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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维唯笑靥如花,一个人说话时真不真心,她一眼就能看清。挨近去挽住沈莹的手臂道:“大表姐真好,我也喜欢大表姐。”
沈凌和独孤维唯差不多大小,双眼灵活可亲,圆脸上嵌着两个笑靥,梳着垂挂髻,身子略有些胖,看起来一团孩子气。
她蹭过去,眨巴着眼睛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喜欢表妹和大姐。”
王氏对独孤维唯道:“你凌表妹,比你小着两个月,还像个孩子似得。”
沈凌嘟嘟嘴,跺脚嗔道:“娘您总笑话人家,人家哪里跟孩子似得?分明都长大了!”
她嘴里不依的娇嗔着,不时偷看独孤维唯,似乎生怕独孤维唯觉得她年幼幼稚。
独孤维唯见到这样的表妹,不由噗嗤一下笑了,上前拉住沈凌的手,“凌表妹好。”
沈凌双眼立时亮了,双手抓住独孤维唯,兴奋地说道:“表姐,听说你在弁州弄出很多好吃的食物?快跟我说说都有什么,拿什么做的。”
这回轮到大舅母捂脸了,这孩子听到吃的就两眼放光,现在还小,胖点也没什么,再过几年可怎么办!可愁死人了。
独孤维唯被她逗乐了,“今天带了一些腊排骨,一会儿让厨房做给表妹吃。”
“真的吗,那太好了!”
沈凌开心的合不拢嘴,完全不考虑沈家人一脸不忍直视。
☆、第七十四章 太祖母
独孤维唯认完亲,沈氏跟老夫人禀告要去看望祖母。
沈氏还有个老祖母,已经八十多岁,近几年身子骨还行,只是越发脑子不清楚了。
沈氏这些年跟母亲通信,是知道情况的。
独孤绍棠从弁州调回京都,按理是要进宫面圣,然后去交接城防事宜。因此告了罪,提前离开。独孤维清自跟着外祖去探讨学问。
王氏带着沈氏和独孤维唯去了太夫人住的鹤延堂。
有个五十多岁的仆妇迎上来,跟众人见礼。
沈氏认得是太夫人陪嫁丫鬟的女儿,这些年一直由她照顾太夫人,家里人都十分敬重。
沈氏急忙扶起,道:“孙妈妈快别多礼了,这些年多亏你照顾祖母。”
“不敢当姑奶奶夸奖,这都是老奴分内的事。太夫人在里面,姑奶奶、表小姐快进来,外面冷。”孙妈妈道。
太夫人坐在个矮墩上,一手拿着一支粗毛笔,身旁蹲着个大丫头,手中端着杯子。
老夫人拿毛笔在杯子里沾一下水,然后滴到面前的碳盆里。听到水滴被火蒸腾,发出“呲”得一声响,太夫人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一下一下,乐此不疲。
沈氏看得眼酸,祖母年轻时多么精明的人啊,现在成这样了。她带着独孤维唯在太夫人面前磕头,“祖母,孙女回来了,孙女看您来了!”
太夫人笑咪咪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玩滴水游戏。
王氏扶了沈氏起来,“快起来吧,祖母她老家不认得人,什么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我认识她!”太夫人突然抬起头道。
沈氏心中一喜,忙追问道:“您老人家还认得我?”
“你不就是鸾娘她爹家的闺女吗?真当我老糊涂了?”老夫人理所当然道。
众人失笑,虽然绕了个弯又绕回来,也算答对了。
孙妈妈笑道:“太夫人这是心里高兴,都识得人了,平日可是只认得大爷一人。”
王氏接到:“太夫人只认得我们大爷,人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可说的没错。”
太夫人对独孤维唯招手道:“鸾娘,你过来,祖母这儿有芙蓉桂花糕,还是希夷叫人给我买的。阿桃,快去拿来,小姐爱吃。”
沈太师字希夷。阿桃是孙妈妈已过世的母亲,陪了沈太夫人一辈子。
孙妈妈显然已经习惯了太夫人叫她阿桃,也不辩驳,只好声好气哄道:“是,这就去取。”作势吩咐一旁立着的丫鬟,“书红,快去拿来。”
太夫人脑子不清楚,说过的话一会儿就忘了,倒不必当真。
沈氏不禁动容,难得祖母人都不认,依旧记着给她留着爱吃的点心。她拿帕子沾沾眼角的泪,吩咐独孤维唯:“好好跟太祖母说话,太祖母开心了娘就免了你年前的女红课。”
独孤维唯一边任由太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边回沈氏道:“瞧娘说的,娘不停女儿的女红课,难道女儿就不陪着太祖母说话了?女儿在娘眼里就这么不懂事?孝敬老人不是应该的么。是不是啊,太祖母?”
最后一句是向着太夫人说的。
沈氏跟王氏抱怨:“大嫂你看,我说一句她都能回我十句。”
王氏笑笑:“会说话是好事,真要是个嘴笨的,你才发愁呢。”
太夫人握着独孤维唯的一只手,答非所问:“鸾娘以前没这么好看的,怎么变了个样?”
独孤维唯冲沈氏得意的笑,回头伸出另一只手道:“太祖母也给我玩玩?”
太夫人笑呵呵立刻把毛笔递给她,独孤维唯学着太夫人的样子,沾一下水,滴到炭盆里,发出一声哧响,两人便一起大笑。
沈凌一双眼眨巴几下,靠近独孤维唯悄声说:“表姐也不喜欢女红?”
独孤维唯也冲她眨眼,小声应声:“嗯”。
“我也不喜欢!”太夫人突然大声道。
立刻把沈凌归为同类人,冲她招手:“胖丫头,也过来玩。”
沈凌被太祖母一句“胖丫头”叫得生无可恋,无语皱眉嘟嘴。
王氏跟沈氏忍俊不禁,独孤维唯毫不客气咯咯的笑,换得沈凌一眼一眼瞪她。
午膳过后,沈凌见独孤维唯呵欠连天,主动拉着人到自己房间里休息。
一直到沈氏带着一家人离开,沈凌都跟屁虫一样围着独孤维唯转。
傍晚归家时,老夫人都已经问过几遭了,见到独孤维唯忙拉到怀里嘘寒问暖。晚膳时更是各种吃食不停得夹到她碗里。
独孤维唯直嘀咕,难怪能把独孤维宁宠成这样,再过些日子怕是自己都要被宠坏了。
看得独孤维宁两眼冒火,一个眼刀一个眼刀甩过来。若不是家里有独孤绍棠坐镇,怕是早闹得掀桌了。独孤维唯只做不知,她也不会跟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计较。
次日一早,独孤维唯再次在报晓鼓一浪接一浪的声音中醒来,烦躁的捶床扔枕一通闹腾,等好不容易鼓声、钟声都歇了,撵了进来伺候的丫鬟,蒙被继续呼呼大睡。
这日独孤维唯在自己的逍遥居蒙头大睡,沈氏的披甲堂却在酝酿一场风暴。
那日沈氏院中留守的赵婆子有事要禀沈氏,但时机不对,就没开口。后来沈氏这两日天天出去应酬,也没工夫听她说。
这日没事,沈氏要归整从弁州带回来的东西,打开库房,赵婆子才扑倒在地请罪。
沈氏从赵婆子颠三倒四的话中了解到,前几年,自己一家刚离开弁州不过两年功夫,弟媳秋氏趁赵婆子开库房的机会,溜进去硬是搬走了好几件珍品摆件。
说是大嫂左右不在家,东西放着也会蒙尘,不如摆在自己房里还能帮着养护。
赵婆子口拙,脑子也不大灵光,只是还算忠心,所以才被沈氏留在京城,做些日常洒扫,打理院子的事情。
秋氏是主子,她一个下仆也阻拦不住,当时独孤维清年龄还小,赵婆子也没想到找他做主。
沈氏心里暗怒,清儿他就是仅有十来岁的年纪,对付秋氏也不在话下。
即便清儿年纪小,说话没分量,不是还有老夫人跟伯爷?这赵婆子榆木疙瘩,怎么就不知道去找人呐!就是不找人,也该稍信去弁州给自己说一声啊!
她哪里知道,赵婆子忧心忡忡几天,家里儿子刚好生了一场大病。她忙得昏头转向,哪里还记得这件事。
这些年一直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直到接到老夫人的吩咐,知道主人要回来了,她收拾院子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
☆、第七十五章 棒槌
沈氏知道赵婆子脑子不好使,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都拿了什么东西?”
好在赵婆子当时是留了清单的,这几天知道主子迟早要查问,就在家里翻腾了个遍,找到单子带在身上。
赵婆子是从沈府陪嫁过来的,沈府书本网,下人们都颇识得几个字。
沈氏接过来一看,上面赵婆子歪歪斜斜写着:产(缠)枝牡丹翠叶训(熏)炉、墨菊绿油(釉)梅瓶、白玉吊(雕)花琵琶摆件、金香(镶)黄玉奔驼。。。。。。
沈氏看着这单子险些没气晕过去,这拿走的东西件件珍品,都是自己当初嫁进来时的嫁妆。本来是预备留着传家的,这下倒好,被人提前一锅端了。
心里把秋氏骂了个臭死,她要随便取几件,念在这些年秋氏替她孝敬公婆的份上也就作罢了,但这些东西岂是她秋氏能觊觎的?
沈氏气过后,不得不打起精神,让春衣将单子誊抄了一份,去了独孤绍德跟秋氏的院子。
秋氏听说沈氏来了,不明就里,高高兴兴把人迎进门。
沈氏一进门,就看见当间屋中正摆放着一件宫制银鸭香炉,正是清单中的一件。
她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咬牙道:“弟妹这件银鸭香炉样子真是独特,不知在哪家定制的?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呢?”
秋氏洋洋得意回到:“是吗,我也觉得挺好看,是在。。。。。。”
她说道这里猛然想起这香炉的来路,侧头看见沈氏一双眼睛冷冰冰看过来,不由戛然止声。
脸上仍带着笑意没来得及收拾,又露出几分讪讪然,看起来竟十分的扭曲好笑。
沈氏把清单拿出来,递过去问道:“听我院中的下人说弟妹在我库房中借了不少东西,弟妹看看吧,有没有写多了?”
秋氏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沈氏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她不接沈氏手上的单子,只言辞闪烁道:“大嫂,我这不是。。。。。。不是借用一下么,只是。。。。。。只是这上面的东西。。。。。。”
秋氏哪里知道大伯子还有调任回京的一天,都说节度使的僚属是不可能调任的,她想着他们左右回不来,库里的东西还不是好过了自家。
沈氏知道秋氏就是个着前不顾后的,这么个棒槌就不想想,弁州距离京城又不是万里之遥,独孤维清成亲时难道作为父母的能不会来吗?别说他们的儿子成亲,就是三弟独孤绍天成亲,沈氏作为长嫂也得亲自回来主持。到时候事情还能藏得住?
“只是什么?弟妹可别告诉我这些东西都粋了、烂了、丢了。”沈氏语气不善道。
“没有,只是。。。。。。”
“弟妹有什么不好说的,东西到底哪里去了,弟妹好歹说个去处,也好让嫂子知道自己的嫁妆去向。”
“东西……东西……”
秋氏不敢看沈氏的眼睛,吭哧了几句,眼瞅糊弄不过,把心一横,恶声恶气道:“嫂子这么多好东西,放着也是放着,送弟妹几件怎么了?嫂子也是出身高门,何必这么小家子气!”
沈氏气了个倒仰,自己好东西多就该分给别人,不分就是小家子气,这是哪门子道理?
冷笑道:“送你几件?弟妹怕是没那个福分消受!”
见秋氏双眼一瞪,就要发火,沈氏接着道:“弟妹可知道单子上东西的来历?”
秋氏嘴一撇,“嫂子可别唬我,弟妹我出身低,没见过世面,可经不起吓唬。”
秋氏明显一副滚刀肉的无赖样子,气的沈氏心头火气一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