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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这里原本就是不是为了来交际的,这些上流人士的寒暄简直叫我脑仁都疼。但林砾的身份不同寻常,他必须去做做场面上的工夫。
我打趣他,“怎么,林医生今天也算是半个主人家,不去招呼你的客人,也跑到这里来躲什么?”
林砾伸手过来拉我:“就是来招呼你这客人的。”
我大奇,一把拍开他的手,“我算什么客人?你别闹我,让我好好在这坐会儿,免得待会要是你那姐姐姐夫给我扔炸弹,我还得接招。”
林砾的目光闪了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炸弹已经扔过来了。不过,不是许素菲,也不是秦公子,是老爷子。他瞧见我带你进来了,叫我领着你过去喝杯酒。”
不过是给他当一次宴会女伴,既不是女朋友上门,又不是担任他身边的重要员工,我到他面前去喝什么酒?我疑惑地看向林砾,他无奈地耸耸肩,“推脱了,没推掉。帮个忙吧,老爷子在家里说话没人能违拗。”
老爷子是许家的权威,估计最近所遭到的所有违拗都来自秦公子。我和许家人没什么关系,我也不用怕他。可是秦家和许家的浑水,我不知不觉就已经蹚进来了,再想退步抽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许家人个个都是狐狸转世,精明得很,老爷子更是前年狐狸王,我自知斗不过。可我是晚辈,要想在省城里混下去,我还真躲不了。平常都是秦公子罩着我,偏生这种秦公子都可能自顾不暇的场面,我自己撞上来了。
我被林砾拽起了身,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连衣裙,对着墙壁上的一块能反光照出人影的玻璃稍微抿了抿发鬓,挽着他的胳膊走了出来。
老爷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唐装,斑白的鬓发在这华贵的衣裳衬托下显得很有福相,似电视里福泽深厚的老寿星。不过当他看见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像老寿星了,整张脸好像表演一样,顿时阴云密布,有些阴森可怕起来。
我错开视线,看向他面前的地板,这时林砾叫了一声“父亲”,我不管他脸上的寒意,连忙堆上了满脸类似于谄媚的笑容,“echo生意红火,老爷子精神抖擞,能再活一百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老爷子纵然对我没什么好感,这个时候也不好发作,脸上表情僵了僵,稍微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他身后站着的不知道是哪一房情…妇,看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皮肤和身材都保持得很好,配合着老爷子也穿了一件旗袍,不过大约还是碍于身份不明不白,没敢穿大红,而是更娇媚一点的玫红色。
我虽不算十分能识人,但到底在夜场混了一年多,所以站在她面前,看到她习惯性的一些姿势眼神,几乎一眼就看出她的过往。
她应该属于那种职业情…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夜场的小姐要高级一点,但靠着青春和身体从男人身上获取金钱财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夜场的小姐客人时时换,每天面对不同的客人。而情…妇,在一个时间段里只面对同一个男人,时时都在勾心斗角,手腕出尽。
像她这个年纪,分明没有去刻意掩饰自己的过往,也没有把自己包装成优雅的知性女人,却还能稳定地待在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身边,过着优越的生活,安度晚年,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一定非常懂得讨男人欢心,情商很高。
而在echo八周年庆典这种隆重的盛宴上,能够陪伴老爷子出场,她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看来也不寻常。
我不知不觉就多看了她一眼,她报我以一个应该称得上慈和但依然风情万种的笑容。
在稍微寒暄了几句以后,老爷子的锋芒依然藏不住,目光森然地看着我,“老头子没记错的话,echo应该是从未下过帖子给叶小姐。”
echo今天邀请的人很多,但都是官商和阔太太富贵小姐之流,他是在暗讽我身份低微,等不得大雅之堂而已。今日的叶兰心早已不再是玻璃心的小女孩儿,尊严在不断的人身安全威胁和生存挑战面前显得毫无价值,已经习惯了被人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所以他这样的话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我盈盈一笑,轻启朱唇,“echo的名声已经响了很多年,就连caesar比起来也都是后辈。想来echo学习的人不计其数,兰心也是其中一个罢了。”
虽然老爷子对我早已没有什么好印象,但那都是秦公子的缘故,我这样身份的人没有必要直接得罪他。这话说起来仍旧是奉承,老爷子也没法在上头挑刺,过了一会儿才沉沉说道:“许家和秦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最好离秦奕那小子远点。”
我迎上老爷子的目光,对视了两秒以后,才不徐不疾地答道:“老爷子聪明绝顶,睿智过人,应当明白许家和秦家矛盾的症结不在于叶兰心。不是叶兰心,也会是别人。此时面对阅历尚浅,不过十七岁的叶兰心,老爷子不觉得比一个城府深沉手段过人的女人要简单得多么?”
第55章你又想做什么
许老爷子眸光沉沉地看了我半晌,冷哼一声,“伶牙俐齿。
”
不管我怎么应对,他都不可能对我满意。但这时候我已经知道,他今天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他何尝不明白,秦公子就是不甘心被许家要挟,拿我做筏子而已。不是我,也一样会是别人,那么还不如是年纪轻阅历浅,毫无根基的我。
他并不是要我离开秦公子,也不是要对我做什么,他只不过是在警告我,不要太张狂。
林砾正是因为知道他不会对我怎样,所以也没怎么替我挡着,老爷子要见我,他就本分地带着我来见他,维持着一个好儿子的模样。
而秦公子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出不顺从的模样,甚至于拿我做筏子,也何尝不是在做戏。惟有这样,在老爷子看来,他就只不过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年轻人,用这种低劣的方式表示一下不满之外,别无办法。倘若他表现得太过于谦恭顺从,反而会被老爷子看出他的野心。
这些人,心机一个胜似一个。这是一场持…久的博弈,老爷子再聪明睿智,可他已经没有实力来完成这一场持…久战。
包括老爷子身后站着的情…妇,都是这一场战役中极其重要的人物,积极参与其中,逐鹿中原。而我在这场战争中,却莫名地成为了一杆旗帜,所有的胜负其实都与我没有关系,却每个人都在盯着我。
老爷子微微阖上了眸子,我知道他这是要休息了,于是林砾带我到另一边去。
我偷偷问他,老爷子身后站着的那一位,是谁?
林砾说,那是他的第四个情…妇,名叫纪迎雪,已经四十五岁了。她是三十七岁的时候才跟了老爷子的,是几个情…妇中最得老爷子欢心的女人,老爷子单独给她买了宅子,留宿在她的宅子里时间也最多。只可惜年纪太大了,没有生育,而且可能也早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难怪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尘气,三十七岁才跟了老爷子,当然这大半辈子在九曲红尘中跌打培养出来的气质是没法轻易抹去的。情…妇吃的是青春饭,过度的勾心斗角和心理战,以及过量的化妆品侵蚀下,非常容易早衰显老。而这个年纪,在职业情…妇的圈子里应该早就算是人老珠黄,门可罗雀,居然还能攀到像许老爷子这样的人,可见是不简单。
这样的女人,她太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已经视许老爷子为下半辈子的提款机和依靠,就算老爷子去世了没有再另外给她遗产,单是她名下的房产和老爷子多年来买给她的东西,也已经够她安度晚年。而且她这种女人,阅尽千帆,不会轻易被人蒙蔽。她不会轻易背叛许家,也不会去拆许家的台。在老爷子过世之前,她这里几乎应该是无懈可击。
我沉默了一瞬,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笑向林砾说道:“看来到时候遗产大战的时候,你还有一个有力的对手呢。”
林砾无所谓地耸耸肩,“她和我不冲突。她要的,无非就是一点数得清的现款而已。”
回到大厅里,我依然没有看见许露希,于是目光落在秦公子的身上,他好像被灌了不少的酒,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
秦公子的酒量我知道,真要醉到这个地步不容易,我猜他多半是装的,喝醉了才好忤逆老爷子,才好不顾什么长辈不长辈的,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回头还能推个一干二净。
但他装得好像有点过头,走路都有些不稳,许素菲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一个人搀不住他,回头叫了一个服务生帮忙把他反正扶了进去。
反正这时候宴会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没有太多客人要招呼了,他便也懒得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应酬,可算是醉得恰到好处。
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我四下看看无人注意我,于是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看着许素菲和服务生一起把秦公子扶进了后面的一个房间里。
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秦公子可以不再出现,但许素菲作为主人,还必须继续去招呼着。她离开房间,顺手锁了门。我没有办法进去,四下一张望,看见斜对面有一个洗手间,便闪身进了洗手间。
如果秦公子是装醉的,那么过一会儿他必定会出来,然后离开这里。要不然,他醉在这里,许素菲待会一定会过来。虽然复婚的手续可能还没正式办完,可谁都知道他是许家的女婿,许素菲只怕是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跟他多一点纠葛,最好再生个孩子。
如果他是真醉了,待会我也得想办法进去,把他带走,要不然这一趟,还真是白来了。
二十分钟,我从手包里摸出手机来看看时间,想着就给他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二十分钟之内他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我就想办法进去。外头许素菲起码还要忙个一小时,我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
我掩着洗手间的门,只留了一条小缝注视着外头的动静,等到十分钟的时候,听见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
虽然穿着高跟鞋,可是走起路来有些小心翼翼,不是许素菲。我从门缝里往外看去,看见一个穿着和我相似的藏青色连衣裙的背影,似乎怕被人听见了,走路刻意地放轻了脚步。
藏青色绝不是这种盛宴里受欢迎的颜色,年纪大一点的夫人太太们担心这种颜色太沉闷显老,故而不大会选这样的颜色。而像我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来出席这种盛宴的,多半都喜欢争一争风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会选这种低调黯淡的颜色。
她身上那件藏青色连衣裙和我的款式很相似,甚至梳了一个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丸子头,第一眼望过去我差点就觉得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但因为太过于熟悉,我还是认出那个背影正是许露希。整个宴会上她几乎都没有出现,但现在忽然出现在这里,穿着打扮刻意地跟我如此相似。
我从门缝里死死地盯着她,她四下里望了一望,但并没有发现我。自觉左右无人,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只听见轻微的“叮”的一声,打开了秦公子的那间房。
她溜到秦公子的房间里去做什么?
我直觉认为不会有什么好事。联想到上次林砾为我秦公子的饮食爱好,许露希从他手里拿到的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