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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玲黑脸，搂着小北到墙根下，指着她家的窗户，声音一点也不掩饰的说道，“你瞅瞅，也不知道哪来的老太太，月梅婶和萝卜都不在家，她连鞋都不脱上你家炕上躺着，我问她是谁，她还给我冷脸子看。”
隔着塑料布，小北看到炕上躺着一个人，心中冷笑，怪不得海滩上看不见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推门进屋，小北故意弄出动静，炕上躺着的人后背明显的一挺，人没动。
“奶，你来了咋不找人告诉我妈一声？”小北摸了摸炕，于月梅大概也去海滩上挖海货，家里的炕冷冰冰的。
老太太就不怕躺出毛病吗？
“小北，这是你奶奶？你还有奶奶啊？我以为你爸是孤儿呢！”林月玲在她身后大惊小怪的叫道。
苏小北哭笑不得，韩梅花一骨碌爬起来，黑着老脸凶巴巴的瞪着林月玲，“谁家的丫头这么没教养，怎么说话的呢？”
“我再没教养也不会趁主人不在家，翻人家柜子。”
苏小北吃惊的回头检查家里唯一的一口木柜，平日里都没上锁，最近家里有了些闲钱，怕是被老太婆给翻走了吧？
“好在我后脚就跟进来了，要不然小偷就偷走村民们的血汗钱了。”柜子的锁扣位置用一根木棍别着，应该是林月玲的杰作。
“你说谁是小偷？”
韩梅花哪受过这样的侮辱？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说话这么难听，老太婆气急了爬过来就想撕她的嘴。
“妈，有人打我，你快来啊！”
衣服穿的臃肿的林月玲行动不灵活，苏小北又在柜子那头，想过来帮忙的时候张淑兰已经进屋了。
“二姑啊，你干啥打我闺女？”
韩梅花怎么都没想到林月玲是张淑兰的闺女，怪只怪她这些年来大梁村的次数少，不知道这里的人际关系。
张淑兰进来时，她的手正薅（hao）着林月玲的头发，想抵赖都不可能。
“哎呀，我这是跟孩子闹着玩呢。”
韩梅花讪笑着收回手，结果手腕被林月玲死死抓住，“妈，你快看看我头发被她拽断几根，我咋觉得头皮都要裂了？”
韩梅花打掉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拿捏受气包于月梅她还有些本事，可是对付张淑兰，她心里打怵。
“闺女，姨奶奶给你揉揉，人老了不中用，手脚就笨，哪会真的要打你？”
韩梅花心口郁闷的都能吐血了，好说歹说林月玲才不闹了，老太太被她这么一折腾，头昏目眩地歪在炕边直哼哼。
下午一点多钟潮水涨了上来，赶海的基本上都回来交货了。
苏小北把林春山叫到跟前，两人躲在西间的小屋说了半天的话。
等人都聚在院子里，林春山按照小北的吩咐看了各家要交的海货，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顿时小北在他心中的形象又高了一大截。
清清嗓子，林春山目光扫过众人头顶，“有件事现在就强调一下，咱们收海货的事只是年前这几天，年后要是有需求再另说。”
“所以有个规定，城里不收个头小的贝类，以此类推咱们也不收。”
“大家伙都是海边长大的，知道以海养海，你们互相看看，现在你们的筐里都是啥样海货？”
☆、第六十一章 无耻的韩梅花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林春山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你们这是想让子孙后代吃沙子啊！这种绝户的挖，连指甲盖大小的仔贝都不放过，明年咱们这片海还能剩下啥？”
小北把他拉进西屋说的就是这件事，中午她去海边走了一趟，村民们挖蚬子的蚬耙子用铁丝做的，两根齿之间的距离非常密。
海滩上的贝类多，一耙子下去，这种密齿儿耙子把大的小的贝类全都翻出来，村民只看眼前利益，是蚬子就捡，这种绝户式的赶海，明年大海就该啥也没有了。
村民中马上有人附和林春山的说话，“对啊，我见到小的就根本没捡，重新给埋土里了，小北好不容易给大家伙谋到一条致富路子，咱们可不能昧良心啥都往里掺。”
有几个觉悟高的幸灾乐祸自己没有捡小的贝类，就提前过秤，交了今天的海货，顺便小北把他们昨天卖海货的钱发下来。
剩下的大部分村民都撅着屁股在寒风里挑拣自己的筐，人家有严格的标准，虽然他们事先没有规定大小，可是人家说的有道理啊，都是靠天靠海吃饭的庄稼人，绝户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懂。
到晚上终于收完全部的海货，今天所有的贝类和海鱼一共收了2000多斤，怕晚上冷都冻死了，下午林春山带着几个壮劳力在小北家院子里临时搭了一个塑料大棚挡风，海货上面都盖着草帘子。
韩梅花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人搭理她她也不介意，一边看嘴里一边叨咕着啥，林月玲捅捅苏小北，“你这个奶奶是亲生的吧？”
“嘿嘿，姐，据我所知我爸的确是她亲生的。”苏小北两只脚都要冻掉了，跟林月玲两人蹲在灶坑前烤火，顺便帮她妈妈烧火做饭。
“嘴里念叨啥呢？神经叨叨的。”林月玲看不惯她，韩梅花黑着脸进屋时林月玲话里有话说道，“小北，你家亲戚是不是势利眼啊？以前你家吃不上饭的时候咋没见有亲戚过来帮一把？”
韩梅花本来气愤于月梅放着那么多海货不做，连条鱼都不炖给她吃，刚想骂她两句，结果让林月玲抢先了。
苏小北看看韩梅花，笑着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我这人相当记仇，谁对我好，对我不好都记在心里。”
韩梅花站在地中央嚅动着嘴唇，心里的怒气即将喷涌而出，想到家里的老闺女给她的警告，老太太冷着脸脱鞋上炕，坐炕头上生闷气。
她这一生过的凄苦，三十岁时男人就死了，苏东强那时候才7岁，他的妹妹苏红娥才4岁。
苏东强娶了哑巴知青于月梅，他们母子俩就闹翻了，她嫌弃于月梅娘家远，又是个哑巴配不上她的儿子。等于月梅出嫁时娘家一个人都没来，这更助长了韩梅花跋扈的气焰，不到两年就把他们两口子给撵了出去。
她现在住在女儿家，帮苏红娥带孩子。苏红娥能生，这几年给她婆家添了五个孩子，最小的是个男孩，其余的都是丫头，在婆家也不受待见。
听说小北挣大钱了，苏红娥让她妈来要钱的。
于月梅累了一天，老婆婆来了也做了顿像样的饭菜，小北拿回来的二斤猪肉，她挑了肥瘦各半的地方，做了一盘香喷喷的回锅肉。
饭菜端上桌时，好几年没吃上肉的韩梅花眼睛都直了。在女儿女婿家里，一大帮孩子，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上哪弄肉解馋？
“妈，你快上来吃饭。”小北不忍心自己的妈妈站在地上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
苏萝卜也推着她上炕，韩梅花挖了她一眼也没说啥，于月梅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老婆婆旁边。
不管小北和萝卜怎么讨厌韩梅花，这个女人是生养了他们父亲的人，礼节和家教上都应该遵循老规矩，谁也没有先动筷子吃饭。
两个孩子齐涮涮看向老太太，“奶，你先尝尝回锅肉。”
韩梅花得意的拿起筷子，她只有在小北家才能找到做长辈的尊严，还以为自己能够威慑到他们。
瞅准一块又肥又厚的肉片，韩梅花迅速的放进嘴里，吧唧着嘴唇用力咬着。
第一口肉汁在嗓子眼爆开，老太太眼泪都在眼圈里转。
一顿饭之后苏小北动了恻隐之心，犹如前世她对苏宏杰一样。
韩梅花已是风烛残年，她就是再跋扈再尖酸刻薄也是她们的奶奶，父亲的亲人，没有办法对她横眉冷对，这种复杂的感情还没有维持一个小时，就被韩梅花自己亲手给摧毁了。
吃完饭，韩梅花点上烟袋抽了一口烟，满肚子的油水，现在砸吧砸吧嘴，还能品出肥肉块的香味。
“叫你妈过来。”韩梅花颐指气使的模样瞬间让苏萝卜反感起来。
倔小子瞥了眼他奶，扯着嗓子喊，“妈，你快别忙活了，上坑暖和暖和。”
于月梅局促的坐在炕沿边，抬头看了一眼老婆婆。
“你们的日子过好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姑子，现在红娥日子过得艰苦，你作为嫂子有责任照顾她。”
“我这回来就不要你家的苞米面，高粱米面，听说生产队给你家发了80斤大米，明天早上我走时给我装好，还有今天剩下的肉一块儿带上，红娥家好久都没吃上肉，那几个孩子个顶个的瘦的跟马猴子一样。”
坐在炕梢揉腿的苏小北“噗嗤”一声乐了，韩梅花白了她一眼，在窗台上磕了磕烟袋锅。
“这两天你们没少挣钱，我听邻居们说最少能挣50块钱，你们家人口少，花都花不完，给红娥拿回40块钱，今年过年让他们两口子也做身新衣服。”
苏小北眼神制止要发飙的苏萝卜，她想看看这老太太到底有多无耻有多偏心眼。
“你们往后日子过好了别忘了还有个姑姑，我老了没几天活头，他们还有五个孩子要养，明年开春大丫头和二丫头上学要有一笔开销，怎么也得30块钱，你们赶紧给准备好，别到时候拿不出来让人笑话。”
于月梅脸色惨白，坐如针毡，身子发抖，她就知道这老太太不会放过他们一家。孩子凌晨最冷的时候跟着马车送货，挣回来的钱都带着血带着汗，就这样被老太太抢走，她心不甘。
“啊啊……”于月梅猛地抬起头朝老婆婆比划几声，韩梅花生气自己的思路被她打断，不由的怒火中烧，“你闭嘴，啊啊的跟老鸦①叫唤似的。”
☆、第六十二章 以恶制恶
苏小北把手里的笤帚“啪”的一下摔到炕席上，冷冷的说道，“奶，我这人有个毛病，要是有人骂我行，但是敢骂我妈就不行。”
韩梅花避开小北冷飕飕的目光，惊慌的说道，“你、你想怎么样？我可是你奶奶，你敢打我不成？”
“我没听错吧？你是我奶奶，不是四方村于占军的妈吧？你的胳膊肘往哪拐呢？你让我们一家替老于家养活孩子？”
“你一年到头帮着老于家养孩子，他们家给过你一顿肉吃吗？给你做过新衣裳？给你发过一份工资没有？”
“你是孩子的姥姥，帮着姑姑带孩子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让我们出钱养他们一家，你说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我怎么就不能要钱帮衬你姑姑？别忘了你爸爸和她是一奶同胞，当哥哥的没了还有嫂子，你们现在富了就瞧不起穷亲戚？”
“我听说你在城里还认了一个干妈，她家条件肯定比你姑姑家要好，帮着养一两个孩子不行吗？”
苏小北第一次觉得自己一肚子文化，在遇到这个老太太后变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从哪里看出我家富了？”被老太太的无耻气笑的小北认真的问她。
“这不是吗？院子里都是海货，明天都能换成钱。”老太太不服气的指指院子。
“你知道这海货哪来的？都是我家的？”苏小北佩服她的狡辩。
“这、这不都经过你手，能落不下好处？”
“好，你让苏红娥和于占军亲自来我家要钱，到时候我把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都请来，向他们请教一下我家为啥要养活于占军一家，你看怎么样？”
“你别跟我耍心眼，自己家的事关门解决，说出去不怕人笑话。”韩梅花粗着大嗓门呵斥小北。
“怎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