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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艇上隔得远看不清楚,现在就在眼前,她发现比自己目测的口子还要长上半截。
很快的,韩毅又穿回上衣,对程桑桑说:“就是小伤口。”
程桑桑说:“哦。”
韩毅云淡风轻地说:“我以前处理习惯了,这点伤是个男人都能承受。”
程桑桑说:“哦。”
。
程桑桑离开后不久,二副就吃完饭回来,一进来就见到船长眉头紧皱的模样。昨天夜里加上今天那么紧急的状况,船长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却皱得这么紧,二副吓了一跳,疾步上前。
驾驶室外,风平浪静。
风雨过后,漫天星辉。
二副面色凝重地问:“船长是不是出大事了?还是说船上哪里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二副已经往最严重的方向去想了,刚吃过饭呈现出的红润面相渐渐露出一分白来。尤其是看见船长久久没有回答他的话,他整个人的心脏都开始砰咚砰咚地跳了起来。
身经百战的船长都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一定是个大问题。
终于,韩毅问:“你惹过女朋友生气吗?”
二副顿时有点摸不着北,愣了半晌,舌头都没法捋直:“什……什么?”
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刚刚船长说的是女朋友?而不是船上的哪一个硬件?
韩毅微扬下巴:“有女朋友吗?”
二副问:“船长,您是指活的那种女朋友吗?”
韩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才想起这条船上大多是单身的,只有寥寥几人成了家,至于是哪几个,韩毅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他又说:“没任何问题,现在开始你当值,今天的航海日志由你负责,写完给我过目。”
“哦……好。”
看着船长扬长而去的背影,二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一拍脑袋。
哎,船长问的是活的女朋友!这是遇着感情问题了!
船上没有多少娱乐设施,一群糙老爷们在海上待久了,也不用怎么说话,久而久之交际能力都不太好,但因为封闭环境的缘故,船上发生屁大点事儿,很快就会全船皆知。
比如现在。
五分钟后,三幅就从二副口中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
十分钟后,水手长从三副口中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什么问题!异地感情不牢靠!
十五分钟,二管轮又从水手长口中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什么问题!异地感情不牢靠!女朋友生气了!
……
半个小时后,蒋立军就从他的三管轮口里得到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今天英勇无比的船长!遭遇到感情问题了!什么问题!异地感情不牢靠!很有可能要分手!
。
医务室里只有程桑桑一个人。
没多久,蒋立军偷偷摸摸地跑进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程桑桑心情不好,睨他一眼,说:“身体没完全康复就别瞎跑。”
蒋立军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蒋立军说:“首先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刚刚收到第一手消息,船长要和她女朋友分手了,你有机会了。”
程桑桑微怔。
蒋立军又说:“高兴吧!你有机会了!等船长和他女朋友分了手,你就可以展开攻势。船上只有你一个女人,知道有句话怎么说吗?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船上有规定不能谈恋爱,但可没说不能追人。规定都是死的,我教你钻个空子,现在先撩着船长,到岸上了再确定关系。大不了下次不跟船了呗。程医生,如果你成功上位,月老钱你就不用给了,每个月给我一张船长的睡颜照就可以了。”
程桑桑问:“谁告诉你船长要和她女朋友分手?”
蒋立军斩钉截铁地说:“船长亲口说的。”
程桑桑面无表情地“哦”了声。
蒋立军又问:“我后悔了,改成一个月两张怎么样?”
程桑桑:“……”
蒋立军:“不,一周一张呢?多角度拍摄。”
程桑桑:“……不行,轮机长,请你去休息,我要静一静。”
第六十三章
韩毅回舱房洗了个澡。
前往程桑桑的舱房路途中; 巡逻的小志向韩毅打招呼。
韩毅颔首。
小志看着韩毅的眼神微微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韩毅没在意; 只说:“巡逻辛苦了。”
小志赶紧摇头。
“不辛苦不辛苦。”
韩毅拍他的肩膀; 说:“好好干。”随即往前走去。一路上连着遇到了好几个巡逻员,皆是眼神闪烁; 欲言又止的模样; 与小志同出一辙。在支开巡逻程桑桑那片区域的巡逻员之前,韩毅终于沉声说了句:“想说什么就说。”
岂料巡逻员露出小心翼翼的眼神; 只说:“船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还有我们!”
韩毅:“什么?”
巡逻员落下一句“没……没什么……”溜得飞快。
。
韩毅进了程桑桑的舱房。
现在将近十一点; 以往在船上这个时间; 程桑桑就该躺在床上了。他视线往右一挪,紧闭的浴室门内有哗哗水声传出。他视线微顿,一想到程桑桑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就有点烦躁。
韩毅一烦躁就爱抽烟。
可手刚碰到兜里的烟盒又打住了。
程桑桑不喜欢他抽烟; 现在气在头上,见他抽烟肯定更生气了。
韩毅收回手; 拉开椅子坐下来。
他在思考程桑桑为什么生气,回顾这两天,他也没做什么; 尤其是早上她还好好的,笑起来眼里比海洋上的阳光还要耀眼。想到程桑桑那般模样,韩毅更认真地思考生什么气这个问题。
五分钟后,没想出来。
十分钟后; 仍然没想出来。
……
根据以往经验,韩毅很清楚地知道不能问程桑桑为什么生气。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她只会冷冷地呵呵一声,说她没有生气,并且会更加生气。
这是韩毅上次与程桑桑冷战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能问,问了后果只会更严重,只能先哄着,哄完后哪天在她高兴的时候再打听为什么生气。打听出来后再引以为戒,下次不能再犯。
这前后过程大概要花上小半月,听起来十分琐碎麻烦。
搁在没认识程桑桑之前,韩毅听了只会撂下一句。
——真他妈作,分了。
可现在的韩毅极其有耐心,谁劝他分了,可能一巴掌就要拍过去了。他女朋友只对自己作,这是情趣,没谈恋爱的不懂。他哄得心甘情愿,只因作的人是程桑桑。
又过了十分钟,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
浴室门打开,雾气夹杂着沐浴露的香气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裹着浴巾的曼妙身影。
她擦着头发,不咸不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收了回去。
韩毅内心警铃大作。
艹,果然是生气了。
他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说:“程桑桑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她又用那种不咸不淡的眼神看他一眼,出乎韩毅的意料的是,她说了句:“哦。”根据韩毅为数不多的经验看来,这是生气值略低,属于能够一晚哄好的程度。
韩毅拿起吹风机,开了热风给她吹头发。
程桑桑的头发发质特别好,乌黑乌黑的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握在手里的时候触感又柔又软。他吹得小心翼翼,掌心的一捧乌发跟什么珍宝似的,生怕扯疼了她。
面对十级阵风的时候,精神都没此刻这么高度集中。
没由来的,韩毅就有些口干舌燥。
程桑桑这个小妖精就算不耍任何手段,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都能让他性致盎然。
忽然,程桑桑的身体颤动了下。
透过镜子,韩毅见到她好看的眉轻轻地拧了拧。
他问:“弄疼你了?”
她说:“没有。”
也是这会,韩毅拨开已经吹干的部分头发,冷不防的就在后脖颈见到一张正方形的创可贴,他立马问:“伤怎么来的?”
程桑桑却拨回了头发,自顾自地站起,说:“哦,不碍事,我也不知道怎么伤的,可能是今天磕碰到哪里了吧。就流了点血,不过不多,”她微扬下巴,意有所指:“肯定没你出血多。”
韩毅关了吹风机,脸色板起。
“程桑桑,这不一样,你他妈的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我看看伤口。”
程桑桑坐在床上,不以为意地说:“都说了不严重,没什么好看的。”
韩毅越发肯定这个伤口严重,搁在以往程桑桑被水果刀划伤一道不流血的口子都能在他面前撒娇半天,现在她只字不提……韩毅忽然就想起昨晚对讲机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风浪太大,整条船都在摇晃,有没加固好的电视机都摔在地上碎了。
韩毅的脸色沉了下来。
“程桑桑,过几天补给船过来,你跟着补给船回去。”
程桑桑平静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这里危险,不适合你。”他上前想拨开她的头发,却被程桑桑握住了的手腕。她仰着脖子看他,问:“是不是我在这里你没法安心开船?”
韩毅说:“是。”
“韩毅,你有没有想过你担心我的同时我也会担心你?我不担心你会移情别恋,我只担心的安危。我在陆地上不知道你在海上会发生什么,是不是今天天气不好,是不是你又接到命令去营救别人,营救的时候又会不会发生意外。你不在乎自己的伤口,可我在乎。你觉得是小伤,可在我看来再小的伤口处理不当都有致命的可能性。”
程桑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提的往事,此情此景之下,她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说了出来。
“当年我们为什么分手,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惧怕异地,我没有安全感。可是你要让我怎么有安全感?我不知道在海上的你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只能天天担心,天天在想你没回我信息只是信号不好而已,不是遇到什么危险。现在我们复合了,我跟你来海上,你是不是能理解我的担忧和患得患失不是女人的作了?”
她松开他的手,不再看他,只说:“我很累了,想休息了,你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
一顿,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你之前和我说只要我想,我们可以有任何我想要的关系,对吧。那……”
韩毅却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准提分手,其他你随意。”
程桑桑“哦”了声。
“我睡了。”
声音毫无波澜。
。
韩毅看着程桑桑的睡颜,沉默了许久。
小半个小时后,他才轻手轻脚地离开程桑桑的舱房。
他去了一层的甲板,摸了一只烟出来。
点燃后,他看着漆黑无边的茫茫大海,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的阴影中,只有忽明忽灭的烟辉发出猩红的光。
。
韩毅曾以为能让程桑桑随心所欲,他抵抗不了自己的感情,那就随心。
等哪天程桑桑厌了提分手,他就离开。
然而时至今日,韩毅彻底明白,从和程桑桑交往的那一年开始,即便她提了分手,即便分开了八年,可他心底深处始终知道,这辈子的他离不开程桑桑。
当年酒后的醉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