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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烟然忙摇了摇头，反倒说道：“祖母，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从陆鹤鸣和小郭氏对老太太的态度，说明老太太还是能说上话的，再加上老太太对她和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和她亲近。
她长得讨喜，嘴巴稍甜一些，老太太便被她逗得合不拢嘴。
小郭氏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时候看见的情形便是这副情形。
见老太太满脸带笑，她不由松了口气，“娘，发生什么事了？”
而大郭氏一见到她，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收，指着一旁的赵立家的问道：“你说说，你将她放到玉竹院是什么意思？”
小郭氏拿着手绢的手一紧，嘴角露出一丝略微勉强的笑：“娘，你也知道她是我的陪嫁嬷嬷，她一向心细，我就想着让她到玉竹院照顾烟然的起居，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中堂内没有多余的人，大郭氏也没有顾及，当即就回了一句：“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贤惠，难道我一个嬷嬷都没有吗？还用得着你将你的陪嫁嬷嬷也给搭出来？”
此时屋内虽没有旁人，可是有一个是她的继女，还有一个是丈夫的姨娘，这种话哪是能说的？无异于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小郭氏当即便眼眶一红，泪如雨下：“娘，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我，是因为我只是养在母亲膝下的庶女，可我也是父亲，你哥哥的亲身女儿，要叫你一声姑母的，你说这话不是戳我的心窝吗？”
张姨娘也没有料到老太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主母在一旁哭得梨花似雨，她是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而陆烟然心中也是目瞪口呆，终于理清了两人的关系，更让她惊讶的是老太太竟然说小郭氏是装贤惠？
这也太耿直了！
大郭氏可不管两人心中有多纠结，看着当初是侄女现如今是儿媳妇的人气得吐出一口气：“郭梓彤，你犯不着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当初要不是你。。。。。。”
她的声音陡然停住。
小郭氏抹了一把泪，脸上苦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姑母你一直怨我，是，那事是怨我。。。。。。。我。。。。。。”
“行了，别说了！”陆鹤鸣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到了，“娘，你怎么还将那事记在梓彤的身上，梓彤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哪里抵不上她了？你就别再提这事了！”
大郭氏只觉得心里一梗：“走走走，我看你就是专门回来气我的！”
陆鹤鸣扫了屋里的其他人两眼，带着小郭氏走了。
屋里一时静谧无声。
“祖母，你们说的她，是我娘吗？”突然，一道尚带着稚气的女声在屋里响起。
大郭氏脸色一变，当初那事是埋在她心中的那根刺，她又不是能忍的人，所以忍不住发了火，却忘了大孙女不是小丫头，是个懂事的姑娘了。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随后坐在了椅子上：“烟然，你过来。”
陆烟然抿了抿唇朝她走过去，有些疑惑地叫了她一声：“祖母？”
大郭氏：“烟然啊，你现在也懂事了，所以祖母也不瞒你了，指不定你哪天就会听到什么闲话。”
大郭氏再三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娘和你爹和离了，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和离了？
陆烟然还没来得及细问，大郭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丝倦色，“亦柔，你送大姑娘回院里休息吧。”
张姨娘忙应了一声。
陆烟然见状知道她不会再说，只得和老太太说了一声，便随张姨娘往外走去，而葡萄早在之前老太太发火的时候便离开了。
一路上，张姨娘见她一张小脸绷着，不由说话逗她，然而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再逗也是徒劳。
刚到玉竹院的门口，陆烟然便对张姨娘道了一声谢：“姨娘，我到了，你回去吧。”
张姨娘本还准备进她院子坐坐，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一丝讪笑：“那行，大姑娘回屋好好休息。”
路烟然看着她扭着略微丰满的腰肢离开才进了院子。
之前夏柳带来的丫鬟在打理着院子的各个角落，见她回来了忙停下手上的活向她行礼。
路烟然点了点头做回应，随后便进了屋去了内室。
刚进内室她便再也忍不住气呼呼地跺了跺脚。
真是太折磨人了！
明明老太太已经提到了小姑娘的娘，可是偏偏用一句话便将她给打发了。
眼看着就要拨开云雾，结果老太太不愿说了！这种感觉就像是隔靴挠痒一般，让人难受极了！
而此时路烟然在自个儿屋里难受，之前带着小郭氏离开的陆鹤鸣又去而复返，又来到了福禄院。
门口守着的丫鬟见到她连忙叫了一声侯爷。
陆鹤鸣挥了挥手，“老太太呢？”
丫鬟还没来得及应话，西堂便响起大郭氏的声音：“是鹤鸣吗？”
陆鹤鸣闻言忙应了一声，往西堂走去。
西堂是老太太留作白日小憩的屋子，屋里的案桌上的鎏金铜香炉正飘出一缕缕清香。
老太太正半躺在软塌边，一个身穿蓝色褙子的丫鬟正替她捏着腿，老太太半垂着眼，若不是刚刚她才出了声，陆鹤鸣会以为她睡着了。
过了半响，陆鹤鸣见她还不搭理自己，朝着丫鬟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丫鬟见状忙退了出去。
陆鹤鸣这才走到软塌边坐下，竟是像刚才的丫鬟一般替她捏起了腿。
陆鹤鸣年幼丧父，是老太太将他拉扯大，老侯爷那一辈并不止一家，一个年轻寡妇带着幼子自然受不了被欺负。
也就是那时候起，陆鹤鸣便告诉自己要有出息，他本以为这几年自己也算有建树了，然而看见他娘脸上的皱纹却是觉得心头一酸。
“娘？”
大郭氏听见声音，这才睁开眼：“你眼中还知道我这个娘？”
陆鹤鸣：“娘，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大郭氏见他不言其他，当即坐起了身，忍不住又埋怨了两句：“你说说，我刚刚不过是说了她两句，你就做出那副样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
其实最当初，大郭氏对小郭氏并不像如今这样，相反她还很怜惜她自小娘没了，小小年纪便在嫡母面前。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侄女竟然早已勾搭上了自己的儿子！
大郭氏越想越气，“当初你和严蕊和离都怪她，你也是糊涂！”
陆鹤鸣已经许久没有听见前妻的名字，不由蹙眉：“娘，这都过去好些年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大郭氏：“我就是气啊！你说说，当初你要是没有和她和离，这几年哪里会去虞州！”
当初严蕊嫁到陆家实属低嫁，她家世好，不免带着娇气，新婚夫妻，有时难免会拌嘴，可是她从不愿意低头，认错的必会是陆鹤鸣。
大郭氏都看在眼里，所以她不见得多喜欢前儿媳，不过国公府的那座大山在那儿，她也就忍了。
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事，当初让人艳羡的一对儿竟劳燕分飞了。
即便是已经过了好几年，大郭氏还是忍不住惋惜：“你说说严蕊怎么就不愿意服软呢？”
这话陆鹤鸣当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脸上不为所动。
大郭氏气得恨不得掐儿子一把，“你呀你！不成亲家便成仇家，国公府如今越发得皇恩，你说说你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陆鹤鸣未曾想到他娘竟然在担心这个，顿了一下才道：“娘，你大可不必担心此事，儿也不是空架子，另外，只要你将烟然照看好了，国公府便不会出篓子。”
“我自是晓得，烟然是那家的外孙女，可也不是我的亲孙女！”大郭氏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回去敲打敲打你的好妻子吧！”
她话里的讽意再是明显不过，陆鹤鸣没有接话。
小郭氏或许有点小心思，可是在大事上还是有计较的，所以他十分放心。
可是他却忘了，人都是善变的。
☆、17。017
镇国候府的主母回府了，府上自然会有变动。
路鹤鸣有自己的事，小郭氏也不闲，忙活了好几日才将手上的事情与张姨娘交接清楚了，就在她刚要喘口气的时候，夏柳拿着几叠帖子，脚步有些慌乱地走进了屋子。
“夫人！”夏柳叫了她一声。
身旁的小丫鬟正替她捏着肩膀，小郭氏见状止住丫鬟的动作，随后看向了夏柳：“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后面有人在追你不成？”
因为事情忙完了，小郭氏心下轻松起来，再加上夏柳是她的贴身丫鬟，她难得轻松的打趣了两句。
“绿荫，你先出去。”夏柳朝着那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待她离开后才走近小郭氏。
小郭氏见状不由将脸绷起来：“这是怎么了？”这丫鬟性子比较稳，此时神色不稳，定是有事。
“夫人，这是门房收下的帖子。”夏柳在帖子里翻了翻，随后递了一个帖子到了她面前。
帖子用银绦镶边，帖面上画了几朵小花作点缀，小郭氏将帖子接过来，打开一看，几个大字顿时刺痛了她的眼。
文国公府。
小郭氏拿着帖子的手一紧，手中的帖子当即被她捏皱了。
夏柳见她这样，连忙叫了她一声：“夫人。”她如今十八，随着夫人进府的时候已经记事，再加上她一直在夫人院里伺候，自然也知道陆府与国公府之间的牵扯。
见丫鬟满脸担忧，小郭氏弯了弯嘴角，不过有些勉强，“无碍，你出去等我，我换根簪子去老太太那儿。”
夏柳见她脸色不愉却也不敢多言，忙退出了屋子。
小郭氏见她一走，转身便进了内室，脚步隐隐有些不稳。
进了内室她便往梳妆台前走去，将帖子往桌上一扔，小郭氏在一旁的妆奁里面翻找起来。
手里多了一支镶了珠玉的玳瑁钗，她将头上的簪子取下，将新找出的簪子插上，然而手抖了几下，竟是耽搁了好一会，不仅如此，还扯到了她的发。
小郭氏发出一声痛呼，气得直接将手中的钗子往地上人去。
珠钗落地发出一声脆响，上面镶着的珠子也掉了出来。
小郭氏往镜子里看去，镜中的人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哪里有平时的温婉动人？
“真难看！”小郭氏看着镜子里的人发出一声轻斥，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阳光扫过那张国公府的请帖，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郁气。
她姨娘生下她便过世了，所以她记在嫡母底下，从小一直当作嫡女养着，而她也一直这么以为。
年龄小的时候不懂，可是渐渐大了，她却发现了不同，嫡母会教长姐管家，女红，掌管下人，可是这些跟她都没有关系。
也正是因为心思敏感，所以她早早便开始为自己寻找后路。
男子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最容易起怜爱之心，她长相柔弱，自然知道自己的优势，于是利用这一点得到了表哥的怜惜。
可是表哥是个有抱负的人，不会娶她做正妻，她也不奢望这些，只要表哥的心在她身上就行。
事后表哥娶了国公府的那位大小姐，她自是伤心，不过想的更多的还是表哥能早日接她进府。
这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可是那大小姐却是怎么也不愿退步，最后甚至自请和离！
小郭氏现如今还记得那严家大小姐当初看她的眼神。
小郭氏回过神，看着镜子突然泛起了笑，“严蕊啊严蕊，你再硬气又如何？整个晋康都知道你是个下堂妇，而你的女儿现在一口一口地叫我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