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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一双亮晶晶的双眸还直直地盯着连栩。
连栩有一瞬间的失神,又迅速地闪躲开童言的目光,率先向公寓楼的方向走去,“走吧,工作量这么大,我们要快点了。”
童言眨了眨眼,小跑几步才跟上连栩,“欸,等等……”
“等什么,”连栩头也不回,极力想掩下脸上的燥意,声音都有些僵硬,“万一让陈钦然他们先一步找到这些人,我们什么证据都找不到了。”
童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速战速决。”连栩梗着脖子,生怕被童言发现不对劲,紧张到同手同脚就不自知。
童言忍无可忍,一个伸手就扯住了他的衣袖。
连栩再也走不动道,又顿了顿,才无奈回首看向她,“到底怎么了?”
“……你走错了,”童言无奈地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公寓楼,“我家是那栋楼。”
连栩猛地一僵,面部表情在这一刻有一种难言的喜感。
呆是呆,却轻易讨了童言的欢心,忍不住想笑。
连栩恼羞成怒,“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刚落,他甩开童言的手,快步朝另一栋楼的方向走去。
仓皇的脚步尽显无措。
倒是自诩对人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有深刻了解的童言,在这一刻怎么也看不清连栩内心的真实想法,显得无辜极了。
这不是……他没给机会自己说吗?
而连栩没有想到的是,在进入童言家门后,刚才那股深刻的无措感更甚。
尽管他看上去对感情方面似乎了若指掌,但前半辈子都在为了进入刑警队努力;进队之后又整日扑在成堆的案件中,根本没有时间接触同学或同事以外的女性。
很显然,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进单身女性的家门,扑面而来的私人领地之感让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而童言在这方面却是恰恰相反,在美国呆久了,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显得不设防极了,自然地走进厨房,“咖啡还是水?”
“水。”连栩抿了抿唇。
童言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又拿了瓶矿泉水,走出厨房就看见一脸局促的连栩,竟还傻傻站立在门边,和当时调侃自己没谈过恋爱的他判若两人。
她轻笑着挑了挑眉,“不用脱鞋,就坐沙发上吧。”
连栩这才解放了双脚,亦步亦趋地跟在童言身后,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童言已经将昨天连栩偷拍的照片打印出来放到了茶几上,还体贴地把被划掉的名字打了高光。
她给连栩递过去一张,“你就联系这五个人吧,问的时候注意点语气,记得录音。”
第44章 044
联系这些被开除的工人; 说简单也不那么简单; 如果告诉对方警员的身份; 估计没几个人会搭理他们;但如果不用警员的身份; 他们更难开口打探。
连栩法子多,决定用另一个工地招工方的身份联系他们。
不得不说; 这方法正中下怀。
既找准了刚刚被辞退员工的心理状况; 也能开口询问他们在之前工地的经验。
为了互相不打扰对方,童言将连栩留在了客厅; 自己则进了房间。
打电话的过程没有多大波折,大部分听到招工信息都表现出些迫切; 但也就是这股迫切; 让童言有些失望。
按理说; 这些被开除的工人必定和毒品案存在或明或暗的关联; 但他们迫切希望找到工作的心理,却并不符合一个和毒品挂钩之人的心理状况。
真正和毒品案存在实质联系的人,不会因为一个普通工地的工作而欣喜若狂。
更多的,应该是对这类体力劳动的不屑一顾才对。
这些人……恐怕都是因为看到或听到某些有关毒品案的东西才会遭到开除。
呵; 童言挂断最后一个电话; 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还真谨慎。
想着,她划拉了两下刚才在通话时记下的信息。
虽然这些人对案件可能不知情,但细细问下来,他们之间还是存在某些共同点的。
她换了套外出的衣服; 这才拿起笔记本往客厅走。
这边连栩也已经结束了通话; 正看着手中几张纸上的笔记; 若有所思。
童言的脚步声也没有引起连栩的注意。
她静静走到沙发前坐下,直到沙发旁边的凹陷感袭来,连栩才抬起了头,“结束了?”
童言点了点头,“你这边有没有值得深入调查的人?”
“有一个,”连栩指了指纸上被他圈出来的一个名字,“林鸿,临远市本地人,这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拒绝了招工信息的人。”
童言笑了笑,这个人果然和自己想得相差无几。
想着,她又凑近了连栩一些,想要看清他纸上所记下的信息,“他的家庭住址在哪?我记得照片上的信息好像有写。”
连栩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突然拉近的距离,仿佛也忘记了自己刚进门时候的局促,声音沉缓十分,“就在坝田街附近,离远城工地走路10分钟就能到。”
话音刚落,童言便顺势拿走了他手中零散的纸张。
她需要确认,这几个人之间的共同点是否真的存在。
而童言这一动作,也让连栩的目光变得无处安放,下意识向她望去。
一抬眸,入目便是童言近在咫尺的脸庞,双颊处还带了些红晕,细密的睫毛扑扇扑扇地眨着,洒下几篇阴影。
因为是周末,童言甚至没有化妆,展露出细腻白皙的皮肤,竟让连栩觉得,好看……极了。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太近了,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但临到付诸实际之时,他却动弹不得。
时间仿佛静止了,正午的阳光氤氲在空气中,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细小的扬尘。
不可控地,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动荡惶惶,又轻快有力。
“果然,”童言突然出声,强行将连栩的神智拉扯回来,“这十个人,除了这次坝田街的工地,也在远城之前板桥路和十里坡的工程工作过,可以说都是施工队的老人了。”
她一边说着,眼里猛然透出一抹不为人知的闪烁,配上嘴角上扬的弧度,轻易晃了连栩的眼睛。
明明还是同样的模样,一副称不上美女的五官;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被她的高跟鞋蛊惑到一样。
她身上好像被镀了一层光,无关长相或外表,却熠熠闪耀。
所幸,窥见到她这一面的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连栩猛地一滞。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连栩,你……”童言兴奋地看向他,轻易从他的眼神中辨别出心不在焉,“连栩?”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连栩这才回过神,“怎、怎么了?”
“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童言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你?都这个时候了,还心不在焉的。”
连栩勉强笑了笑,“我刚有点走神,你说什么来着?”
童言无奈叹了口气,重复一遍自己刚才得出的结论,“这些人和远城不是第一次合作,最少的,也跟过两个远城的工程。”
“这些人同时被开除,肯定不止是因为这次的事故,”她认真道,“远城明面上是建筑公司,暗地里,可能就是专门运作毒品交易的第一场所。”
“虽然工地上人多眼杂,但也确实是个毒品交易极佳的地点,不论是运送沙土钢材的车辆或是工地上流动性极大的不稳定人群,加上施工路段的监控都不会投入使用,每一点都降低了毒品交易的风险。”
“唯一的风险,”她眼神一顿,“是可能被常驻在工地上的工人看见或听见些风声。”
连栩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补充道,“远城干毒品交易可能也不是一天两天,特别是这几年,远城的工地在临远市明显增加了。”
“难怪……”连栩突然感叹一声,“远城集团的发迹就很突然,且远城上市之后,也从来没出现过资金不足的情况,一直顺风顺水做到了现在,稳坐地产行业第一把龙头交椅。”
童言颔首,“在联系孟泽希之前,”她将连栩做了记号的纸张放回茶几,敲了敲那个被圈出来的名字,“我们要先去找一趟林鸿了。”
就凭这个人的态度,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最坏的情况,其他人被开除都可能只是为了掩饰林鸿一个人的离职。
他既然不惧失业,那么童言也能大胆地做出推测。
林鸿……和毒品交易的直接联系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断。
*
林鸿的住所并没有换,连栩说这是林鸿在电话中告诉他的。
时间紧急,童言也没有道破他话中的模棱两可,直接拦车就和连栩来到了林鸿的住址。
当两人已经站在坝田街一个小巷口时,才意识到问题。
他们该以什么身份来拜访林鸿?
工地招工这个方法肯定已经不再适用了,也没有招工方会三顾茅庐去请一个普通工人。
两个人站在巷口面面相觑。
知道林鸿所在却依然停滞不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受的事情了。
一阵寒风袭来,童言紧了紧风衣,冷得直跺脚。
连栩看到童言的动作莫名有些烦躁,皱了皱鼻子道,“干脆就说我们是警务人员吧,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
“你和犯人说自己是警务人员,你看别人会理你吗?”童言横他一眼,“你脑子动得快,快想想法子。”
“我能想到什么法子,”连栩回赠给她一个白眼,对她的“夸奖”不为所动,“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结果一点计划都没有,活该吹冷风。”
话是这样说着,童言正欲还嘴,肩上突然感受到本不存在的重量。
连栩依然臭着脸,只是身上却仅剩一件高领单衣了。
童言愣了愣,又张了张嘴,将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吞入腹中,怎么也说不出来继续揶揄之言了。
连栩身体的确硬朗,就算只着一件单衣,也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寒意的模样,她也就没有拒绝连栩的好意,将身上不属于自己的外套又收紧了些。
连栩看到童言的动作,眉心松了一半,“平时看你没少折腾,怎么身体这么虚?”
“小时候留下的病根,”童言毫不在意,反正她也没想过要隐瞒自己身子虚体力差的事,还故作洒脱地挥了挥手,“老毛病了。”
连栩没有出声,心里却有一瞬间的触动。
小时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因为父亲的缘故,他从小到大的锻炼就没少过,很少生病,自然也没体验过体虚的感觉。
但他也知道,体弱多病的感觉绝好不到哪里去。
想着,他瞥了眼身边的女人,缓声道,“赌一把吧。”
“什么?”童言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鸿就算不是毒品交易的从犯,也一定参与其中,对交易过程应该也有一定了解。”连栩词不达意,一句话说下来就不再开口。
童言却已经领悟到他的意思,“你是说……”
连栩点点头,“像他这样最底层的下线,假装买家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
“恰好,”他突然扯了扯唇,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我们也知道一个一定不会受到怀疑的名字。”
童言猛地睁大双眼。
的确,如果说是那个人介绍过来的,十分合理,且很大程度上不会受到怀疑。
带着刺骨凉意的风送来了连栩磁性动听的声音,
“孟泽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