒,这人一下子就爬到了车上,小卡车颠颠颇颇的往前开去,而她在陶旺倔强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感伤。
每天日以继夜的忙碌成了关欣童的必修课,这一切真跟着刘茂说的,苗圃里所有的活都让她尝试了一遍,浇水、起苗、栽苗、打农药还有修剪病虫枝,手指磨出了茧子,身上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虽然王强还在偷偷摸摸的帮着她,可是他也有自己忙不完的活。
每天连喘气的时候都少了,心里也就顾不得想其他的了,关欣童觉得自己现在要是站在海门的大马路上,那些人都会觉得她就是个外来的村姑,这身上裸露的颜色都和柏油马路一个颜色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向刘茂低头,就算是累死,她也不想跟这样的男人有所纠缠。
“这天杀的刘茂,我就不信整不死你!”关欣童握着桃掀还在和那颗死树纠缠着,今天上午说什么也要把它撂倒了,不然中午饭就没得吃了。
一掀下去又一掀,可她的力气太小了,基本上没有铲出来多少土,手上倒是磨出了很多的水泡。
她气愤的将铁锨扔在了地上,而此时却听见了一声爽朗的笑声,她转头看见王强此时站在田埂上,笑了一会就走了过来,捡起了她扔在地上的铁锨,用力的挖着。
关欣童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
王强没停着,猛劲的干了一阵,才喘息着看着她,“就你这身板,估计到了天黑,这棵树也不会落地上。”
关欣童面上一热,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还真的没那实力,只得站在一边看着他,“那你的活怎么办,也不能总帮我。”
前一阵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刘茂已经知道了王强会帮着关欣童,所以故意的让二饼将王强他们支得特别远,他这一路走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如果一会有人发现,估计又是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