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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姬央不明白他的苦心,她心里就只有苏后,苏后就是她的天,让她去死她都甘之如饴,却从没考虑过他的感受。如今再听姬央这样说,他就明白姬央从没相信过他,就像他母亲也没相信过他一般。
沈度顿时觉得心灰意懒,为了这么个小姑娘值得么?他到底贪图她什么,难道真是美色难舍么?
只是沈度也不想想,他曾经做的那些事儿,在姬央心里刻下了多深的伤痕,想要再全心全意相信他却是何等艰难。
“是我在找借口,还是你在找借口?公主从没将自己当成过沈家的媳妇,公主只是想做公主罢了。”沈度道。薛夫人逼他的话沈度没法说出口,就算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他也不想让姬央和薛夫人闹僵,婆母若要为难儿媳妇,就算姬央是安乐公主她也躲不开的。
姬央被沈度气得跳脚,一心认定他就是见了柳姬之后旧情难舍,又去烟花之地晃了一圈,便开始看她各种不顺眼,找各种借口破坏承诺而已。“你凭什么这样说我?难道你们沈家就真拿我当过儿媳吗?你心里认定的人不是谢二娘吗?”
又是老生常谈,女人吵架总是会不停地翻旧账。
好男不跟女斗,沈度也不可能和姬央继续吵下去,他重新穿戴整齐,出门前只回头说了一句,“公主若是想清楚了,再到知恬斋来找我。”
想清楚什么?姬央的心里有烈火熊熊,恨不能烧死她和沈度二人才好,一同化为灰烬,一了百了。
气头上的人怎么可能想得清楚,姬央觉得连同沈度生活在一片屋檐下都无法忍受了,若要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什么柳姬亲亲我我的,还不如杀了她才好。
可是安乐公主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至少她发现她就算想离家出走都没地儿可去。回洛阳肯定是不可行的,且不说自从上次之后沈度就对李鹤百般防备,就算李鹤能够脱身,姬央也不想回去让她母后为她烦心。
但是如此一来,姬央就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她先在信阳最大的客栈包下一个院子住了两日,除了花钱如流水让她感觉肉疼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安慰到,而且再昂贵的客栈又哪里及得上自己家里住得舒服。
沈度对她夜不归宿更是一点儿也不过问,姬央觉得自己就是个被遗弃的人,想着她在这儿黯然神伤,沈度指不定正在跟柳姬生孩子呢,她就气得咬牙,要叫她先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还是祝娴月解救了姬央。因着正月里城里到处都在放爆竹,祝娴月喜静,过了大年就搬去了北郊静云山上的别庄居住。
姬央那点儿私房钱更不够她住客栈的,除非她去典当宫中带来的宝贝,那的确是价值连城,可是小公主也没那个脸啊。亏得她一下就想起了沈度的五嫂祝娴月,二话没说就让林瑜护送着去了晓庄。
晓庄面东,早起登山可以观日出,山岚寂静时可以观云海,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堪称好山好水好无聊。
姬央自然是不看日出的,可是又赖不住寂寞,便成日缠着祝娴月说话。“五嫂,你还这般年轻,就从没考虑过改嫁吗?”
这几日姬央和祝娴月整日相处,说话已经随意了许多,因此她才问得出上面那句话。
祝娴月被姬央问得一愣,虽说如今改嫁的风气很盛,沈家也有改嫁的儿媳,沈度的二嫂和三嫂都是服满孝后便改嫁了。只祝娴月和沈家五郎恩爱情深所以从没想过改嫁。
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再深刻的记忆也会衰退。一个人的一生实在太漫长,而祝娴月真正和五郎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够一年,她连一儿半女都未曾怀上,看着雉儿的可爱说不曾遗憾肯定是自欺欺人。
只是改嫁这个问题,在五郎去世的前三年都有人经常问她,那时候祝娴月的态度十分坚定,而如今却再无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不想今日却听姬央问了出来。
“五嫂若是有孩子,一定会很可爱的。”不知为何姬央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若是沈度和五嫂生一个孩子的话,那个孩子一定既聪慧又好看,这样的话沈度会高兴,薛夫人也会高兴,老夫人也会高兴,祝娴月也就不用孤老终生,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第99章 晓庄晴(上)
姬央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都给吓到了; 而祝娴月也被姬央勾出了心思。她如今虽然心如止水; 可哪个女人又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呢?哪怕是个女儿都好。可是戚母和薛夫人都待她如亲生女儿和孙女儿一般,她舍不得她们,也舍不得沈家; 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法。
可生孩子就意味着要再找个男人; 祝娴月也惊讶于自己居然动了这种心思,赶紧岔开话题道:“公主快别说我了,你生得如此美貌; 六郎又是一等的俊朗; 所有人可都盼着你们俩的孩子呢; 那肯定是天下第一可爱的。”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姬央可不就是和沈度为着孩子才吵起来的么; 如今谁也不搭理谁。
祝娴月见姬央神情郁郁,想着姬央进门这许久都没能怀上孩子; 只怕心里也是着急; 她原不该同她说孩子的事儿的,这不是戳人痛脚么?
“公主在这儿也住了好几日了; 难道就不想六郎么?再说你还管着家,这样一走可都交代清楚了?”祝娴月劝道。她其实是想劝姬央惜福; 她如今能和六郎赌气不过是因为六郎还活着而已,像她即使想和五郎赌气; 他却都不在眼前了。
姬央道:“都交代清楚了的,对牌让老姑姑管着呢,她管事儿你就放心吧。”姬央拒绝回答关于沈度的事儿。
祝娴月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清楚公主和六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郎整日忙于公事,对公主肯定有所疏忽,当初五郎在时也是一般,许多时候都是十天半月才回一趟我们院子。男人在外打拼,我们女人家唯一能做的就是体谅。人就是这样,互相体谅一下,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了。若像八弟妹那样较真儿,反而得不偿失。”
祝娴月这是从常理在推断姬央和沈度的事儿,也算是苦口婆心,她哪里知道矛盾会是小公主现在不想要孩子才产生的。
所以姬央哪里听得进祝娴月的劝说,反而问道:“五嫂,听说五哥在的时候除了你其他姬妾一个也没有,他对你才是真的好。”
祝娴月何等兰心惠质,一下就听明白了症结所在,小公主这是吃醋呢。她也听说小公主大闹莱儿院子的事儿了,不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小公主。既然姬央提起了这件事,祝娴月就正好劝劝她。
祝娴月摇头道:“五郎屋里也有人的,只是他去后,我就将他的妾室都放出去了。”
“啊?”姬央颇为惊奇。
祝娴月道:“其实有个人替咱们伺候郎君不也挺好的吗?一个人也受不住的。”祝娴月这话说得十分委婉,可要暗示的却已经到位了。
姬央自然听明白了,她可没祝娴月那么矜持,“就算我们受不住,他们就不能忍一忍吗?这种事情又不是吃饭喝水。”
祝娴月一听就知道姬央还不了解情况,想着薛夫人不知为小公主的醋意暗自生了多少气,对于沈度的事儿她多少也知道些,到后来沈度可是连后院都不进了。
祝娴月孝顺婆母自然要为她分忧,这件事由薛夫人来说也不好启齿,于是她便道:“公主可能不太清楚,沈家的男丁从小就修炼一门功法,烈性非常,须得阴阳济和方能平安,所以屋内多置姬妾也是不得已。咱们女子总有不方便的时候。”祝娴月多年不曾论过这些,此刻说起来还没怎么样呢就脸色绯红了。
而姬央听了祝娴月的话却是另有一番彻悟。难怪她母后说沈度贪念的只是她的身子,她修习的是玄月功,阴柔绵转,岂非正合适沈度?当初她母后暗示时,她心里虽有了悟,却不如现在这般透彻。
一时姬央不由多想了起来,沈度当初哄她出家做女道士是不是就是舍不得她的身子?而她也想起来,许多次沈度都说她体力还需再练,岂非就是暗示她,她根本就受不住他,而他还需要更多的女人?
如今姬央和沈度冷战,本就正是疑惑猜忌时候,也实在不怪她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结果祝娴月本是好心相劝,结果反倒让姬央越想心里越凉,心像豁了个口子,冬日的寒风呼啸着往里灌。
祝娴月见自己说着说着,姬央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眼圈也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
祝娴月叹息一声,情到深处,枕孤衾寒的时候,她也经历过姬央心里的难受,她伸出手摸了摸姬央的头发,心知这种事情别人说再多也没用,还是得她自己想通才好。
祝娴月一摸姬央的头发,姬央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靠在祝娴月肩头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也唯有她的性子,什么脸面也不在乎,这才能在人前就哭起来。换做祝娴月,便是心里再难过,也只会在被窝里抹一抹眼泪。
姬央这儿正哭着呢,就听下人进来禀道:“公主、五少夫人,侯爷来了。”
姬央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沈度,一听说他来了,转身就快步走了,回到房间里将门栓栓了,还瞪着玉髓儿等人,威胁她们谁都不许开门,否则就把她们几个都嫁给麻子。
至于留在了堂内的祝娴月看着一身藏蓝八宝如意纹袍子的沈度从堂外踏进来,鎏金嵌玉冠衬得他眉目越发熠熠,有那么一个侧影让祝娴月几乎以为看到了五郎。
祝娴月晃了晃神,直到沈度向她问好,她才回过神来。
祝娴月心里其实是有些惊奇的,她刚才之所以会苦口婆心地劝小公主,本是以为沈度绝不会低头的,怕他们夫妻二人闹得太僵,可这会儿看他出现在晓庄,自然是为了安乐公主而来。
要知道当初贺悠跟八弟沈廉为一个小妾闹腾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人做主将沈廉送走,让他年纪轻轻就主镇一方,且将那小妾也送到了沈廉身边。仅这一件事就已经说明了沈度对此事的看法,如今小公主胡乱吃醋不说,还甩下阖府的事情不理离家出走,却不想沈度居然会追了来。
祝娴月从沈度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哄人的,她自然倾向于前者,不由道:“公主这几天身子都不舒服,有些咳嗽,你见了她切莫再说她了。她年纪还小,六弟你多哄哄她便好了。”
沈度朝祝娴月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
姬央听见门外响起沈度的脚步声时,就赶紧将耳朵捂了起来,她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心就很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明明知道绝不应该理他的。
“央央。”沈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似乎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太多病了。
姬央暗自懊恼,她关心他做什么呀?她脸上的泪都还没干呢,可不能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沈度这混蛋背信弃义,不守承诺,毫无真心,不过是贪图她的玄月功而已。
“央央,开门。”沈度的声音再次响起。
姬央把耳朵捂得更紧了,只是下一刻她就看见那门栓震动了一下,直接从中间断成两截,沈度就走了进来。
这样也可以?姬央先是一愣,然后转身就往内室跑去。沈度并未急着追进去,只回头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