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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岳母。”沈度朝云氏夫妇行了礼。
云柏笑着捋了捋胡须,很满意沈度的恭敬,可见他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去世而疏远云家。
只是云家的大儿子战死疆场,小儿子却还没立起来,云柏自己又是老病缠身,前几年云氏还在的时候,因着沈度的面子,云家还能维持一等勋贵之列,如今可是日薄西山了,眼瞧着他们云家这一支渐渐地在官场边缘化。
云柏心里着急,对着沈度的时候却依旧装得很淡然,丝毫不提云家现状,只同沈度议论时事,见地虽然有些老旧,但沈度还是听得很认真。
俩翁婿寒暄过几句之后,云夫人才将半躲在她身后的少女拉了出来,“阿鸳,怎么不向侯爷问好?你这孩子,又不是没见过侯爷,怎么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那被唤作阿鸳的少女正是去了的云氏的亲妹妹,她被云夫人提溜了出来,只好含羞带怯地上前给沈度行了礼,弱不可闻地喊了声“姐夫”。
“这是阿鸳啊?都长这么大了,我竟一时没认出来。”沈度道。当初他来范阳给云家相看时这小丫头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娃娃。
“嗯,侯爷上次见她时,她还是个娃娃呢。她姐姐出嫁那会儿,哭着闹着抱着她姐姐的腿,嚷着不让她嫁人,她们姐妹从小感情就好。”云夫人道。
“阿母。”云鸳有些含羞地拉了拉云夫人的袖子。
“害羞了。”云夫人拍着云鸳的手背笑道。
眼下这情况沈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云家还有不少女儿,但只有云鸳和去了的云氏是云夫人亲生的,这会儿单单叫云鸳一个人来见礼,又是这副做派,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其实早在云氏去世之后,云家就有想和沈家再结亲的意思,只是那时候云鸳还太小,才十三岁,自然当不得沈家的冢妇。到后来沈度一直没有再成亲,云鸳也渐渐长大,云柏便又起了心思,还让人给薛夫人传了话。
哪知道这时候中州却突然下嫁安乐公主,那事便只好作罢了。
可坏的是,云鸳当时以为自己能嫁给沈度,难免就存了儿女之思,如今再见沈度,自然是羞怯难当。
沈度心里暗自叹息,但并不接云夫人的话头,只淡淡笑了笑。
云夫人又提及沈樑,那便是沈度的长子,去世的云氏所生。“可怜雉儿那孩子那么小就没了母亲,也不知道安乐公主对他如何?”
姬央都还是个孩子,又能如何对孩子?再说沈家都防着姬央接触沈樑,小小年纪就让他搬到了外院,平日里就是请安也是十天、半月才进内宅一次。
“我让雉儿搬到外院在住,等闲并不进内宅,他身边伺候的都是阿鸾的旧人。”沈度道。雉儿乃是沈樑的小名,阿鸾则是云氏的小字。
云夫人一听也微微放下心来,这说明沈度是十分看重雉儿的,不会让他被安乐公主害了去,“那我就放心了。可孩子总不能一直没有母亲教导?”云夫人依旧很忧心,可这份忧心多少就含了点儿做戏的成分以至于神情夸张。
云鸳十分聪慧,听母亲这般说就知道后面是要提她的事儿了,红着脸也顾不得丢脸,只道去厨房看酒菜可置办好了。
云鸳一走,云夫人和云柏对视一眼也没了什么顾虑,直言道:“侯爷,我想让阿鸳去看着雉儿可行?她是雉儿的姨母,雉儿交给她,你再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这件事对沈度没有任何坏处,云鸳生得也是美丽动人,虽然比不得安乐公主的倾世美貌,但也是大美人一流,谁娶了她能亏本?何况她若进了沈家的确可以照看雉儿。
“这样太委屈阿鸳了。”沈度道,这是真心话。云鸳是云家嫡女,即使云家如今没落,可也不至于要把女儿送进沈家做妾。
“侯爷是做大事的人,阿鸳嫁给你能有什么委屈?”云柏道。云柏并不在意云鸳一时的委屈,若将来沈度得成大事,云鸳能有贵妃之位就能照看云家了,总比人去情淡的云鸾更能看顾云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度还能如何拒绝。云柏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他将两个女儿都送进沈家,自然是极看好沈家的。
破船还有三车钉子,沈度没道理拒绝云家的好意的,若是拒绝了,反而容易让云家产生异心。
这种事情沈度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屋里的姬妾基本都是人送的,便是柳瑟瑟,虽然是教坊出身,但实则也是此类情形,她的父亲将她送给了他,作为彼此利益的联系。
纳妾并非娶妻,简单两句话就能敲定,云家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姬央在刺史府就是个瞎子、聋子,她所能看到的和知道的,都是别人愿意叫她知晓的。
譬如今日沈度去了云家,并同意纳云鸳的事情,姬央就完全不知情,她心里还在欢喜沈度晚上居然真的过来了,而且此刻正在沐浴更衣显然是有留下的意思。
姬央不由暗暗自喜,想不到苦肉计还是有效果的,可见沈度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待沈度穿着中衣从净室出来,姬央坐在被子里朝他伸出手,他上前握住姬央的手掀开被子上了床将她拥在怀里。
姬央将头枕在沈度的胸口,满足地喟叹一声,可算晚上不用一个人孤枕难眠锦被寒了。
只是这样烛红香暖的时候正该做点儿美好的事情,姬央却发现自己的鼻水快要忍不住了,于是很突兀地坐了起来,翻身下床去翠花给她备好的那个匣子里一连取了四、五张手绢出来。
沈度本是奇怪,但见姬央用手绢捂住鼻子还有什么不懂的,不由好笑道:“你这是咎由自取吧?”
姬央这会儿也不装了,她重新躺回沈度的怀里,“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
“前面赶路那么苦也不见你生病,这会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倒是病得这么厉害,难道不引人怀疑?”沈度道。
“那也只是可疑好么?难道身子好的人就不能生病了呀?”姬央不服气。
沈度挑眉揭秘道:“昨日我说你好好儿的时候,你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你下次若要打什么鬼主意,你先得照照镜子,不要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你的心思。”
姬央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就那么蠢?”连心思都叫人读得如此透彻。
(捉虫)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要说的,我知道要挨骂。
第45章 梅上雪
“也不叫蠢; 只是简单。”沈度道。
姬央不由自嘲道:“这话真是安慰。”
“你鼻水又流出来了。”沈度的话叫姬央懊恼得想钻地洞,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着凉了,太丢人了,估计今夜沈度对着她肯定是产生不了任何绮思了。
姬央把自己整理好,用浓浓的鼻音问沈度道:“六郎,你今晚肯宿在这儿是不是就是原谅我的意思啊?”今晚不能行事,姬央只但愿明日沈度还能来。
“不是。”沈度道。
“啊?!”姬央的表情有些蠢蠢的可笑。
沈度忍不住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姬央的下巴; “公主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若是我再不换个惩罚方式,想必下一步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吧?”
“哈。”姬央笑而不答;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呢。
“那你准备换什么惩罚?”只要不是不理自己,姬央觉得什么惩罚她都能甘之如饴的。
沈度把玩着姬央纤细白嫩的手指道:“你不说想挨棍子吗?等你病好了,就行刑吧。”
姬央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 话虽然是她说的; 可她自己都没当过真,也觉得沈度不可能当真,那就是场面话而已。“你是认真的吗?”
沈度道:“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姬央顿时像个包子似地整张脸都皱一块儿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都知道我挨打了。”
“你现在知道怕啦?”沈度问; “公主命都可以拿来玩,还怕挨棍子?”
姬央点点头道:“士可杀不可辱啊。”
“呵。”沈度笑了笑; “你还是士啊?你自己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嘛。”
姬央抱着沈度的手臂摇了摇道:“六郎; 能不能再换个惩罚呀?不要打棍子行不行?”
沈度故作考量状,半晌才摸着下巴道:“也行,罚人总要让人怕了才行。不知公主除了怕挨棍子; 还怕什么呢?”
姬央想了半日道:“我最怕挠痒痒。”
沈度好笑地侧过头看着姬央,“你想得美。打从现在开始,还剩多少日子你就多少日子不许出门。”
姬央“哀嚎”一声,听沈度充满恶意地补充道:“对,范阳好吃的好玩的都跟你无关。”
姬央脸上表现得很难过很难过,其实她心里可是乐坏了,只要有沈度在,不出门就不出门呗,她是怕自己若是表现得太高兴,沈度这人蔫坏蔫坏的,专喜欢踩自己的痛处,万一改变主意可就不好了。
因为病着,喝了药就想睡,姬央在沈度暖洋洋的怀里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待感觉肩头有些凉意时,她忙地拉了拉衣襟,“我会过了病气给你的。”而且若是半途她又想流鼻水怎么办?
“不怕,我给你治病。”沈度在姬央耳边道。
姬央笑着躲开掉:“可没有这样治病的,沈大夫。”
沈度真是颇喜欢姬央的“解语”,床榻间总是别有情趣。
“那你治病都不诊脉的吗?”姬央哪里躲得开沈度的钳制。
“自然要诊脉的,不过却不用摸手。过来,叫我听听你的心跳。”
心跳自然是极快的,而且还“心痛”。
一个晚上姬央出了好几次大汗,到中午起床时,已经算得上神清气爽,不药而愈了。
这一整日翠花都能见着这位少夫人以手捧腮的傻笑,可她却记得冀侯走时脸色并不那么好的。
沈度脸色的确不好,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昨夜他原本无意留宿,可是进门后看到姬央那既委屈又期盼的眼神就改了主意,导致他自己食言在先,将来再想给安乐立规矩就难了。
但若只是这一桩事也就罢了,毕竟姬央认错和改正的态度还算不错,他不想见她,一开始她也没弄出一哭二闹来缠人,只是总隔得老远地朝他傻兮兮的笑,弄得沈度也觉得一百日略微长了些。
然而真正令沈度烦躁的是他的心态,竟然会因为云鸳的事情而对姬央产生内疚感,甚至默许了众人对姬央的隐瞒,实际上他应该亲口对姬央说这件事的,若是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只怕更难堪。
可沈度一见着姬央那双眼睛,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那件事来,仿佛能预见那双漂亮的眼睛会充满泪水一样。
只不过是纳个妾而已,居然会自觉难以启齿,这于沈度而言是一种极度让人陌生而烦躁的事情,以至于他甚至迁怒了姬央。
韩姬来请姬央到别院里赏梅,姬央倒是很想去玩儿的,可惜沈度对她下了“禁足令”,也不知道别院算不算在范围内。
但即使没有禁足令,姬央也去不了,沈度昨天跟饿了一辈子似的折腾她,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虽说着凉的症状是没有了,但着实腿软,走路的样子也是怪怪的。
“都怪我没考虑周到,公主的病还没大好呢,其实别院的梅花还没开盛,等公主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