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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说你?你娶媳妇,当娘的过来喝杯茶受个头有啥错?谁还敢不叫你孝顺我?”朱大妮儿被儿子当着媳妇的面说,面子受不住,瞪了朱相庆一眼,扯着嗓子道。
宋招娣儿已经坐到床上,手中摸着那床花工缎被子,“啧啧,娘,你不还说招待所里太冷嘛,一会儿走的时候,把这被窝抱走咱们盖,就不冷了,”最好回南固的时候也带走,将来给她当嫁妆使。
卫雪玢冷冷一笑,当年宋招娣儿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叫她给当场撅回去了,结果呢,朱大妮儿立时又哭又闹,说是她看不起她这个农村来的亲娘,搞得朱相庆当场跟她翻了脸,大骂她不孝。
但这床被子是母亲李兰竹一针一线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卫雪玢拼着被朱相庆骂,也没有叫朱大妮儿母女把它给抱回南固去。
可以后的日子里,只要说起来她这个当儿媳的连一床被子都舍不得给婆婆用,没有人不说她卫雪玢不孝顺的。
“唉,你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是我跟你表哥头一夜睡的被子,你个黄花大闺女要是盖了,以后啊,”卫雪玢看着眼睛睁的大大的宋招娣儿,压低声音道,“嫁不出去,就算是嫁啦,也只会是个二婚头!”
“啥?”宋招娣儿跟叫蜇住了一样,立马从被子上把手给缩回来了,“我不信,根本没这一说。”她可还想嫁个城里人呢!
卫雪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这儿有这个说法,不信你出去问问,看看这厂里哪家媳妇结婚前睡过嫂子结婚头一夜的被子?”
她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朱大妮儿,继续道,“就是婆母娘也不行的,会妨人的。”
“啥意思?”这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朱大妮儿伸长脖子,听卫雪玢往下说。
“哎呀,这跟姑你没关系,你又不是我婆子,我们这儿的讲究啊,说是婆子睡了儿媳妇的床子,”卫雪玢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人家说不干净,将来会没孙子!一个也没有!”
没孙子?这可不行,朱大妮儿有些不信卫雪玢的话,但人家可说了,她不是婆子,她没事儿,看来不是为了哄她,但是她可是相庆的亲娘,他家相庆咋能不生儿子,还一个也没有,那她来庆跟怀庆咋办?
“好了,一群老娘们儿就爱胡扯,”宋老二跟朱大妮儿过了一辈子,怎么会不明白妻子的想法,原本他也不反对老婆抱床被子回去,家里人多,一到冬天就不够盖的,可没孙子这事,宁可信其有啊,他们总不能因小失大。
看来这被子是要不得了,宋招娣儿的注意力又回到衣裳上,她眼巴巴的盯着床头的木箱子,“嫂子,我快冻死了,你给我寻一件衣裳穿穿呗?我只穿穿,不要你的!”
你不要才怪呢,卫雪玢也不啰嗦,直接走过去将箱子打开了,“招娣儿你来看看,有什么你只管拿!”
“好咧,”宋招娣儿没想到自己这个城里的嫂子这么大方,蹦跳着冲到箱子旁,还不忘对朱大妮儿跟妹妹宋待见儿说,“我也给你们挑一件儿!”
“哎,嫂子,这箱子里咋全是我哥的衣裳?咋没你咧?!”宋招娣儿人只差没有扎到箱子里,却连一件女人的衣裳也没找到,她气哼哼的一把将箱子盖儿给扣上,转身道,“我说你咋恁大方,原来是诓俺类!”
卫雪玢委屈的看了朱相庆一眼,“这不是你表哥嘛,非不叫我把衣裳带过来,我也不能叫箱子空着啊,就把你哥的几件烂衣裳给放进去了,”
她很大方的一指朱相庆放在凳子上的蓝凡尔丁中山装,“要不你先穿着你哥结婚这件儿?这还是我特意叫人从省城给捎回来的料子呢,又轻又暖和,你穿上一准儿不冷!”
“放下!”
“放下!”
宋招娣儿的手还没有落到那件凡尔丁中山装上,就被宋老二跟朱相庆异口同声的制止了,宋老二拿着烟袋就去敲宋招娣儿的手,“啥东西你就要乱摸?那么好的衣裳,就算是穿,也得叫怀庆试试,那衣裳你能穿?”
“噗嗤”,卫雪玢讽刺的看了一眼朱相庆,上辈子她其实就看透了,朱相庆这对亲生爹娘,没有一个是把他当亲儿子的。
朱相庆被卫雪玢笑的脸一红,这衣裳可是结婚时人家卫雪玢给他做的,全厂人都看着呢,“怀庆也不行,这是雪玢给我做的,我跟雪玢回门的时候还得穿呢,再说了,怀庆成天在家里闲着,用穿这么好的衣裳?”
“怀庆咋不能穿了?怀庆将来也是要出来吃公粮的,相庆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光顾着你自个儿,不管你兄弟了,”朱大妮儿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在她眼里,送出去的儿子哪有以后要给自己养老的亲?
“那也不行,厂里人都看着呢,不像话!”朱相庆从转业回来,身上来回换的就是两身儿旧军装了,这身凡尔丁中山装他也喜欢的很,“新衣裳等怀庆找工作的时候再说!”
说完他不由分说的拿起衣裳穿好了,“你们不在招待所呆着,大早上跑来干什么?”
真是白生了个白眼儿狼,朱大妮儿还用得着朱相庆呢,撇撇嘴道,“来干啥,我生怀胎十月走了趟鬼门关才把你生下来,又养了十几年,如今你成家立业了,我还不配过来受媳妇一个头?”
“就是,”一旁的宋怀庆,宋招娣儿都十分肯定的点头,他们早上起个大早,就是想看这城里的嫂子给他们磕头的,这么一出,想想注叫人兴奋。
又来了,真是跟前世一模一样啊,卫雪玢抿嘴一笑,看着朱相庆,“相庆,你们南固还有侄媳妇给大姑磕头的规矩?这可是封建社会搞的那一套,咱们这儿早当‘四旧’给破除啦,你们部队上没给上过课?”
即使是上辈子,卫雪玢也是个犟脾气,在满情恶意的目光中给婆子磕头,她是宁死不肯的,也是因为这个,她在朱大妮儿口里又多了一条罪状,就算是十年后朱相庆跟她闹离婚,朱大妮儿也是哭着跑到她单位领导那里,历数她对自己这个婆母娘有多不孝顺!
朱相庆为难的看着笑眯眯的卫雪玢,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新婚妻子了,就听她一口一个“大姑”“姑父”,也知道她是绝不会认自己生父生母的,“跪啥跪,传出去成啥了?雪玢你给咱们爸咱们妈端碗水,再放上茶叶!”
“好,”怎么说自己现在还是朱相庆的“老婆”,朱大妮儿跟宋老二是朱相庆的生身父母,一碗水还是衬得起的,卫雪玢从善如流的从桌上拿了两个搪瓷缸子,一提暖壶,“哎哟,昨天晚上过来闹洞房的人太多了,都叫倒完了,”
她为难的看着朱相庆,“咱们还没有开火呢,这现烧也来不及了,你看这才六点多,也不好去敲人家邻居的门儿,咋办呢?”
壶里的水还不是叫你喝完的?!
朱相庆气咻咻的白了卫雪玢一眼,走过去晃了晃暖水瓶,“里头还有点儿呢,将就着吧。”
“好,我听你的,”卫雪玢抿嘴一笑,把仅有的一点儿水分到两个缸子里,递了一缸给朱相庆,“相庆,咱们给大姑姑父敬个茶。”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朱大妮儿活到五十,头一次被人这么挑战权威,她蔑斜着卫雪玢手里的缸子,根本不接,“茶?这是你们倒的茶?啥时候城里的白开水也叫茶了?”
“唉,大姑,你不知道,前个儿我妈过来看新房的时候,带过来了一包茉莉花,结果这两天相庆车间的工友不断有人来,咱们总得准备点儿茶水招待人家吧?想庆还得在车间里为人呢!”
卫雪玢转头看着朱相庆,“相庆,你说话呀!早知道咱大姑爱喝茶,你咋不提前买点儿呢?”
还喝茶,他爹娘在南固乡下直接喝井水的,烧个开水都嫌费柴火的人,朱相庆有些烦躁的将缸子放在一边的桌上,“那先别喝了,等有茶了你们再喝吧!”
“真真是娶了媳妇没有娘哟,我这个老婆子命苦,这是嫌弃我类!”儿子根本不站在自己这边儿,朱大妮儿真是又气又恼,从前襟儿上扯下粗布手巾,捂到脸上就准备开哭!
她要是不把这两口子一次给治服了,以后想叫儿子往家拿钱,只怕就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河南当地的方言里,除了最著名的“中不中”之外,还有好多有特色的哈,比如这个“类”,有“的”的意思,你类我类,给你类,但要发轻声。
还有比如“厮跟”就是一起去某个地方的意思。b( ̄▽ ̄)d
☆、第5章 破鞋?
又来这一套,朱大妮儿真是天生小白花,哭功一流!
卫雪玢没功夫看她唱戏,“大姑,你慢慢在这儿伤心,这天都大亮了,俺公公婆婆还在招待所呢,我跟相庆再不过去,他们该担心了,”
她才不在这儿看朱大妮儿撒泼呢,直接走到镜子跟前梳了梳头,又端了脸盆冲朱相庆道,“还不快出来洗脸,一会儿大家都起来了,用水管儿还得排队!”
父母一来就又是哭又是吵的,朱相庆脸上也下不来,恨不得拔腿就跑,“来了来了!”
“这,”朱大妮儿还没开始发功呢,儿子跟媳妇就出去了,她愕然的看着门外,“老二,这是咋回事?!”
“哼,咋回事,娶了城里的媳妇,翅膀硬了呗!我早就跟你说过,相庆是个有出息的,叫你不要送给你兄弟,你就是不答应,现在好了,你还想指望他?我看是难喽!”宋老二阴阳怪气道。
朱相庆是朱大妮儿跟宋老二的头大小子,这庄户人家种田下地,缺的就是壮劳力,宋老二怎么舍得将儿子过继出去?
偏老婆朱大妮儿是个心大的,在生下老三宋来庆之后,就想尽办法要把相庆送到郑原给没有孩子的弟弟家,还说什么弟弟两口子都是老师,拿着国家的饷,吃的是商品粮,相庆过去就是城里人了,不但自己享福,以后还能孝敬他们,现在好了,指望他孝敬?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将这间小小的屋子照的亮堂堂的,那床上崭新的被盖,床头被一层层红漆刷的明晃晃的大箱子,还有玻璃镜框,大暖壶,连门上都挂着绣花的门帘,“我看这小子现在过的就很不错,是该孝敬孝敬咱们了!”宋老二心里酸溜溜的。
“待见儿,你看见了没,刚才卫雪玢拿着块香胰子出去的,她用那个洗脸,”宋招娣儿也没有闲着,她指了指桌上玻璃镜子前摆着的雪花膏,“一会儿她恐怕还得用这个擦脸呢!”
她都二十了,还没抹过这些呢,宋招娣儿手比脑子快,迅速的把自己头上的辫子给解开了,“咱们早上出来的急,都没有好好收拾收拾,来,姐给你梳梳头!”
那雪花膏旁边的大红塑料梳子,亮晶晶的上头还印着花儿,宋招娣儿已经决定了,等将来她走的时候,一定得把这些都要走!
她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的头发又梳了一遍,把梳子往妹妹手里一塞,“你自己梳吧,我得出去洗个脸!”
卫雪玢跟朱相庆一道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老二跟朱大妮儿黑着脸坐在凳子上,一旁的宋怀庆则是一脸的不怀好意,而朱相庆最小的妹子待见儿,急的冲着卫雪玢直眨眼。
最后的大招儿来了,卫雪玢看了一眼明显被人动过的被褥,一笑,在床上坐下来。
前世也是一样,她的新婚头天过的惊心动魄,从要被子,要衣裳,到磕头,没有一件如了朱大妮儿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