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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图高兴地笑着,用翅膀指了指里面,道:“里面,里面。”
第295章 惑中契机
陶昕来猛地睁开眼,神思一阵恍惚。
她看看两边,阿图和红毛都在修炼,灵笔也在睡大觉,周围静悄悄的。
距离她与化形海兽交谈那时已经好几天了,陶昕来常常觉得心神不宁,脑子里都是那些画面在闪动。而且它们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趋近,她有一次甚至感觉到自己就是那个睡得不安稳的婴孩,她都能感觉得到那拂过她脸颊的轻柔呼吸。
陶昕来走出阿图建造的小冰宫——确切说,应该叫做小冰屋,因为阿图没有分设宫殿的概念,它觉得一个屋子够用了,本来就要待一起的。
外面都是海水,还有水草、游鱼、贝类等等生物,它们静静生长在海底,在漫长而静谧的岁月里消磨着时光,有的已经有了微淡灵气,甚至有的已经具备模糊的灵智了。
陶昕来漫步在海底,虽然是在水中,但是海水却自动回避着她的所在,哪怕看起来它们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
她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就算她想要静下心来修行,也无法完全排解这种情绪,时不时就会走神,然后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又要重新开始排除杂念,静心定神。必须说,这样很影响她的修炼进度和效果。
“你在烦恼什么?”四叔看不下去了。
陶昕来边走边看旁边的蚌壳吐珠,道:“也不是烦恼……”她顿了顿,有些纠结。“四叔,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就是你开始修道之前的事情。”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心情仍然沉闷。
四叔道:“不记得了。我很早就开始修行,记得的都是修行之后的事情。即便是这样,时间太久远的事情也是记不得的。”他摸摸下巴,“再说了,很多事情是没有必要记得的。人看不破,便是徒增烦恼,修道修心,这对道心坚定也无益。”
陶昕来沉默了片刻,“四叔,什么叫道心坚定,道心坚定就一定要忘记尘俗吗?仙人们难道都是七情六欲全抛,凡尘过往全忘的吗?这样的人还有情感吗?有知觉吗?一个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怎么可以感悟天道呢?如果是这样,天道到底是什么呢?”
四叔挑挑眉,道:“你能有这样的困惑,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元婴期之前修行是少有心魔之说的,元婴期开始,无论是平日修行还是修为晋级,都有可能受到心魔所扰,严重者甚至走火入魔,神魂损伤。加上开蒙修仙资源所限,所以对于你们来说,元婴期是最难度过的时期。在这个时期的修士情感波动甚至比金丹期要大,他们在此时形成自我的修道观,而这种观念在今后很难改变。”
陶昕来皱眉,“四叔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困惑是源自元婴这个时期?”
四叔摇摇头,“也不全然是。心中无事,便是情绪波动再大,也如无根之浮萍,随水流动,随风而散。若心中有事,便如雨打清池,水波荡漾,久久不歇。你必是心存遗念,才会丢不开,放不下,心神不宁,难免要影响修行。”
“那么四叔,我方才所问,你能答吗?”陶昕来想的自然不全是瑶承的事情,但瑶承之事绝对是一根绝好的引线。
四叔沉默片刻,道:“我不能答。你问的问题,人各有法,是需要自己感悟的。”
陶昕来细细想着四叔的话,心中还是堵。
四叔道:“若想不开,便天涯海角各处走走,见得多了,心胸自然开阔了。”
陶昕来无奈道:“四叔,要是能四处行走,我早就走了。现在是我杀了白子莲,牵扯到那什么迈米牙,魔族指不定就要四处寻我。我怎么敢还到处走动?我又不是不要命了。就算我不要命,还有阿图呢。”
四叔摸摸鼻子,心道也是这么个道理。那他就勉为其难开解一下后辈吧。
“你想到这些,是不是因为那海兽给你看的有关你母亲的影像?”
陶昕来点头。这种事情,总不会一点感触都没有的。
“那些不过是影像,换句话说,都是过去了的事情。有什么影响呢?”
“四叔,我不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我在那个世界的记忆是完整的,我有妈妈,我和她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现在来告诉我,我的母亲另有其人,那些都是假的,而对于这个母亲,我都……”陶昕来不知道怎么表达。
四叔想了想,“你还记得你的妈妈吗?那个世界的。”
陶昕来点头。但是突然之间,她有一瞬的恐慌。因为她发现有些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你在害怕?”四叔感应到陶昕来的心情。“害怕什么?”
陶昕来心跳快了两拍,“我怕我忘记。”她觉得这就像是无形的否定,否定了她之前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她甚至有种古怪的想法,如果这个世界的她才是真实的,那她还是她吗?她到底是看了一本小说,来代替了“陶昕来”,还是书中的“陶昕来”在代替她生活?
四叔不解,“记得如何,忘记又如何?”
陶昕来一愣,答不出来。
四叔自己想了想,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土生土长的四叔是没有陶昕来这种半路出家人的纠结和困扰的。不过,他的生活经历摆在那里,即便不是很明白,可他可以举例子。
“记忆这个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并没有什么。无论是你那个世界的妈妈也好,这个世界的母亲也罢,其实你对她们有什么样的感官和你的修行并没有什么关联。很多修仙家族的孩子为了将来的修行能顺利一些,几乎一出生就被送走。据我所知,他们很少有人有这方面的困惑。”
不远处一只鱼游在半张的贝壳边。它似乎被那夺目的珍珠吸引了,想要钻到贝壳里面去,可是贝壳正在缓缓阖上。小鱼急得在贝壳边摆尾巴,受惊地逃窜,又舍不得地回去,来来回回,却始终没能钻到贝壳里去。
陶昕来突然间明白自己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堵得慌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与在地球上相比,她已经变了许多。因为生活环境的变化和修仙进程的变化,她变得更加坚决——也更固执,变得更加豁达——也更冷漠,变得更加自由——也更散漫,变得更加丰富——也更善忘……
她或许不是因为瑶承而生了困惑,却是因为困惑而把瑶承和地球上曾经的妈妈对立了起来。她潜意识里认为更多地感触到瑶承便是要忘记妈妈,要否定地球上的一切,但其实这两者根本不是对立的。无论是之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都是她在生活着,经历着。
举个最近的例子,白子莲是她杀的,她要过自己的人生,所以杀了白子莲,若是书中的“陶昕来”,一定不会这么做。也不会有现在这个结果。
她抗拒着瑶承的事情,但其实这有什么好抗拒的呢?韩北望是她的大师兄还是哥哥又能有什么不同呢?总归她是独立的个体,她的人生怎么过,修行怎么进行都是要自己决定的。忘了的总归要忘的,不是因为曾经付出的情感都是假的,而是因为改变,因为继续,因为心和追求都不同了。
即便有一天,她甚至忘了妈妈的样貌,可那份亲情,那种感觉总存在在记忆里,那是忘不掉的。
同样的,现在她感觉到了瑶承作为母亲要送走自己孩子的悲伤无奈,她哪怕记忆中没有一天与瑶承生活在一起过,这份感觉到了的善意和亲情也是真实存在的。
这两者本不是对立的,她又何必执着地将它们概念化为对立的两种人生和状态,接受其中一种就要全盘否定另一种呢?这不是钻进死胡同里,太偏执了吗?将心思和情绪消耗在这里,道心自然也无法坚定了。
偏执。她开始模糊地意识到她性格中隐蔽的极端。显然,这次用错了地方。
四叔松了口气,道:“你想明白了?”一个人的心境和心情变化,识海也会发生变化。四叔摸摸下巴,“想明白了就练练心法,心法稳固方可事半功倍。”
陶昕来起身,脚步比出来时轻快了不少。与此同时,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丹田之内的婴元在变化。灵气在她体内经脉各处聚集,渐渐有了流向。她觉得她晋升的契机要到了。
她疾步回了冰屋,速度布下法阵,又交待了已经醒过来的阿图和红毛,然后双目闭合,一心入定起来。
元婴期修士大周天已通,她练的是四叔授予她的《北斗心法》,虽然四叔并未告诉她《北斗心法》的名字以及来源,但并不妨碍她修行。四叔看着识海龙魂玉中蕴养出的几颗微弱的星,心中思潮奔腾却又无从说起。
而陶昕来脑子里却开始有个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画面,画面是瑶承将抱着的孩子递给化形海兽的时候,她左手的手腕露出来一小截,那里有一边不完整的图腾,好像是个什么字。
什么字呢?陶昕来想了半天,拼命去想,但想来想去有关那个字的记忆总是模糊的。她甚至都拼凑不出来那是个什么字。但是有一点,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那个字。至于在哪里见过,她想不起来了。
第296章 字攻要义
“元婴七层。”陶昕来无意识地轻轻一叹,心知从现在开始,之后的修炼如果一直在开蒙这块地方的话,怕是要慢下来了。不过慢一点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这样的话每个境界会更稳固,对以后的修行很有好处。这种好处是任何法宝灵器什么的都比不上的。
所以那些很多前期靠丹药靠法宝什么的升级迅速的修道者,在后期总会有些时期要耗费更多的心力和时间去稳固境界,以支撑修为的晋级,否则的话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而且躯体和神魂的强度如果不够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同等修为的修士杀死,打架也很不讨好的。
这么一想,陶昕来便也没那么多遗憾了。本来按她的本心和习惯,也是像一步一步走得稳比走得快好。
关于这个问题,四叔曾经和陶昕来讨论过。原本她身上就有龙魂玉,又修炼着四叔传授给她的《北斗心法》,这两样已是极好的修仙资源。四叔只是教给她方法,却不具体说龙魂玉和《北斗心法》的事情,便是担心陶昕来知道这些之后,会因为这些优势而懈怠修道之心,陷入寻找捷径的惰性之中。
虽然对于四叔来说,在青岐大陆时陶昕来所拥有的修炼环境以及修炼速度才是正常修习《北斗心法》应有的状态,但是既然又回来了开蒙大陆,他还是觉得应该顺应大环境,在这种地方修炼得太快是不利于稳固境界的。
所以此刻四叔听到陶昕来的话,便道:“如此,也是进入元婴后期了,最近还需多感悟心法变化的不同境界,不必急于提升修为等级,元婴期的境界稳固了,对今后的修行是极有好处的。”
现在没有外人,四叔说话也不独陶昕来能听见,灵笔也是能听得见的。不过显然灵笔的想法和四叔不同。
在灵笔看来,陶昕来的修炼速度根本就不算快,这样的速度想要很好地理解字攻的“死”境,甚至是突破“死”境领悟到“生”境是远远不够的。不过它是以青崎等大陆为基础来说的,又是拿它之前那个世上少有的主人作对比,自然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