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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栀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怨不得旁人，是我自己明明知道……却还……”
蕊杏的杏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小姐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
沈庭栀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确是个狠毒之人，我却没想到她会下这么重的手。”
蕊杏一个激灵：“小姐难道是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吗？”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沈庭栀苦笑，“我原以为她的目的，只是想让我跟富察格格一样落选。没想到她竟想要彻底毁了我这张脸……”
钮祜禄羡鸳要做的，是永绝后患啊！
抚摸着这张脸，哪怕隔着西沙，她已经能够抚摸到那一个个凸起的恶疹，她真的后悔了，她为什么当初不听十九贝勒的忠告？
她明知钮祜禄羡鸳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为何还是以身试险？
泪落如珠子。
蕊杏急了，飞快掏出帕子为沈庭栀擦着泪水：“小姐脸还没好呢，断断不能沾了泪水，否则要化脓得要更厉害了！”
沈庭栀苦笑了：“那有什么打紧，反正我这张脸是毁了。连周家都悔婚了，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蕊杏急忙道：“小姐你有所不知！今儿十九贝勒来了呢！在前头跟老爷聊了好一会儿呢！”
沈庭栀目光一滞，她急忙一把抓住了蕊杏的手：“十九贝勒来了？他跟父亲谈了什么？！”沈庭栀眼中依稀闪动着曙光。
蕊杏低声道：“老爷跟贵客谈事，奴婢岂敢偷听？”
沈庭栀神色一黯，“是啊，我竟忘了……”
蕊杏又忙道：“不过这会儿子老爷正送十九贝勒出门呢，小姐，您若是这就动身，兴许能赶得上见十九贝勒一面。”
“不！！”沈庭栀慌忙摇头，她捧着自己不堪入目的脸使劲摇头，“我不要见他！”
蕊杏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惶恐之处，不禁叹了口气。
片刻后，房门咚咚被敲响了。
“栀娘？在吗？”响起是一个温厚却又带着喜意的声音。
沈庭栀急忙拭泪，哽咽着道：“父亲请进来吧，恕栀娘这幅模样，无法出去相迎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文川笑着大步走了进来，“栀娘，你快瞧瞧这个！”沈文川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剔红小圆钵捧到了沈庭栀眼前。
沈庭栀一愣：“这是……药膏？”
沈文川道：“这可不是寻常的药膏，是内廷秘制的紫云雪霜膏！昨夜大夫私底下与我说了，若是能有此物，你的脸兴许有救！”
沈庭栀眼中忍不住跳跃起喜意，“内廷秘制……这东西难道是——”
沈文川哈哈笑了：“这是十九贝勒亲自送来的！”
沈庭栀急忙打开了那小圆钵，顿时药香弥漫，那圆钵是中浅紫红色的膏状物，盈盈半透明，虽然分量极少，但一看就知不是俗物。
“十九贝勒……”沈庭栀口中喃喃。
沈文川笑着道：“还不止如此呢，十九贝勒此番前来，是特意来提亲的！”
沈庭栀纤细无骨的手一颤，险些将这盒珍贵的紫云雪霜膏给摔了，“提……提亲？！”沈庭栀眼中又是惊喜又是慌乱，“父亲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沈文川捋着胡须道：“这等好事，为夫岂会不答应？”
“父亲！”沈庭栀急了，“您明明知道的，女儿不愿与人为妾！”
沈文川忙拍了拍沈庭栀的削肩，好声好气道：“栀娘，你放心便是，十九贝勒话里的意思是迎你为侧福晋，并非等闲侍妾格格。”
“侧福晋……”她如今伤了容颜，纵有此药膏，也未必敢说一定能恢复如初，这种时候，十九贝勒还肯纳她为侧福晋，的确是难得的一分心意。可是……沈庭栀咬了咬嘴唇，眼里泪水在打转。
沈文川又道：“十九贝勒还跟我保证，断断不回娶那个钮祜禄氏为嫡福晋，他为来嫡福晋比娶贤德之人。栀娘，十九贝勒为了你，已经如此费心费力了，你难道还要任性下去吗？”
沈庭栀一怔，她抬头看着自己父亲苍老的眸子，“父亲……我……”她一时哽咽难言。
沈文川板着脸道：“以咱们沈家的门第，哪怕是给十九贝勒做侧福晋，也着实不委屈，何况你如今容颜……还不晓得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呢。”
沈庭栀垂下了头，“十九贝勒这么做，应该只是可怜我吧？”——再加上些许的愧疚……
沈文川点了点头：“固然是有几分怜意，但更有喜爱！”
沈庭栀秋眸怔忪，真的有喜爱吗？
沈文川笑了笑：“为父也是过来人了，岂会看不出十九贝勒这份赤子情愫？他对你是怜爱。能得他一世怜爱，栀娘此生也算不辜负了。”
沈庭栀咬了咬嘴唇，眸中仍是犹豫的。
沈文川脸色瞬间一板，“栀娘！我可是答允了十九贝勒这门婚事了！十九贝勒也已经回去求旨赐婚了！你若不嫁……”
说着沈文川突然露出了悲苦可怜的模样，唉声叹气：“你若不嫁，为父断断不会勉强了你。这抗旨之罪，为父且扛了便是！左不过就是一条老命！”
“父亲！”沈庭栀急了，父亲打小疼她若掌上明珠般，她岂能叫父亲去抗旨？！
沈庭栀一咬牙，便道：“我嫁便是！”
沈文川瞬间笑了：“好好好！果然是为父的乖女儿！”
不得不说，身为父亲的沈文川，套路一样也很深啊！
沈庭栀再聪慧，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哪里逃得出老父的深深套路？？
第704章 朕急啊！
“额娘！额娘！！栀娘答应嫁给我了！！”小禝儿兴奋得窜了进来，矫健得如一只兔子，跑到昭嫆跟前，便是一通绕圈飞奔。
昭嫆无语地看着这个跟傻帽似的小儿子，揉着太阳穴怒斥道：“好了！你绕得我眼睛都晕了！”
小禝儿这才急刹车止步，他嘿嘿笑着：“皇额娘，剩下的就看您了！您可说了，您来搞定汗阿玛！”
昭嫆忙嗔了他一眼：“给我安静点……”
话未说完，一身玄灰寝衣的太上皇陛下从内室走了出来，他凉凉道：“你们娘俩要搞定朕什么？”
没错，玄烨正在她的芳椒殿东次间里午睡呢，所以她才叫小禝儿安静点。但显然是晚了。
小禝儿眼珠嗖的瞪得滚圆，忙麻溜甩袖子打千请安，他心虚地笑了笑：“汗阿玛，您、您老人家也在啊？”
玄烨打量着小禝儿这幅做错事的模样，不由哼了一声，“说罢，你这小兔崽子又闯什么祸了？”
小禝儿拨浪鼓似的摇头：“没呢！”
“嗯？！”玄烨皱眉，一脸不信任。
昭嫆忙笑着上前，给玄烨披了个斗篷，笑着道：“这回禝儿可真没闯祸，他就是看上了一个秀女，不敢跟你开口呢。”
“哦？”玄烨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笑容中带着揶揄，“瞧上谁了？”
小禝儿缩头缩脑，低低道：“是……是鸿胪寺卿沈文川之女。”
玄烨微微一忖，“汉军旗啊……罢了，你若真喜欢，就许给你做侧福晋好了。”
小禝儿急了，他急忙上前一步，恳求道：“汗阿玛，儿子想娶沈氏为嫡福晋！”
玄烨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语气也骤然阴冷了起来：“你说什么？！”
小禝儿缩着脖子，活似一只鹌鹑，然而，这一次，他牙一咬、心一横，便道：“儿子要娶甚是为嫡福晋！而非侧福晋！”
昭嫆暗道，小禝儿倒是涨了胆量了，不错不错，可喜可贺。
不过玄烨好像气坏了，一张老脸阴云密布。当年阿禩为了郭络罗氏扶正之事，愣是在乾清宫殿外长跪不起，着实让玄烨恼火。为了一个女人，竟敢忤逆顶撞皇父，这是玄烨心中最恼恨之处。
如今小禝儿也做出了当初阿禩那般的举动，玄烨如何能不恼怒呢？
昭嫆忙笑了笑，“那沈氏我见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论模样，更是这届秀女中佼佼者。”
“哼！”玄烨的回应只有这么一声冷哼。
这么老家伙，脾气倒是一点不减。
小禝儿可怜兮兮看着昭嫆：“皇额娘……”
昭嫆朝他摆了摆手：“我会跟你汗阿玛慢慢说道这事儿，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小禝儿杵在这儿，玄烨是不会松口的。
小禝儿急忙道：“那您可得快点！儿子可答应了沈大人，尽快求得赐婚！”
昭嫆无语了，这种话你当着你老子面说出来，你老子只会更生气！老娘的思想工作做起来只会更困难！
这些个臭小子，平日里都挺聪明，一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全特么都犯蠢了！
不过话说，那个沈文川倒是有两把刷子，竟然忽悠得小禝儿做出了这种承诺！
昭嫆立刻怒斥道：“赶紧滚蛋！别杵在这儿碍眼！”昭嫆抢在玄烨暴走之前先发怒，把小禝儿给轰走了。
没个眼力劲儿的小兔崽子，还得老娘帮你擦屁股！
小禝儿一走，玄烨怒极拍案，“嫆儿！这次决计不能惯着这小兔崽子了！”
小禝儿这个畅春园一霸这些年着实没少闯祸，昭嫆一直是站在玄烨那边帮着训斥小禝儿的，但是现在……昭嫆幽幽道：“玄烨，这回我站在禝儿这边。”
玄烨愣住了：“嫆儿，你糊涂了？”
昭嫆怒嗔了玄烨一眼：“我清醒得很！当年胤禌选了淑浅、胤禨选了齐福，现在都很恩爱，所以我支持小禝儿自己挑福晋！”
玄烨眉头皱得老深：“这怎么能一样？胤禌福晋是伊尔根觉罗氏、胤禨福晋是瓜尔佳氏，一个出身学士府、一个出身都统伯府，俱是著姓大族！这个沈氏如何能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昭嫆哼了一声，玄烨就是个天生的种族歧视加门第歧视！！
“阿禩与赫舍里氏，做了半辈子怨侣，这种事情我是决计不会让它再重演了！”
这种指责的口吻，让玄烨老脸有些挂不住，他露出几分怨怪的神色：“嫆儿，这都是老黄历了！”
昭嫆撇撇嘴：“禝儿的婚事，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呢……”昭嫆挑了挑眉毛，“再你考虑好之前，就别来我这留宿了。”
玄烨瞪大了老眼，嫆儿为了这小兔崽子的任性要求，居然卡着朕？而且……今天正好是三日一度的好日子啊！如此一来，他今晚岂非要独宿寂寞龙榻了？？
一想到此，玄烨便心痒难耐！可若是这么快就服软，未免太没面子了！
玄烨板着脸道：“朕……要先查查这个沈氏品性如何！”
昭嫆莞尔笑了：“好，你慢慢查，我不急的。”
玄烨内牛满面，朕急啊！！
昭嫆心中暗啐，一把年纪了，还整日想着中歪歪事儿，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叫这老不羞清心寡欲几天，老娘也只当好好歇息了一下了！
昭嫆施施然披上斗篷，便去找淑太妃下棋消遣了，生生把太上皇玄烨给撩在了一旁。
翌日，玄烨便严肃地跑来了芳椒殿，告诉昭嫆：“嫆儿，那沈氏伤了脸，就算精心治疗，只怕也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昭嫆淡淡挑眉：“那又如何？小禝儿都没嫌弃，你嫌弃个毛啊！”
玄烨被这话给噎住了。
昭嫆又道：“何况娶妻求贤。话说，你不是去调查甚是的品性吗？怎么调查起人家的脸了？”
玄烨哼了一声，“出了这么大事，朕能不调查一下吗？”
昭嫆挑眉：“那你调查出，沈氏是被谁给害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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