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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还在等韩二老爷,大家只能等着。韩二老爷脑子嗡嗡作响,就差眼前金星齐冒。他就更僵着放不开。
梁二混子嚷嚷:“哎!亏你几十年官场上混,看你混的什么模样,大小爷赏你,快放开些!”
他越叫,韩二老爷越紧绷。镇南老王出了一个主意,对文章老侯招手:“你来陪着他坐,我到对面跟亲家近些。”
张大学士心想正好,太子殿下和韩二说话,我就和这个老东西说话倒也不错。又换个座位,韩家二兄弟坐到一起,韩二老爷从呆怔中醒过神。
他面前的酒是满的,他耳朵里梁二混子的话还在。二老爷一个激灵反应回来,双手捧杯对着太子躬身,嗓音中有微微的颤抖:“几十年官场浑浑噩噩,不如跟着大小爷当一回差。不如这一天呐。”
太子并不是救灾的主使人,但归功于他也错不到哪里去。
说过,并不等太子回话,一仰脖子,把酒一饮而尽。对着众人亮一亮杯子底,说着谢谢,大家鼓掌喝彩:“好!”
“吃上几杯,你就不再紧张!”梁山老王和梁二混子这样说。太子动了筷子,主人这一桌开始吃,家人那一桌跟上。
镇南老王扭头去看孩子们,倒不是只关心他的孙子。见到孩子们吃的并不欢快,老王关切地道:“你们还没有休息过来,累了是不是?”正要说好些天从早到晚帮忙救灾,哪有个不累的的话,热气腾腾从外面进来,是宝珠带着梅英和红花送进来一道菜,三个桌子各一盘,有三大盘。
这是最解馋的菜,红烧蹄髈。宝珠的手艺好,花的功夫也足,蒸出了油,蒸的烂熟,香喷喷的不管肥肉还是瘦肉,到嘴里就化。
喜欢的人人都说这是好菜,孩子们那桌加寿笑出来:“母亲,小六小红和拌嘴三差人有话要问。”
宝珠放下菜,笑盈盈道:“是什么?”
元皓嘟着嘴儿:“舅母这些菜要花多少钱?是不是肉太多了,”小六补充:“太奢侈了。”苏似玉补充:“表弟和小六刚才说,一只鸭子可以买好些粮食,咱们一顿却就吃了。”
加福补充:“母亲,表弟说太花费了。”称心如意掩面窃笑。
梁山老王嘴里半块鸭肉停在那里,愕然的不敢再咀嚼。齐王伸出去的筷子僵在半空中,太子正掰着河蟹,也不敢再吃。
大人们面面相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情不自禁的面上都有一抹难为情,一起咧嘴儿:“嘿嘿,到底是他们比我们厉害。”
镇南老王抓住这是个教导孩子们的机会,继续伸筷子:“你们过了啊,这饭还是要好生吃的。”
元皓对着祖父准备嘴更噘,当舅母的不慌不忙的回答:“原来是为这个呀,怪我没有对你说清楚。知道这些菜是从哪里来的吗?”
“买来的。”孩子们齐声回答。
宝珠嫣然:“青菜是咱们买来的,这些肉呀,这些河蟹啊,全是你们挣来的呀。”
“是怎么一回事儿?”孩子们眼睛发亮。
袁训一面暗笑宝珠怎么编鬼话,一面趁孩子不注意,赶快弄个河蟹到面前开始吃,免得等下宝珠回答的不好,下面吃一口要看一口孩子们的小脸色。
宝珠胸有成竹:“万掌柜的刚出门采买去,你们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知道出了什么事吗?他和关爷让人拦住,送来这好些鸡鸭肉还有河蟹。我想啊,一定是送给大小爷的是不是?”
“是。”孩子们聚精会神。
“但我一问,却不是。人家说啊,指名送给胖队长一半儿,余下的别的队长们分一分。加寿居然也有,却没有我的。”宝珠故意的扮个不开心。
元皓兴奋上来:“舅母,他们是谁?”
这假话执瑜执璞和萧战,加寿三姐妹全听得懂,异口同声的回答:“还能有谁?送给胖队长的,只能是受了你好处的那些人。”
“小黑子?”元皓看来最牵挂他:“舅母,他过得好吗?”
宝珠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哄他,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就道:“他却没有来,元皓你想,路这么远,咱们走的多么快,能跟上来的全是会骑快马的大人,你问过他会骑马吗?如果他会骑马,咱们到了苏州,哥哥帮你使人来看他们的时候,把他带来跟你聚聚。”
元皓小有遗憾:“我问过他不会骑马,如果会骑马跟执瑜哥哥的孔小青一样,我就带上他了。”
宝珠把话题转回来:“所以呀,咱们今天要大吃特吃,不能辜负了胖队长和所有队长的辛苦,人家管我们直到苏州的吃食呢。”
元皓眼巴巴的望过去。
宝珠会意,又道:“只是他们要回家去了,你们又睡着了。我说住一天吧,见见胖队长再走。但他们说不能打扰胖队长休息,留下话让队长们好吃好睡,千万别因为花太多的钱而从此节俭到苦了自己,人家的家里有营生,还有祖父要跟着,还要舅舅要跟着,”
最后两句深得元皓之心,元皓笑嘻嘻:“舅母说的是呢。”
“人家追上我们花了好些天,不能再耽误他们回家团聚,他们就走了,说下回再见吧。说了,请胖队长到长大了,再去当队长。”宝珠笑眯眯:“元皓你说可好不好?今天这一顿呀,不花许多的钱,却吃到这么多好东西,多亏你呢。”
宝珠再强调一回:“人家说沿路安排好了,直到苏州有的吃。”
“好好。”元皓兴高采烈,他这个年纪看不穿心爱的舅母会说谎话。胖队长三个字又可以直接把他砸糊涂,好吃的又诱惑人,他深信不疑。然后付诸于行动。他们是小案几凑起来,坐起都方便。走到太子身边:“哥哥多吃,这是不花钱的。”太子唯唯诺诺的笑:“多亏了你。”
元皓又去叮咛齐王,齐王嘻嘻也夸了他。又叮嘱了祖父们和其它的人。家人那一桌也去了,家人把他狠夸一通,胖队长春风满面而回,开始分螃蟹:“加寿姐姐两只……战表哥一只……”
萧战哇哇叫声中,宴席正式开始。
……
有一会儿,梁二混子还在寻思。袁训推他:“该你喝了,乱的最凶的也是你,这逃酒的也成了你?”
梁二混子眨巴着眼睛,还是没端酒杯,先吸一口凉气:“厉害啊。”
镇南老王以为还是夸他的孙子,挟一筷子鱼肉大吃大嚼,小小的自得出来:“你跟着大小爷到这里,不是亲眼见到,这群孩子们,有哪一个不是能干的。”
二位夫子点头称是。
梁二混子却不是这个意思,他对袁训看一眼,他的旁边侯夫人还是不在,又去忙活别的菜去了。
二混子的话就可以直接出来,因为不当着当事人。
“我说袁二爷厉害,这一篇鬼话说的,我都快信了。”他还是个疑惑不解的神色:“这编的快呀。”
袁训碰碰他:“什么是鬼话?好话儿,不好听吗?孩子们全听得很满意呢。咱们也可以放开了吃。”
“就是,是好话儿。”在座的人纷纷附合袁训。
梁二混子陪个笑脸儿:“我常说自己是鬼话,鬼话能说好,在我眼里全是人尖子,我倒没有别的意思。”
梁山老王蹄髈吃得舒畅,又来上一块,就听到这话。老王对他没好气:“自然人尖子,生下我家的加福,还能不是人尖子。”
袁训对他白眼儿,慢慢吞吞地道:“这话好没道理,加福还是我家的。”
梁二混子笑了:“且看我审时度势,不好,我坐到你们一对亲家窝里来了,我也不说你们了,免得点起火来烧到我自家。咱们吃酒要紧。”
梁山老王可没有这么轻易就打发,老王眯眯眼:“我说这位二爷,”梁二混子一缩脖子:“不敢。”
“你别光打量我们,你压箱底的本事,亮一样给我们瞅瞅。”
梁二混子小心翼翼:“您真的要我拿出来吗?”
齐王也让吸引过来:“您有您就亮啊。”
梁二混子把左手一翻,袖子里掉出来一杆笔。右手一翻,袖子里掉出来一卷纸。
大家错愕:“这是什么意思?”袁训猜出来:“你少来招我,仔细我……”话刚到这里,梁二混子对着他一声怪笑:“哈哈……。”
把孩子们吓一跳,先开始没有看到笑声是从房里出来,都往外面瞧:“是夜猫子叫宅吗?”
沈沐麟纳闷:“叫宅不是春天吗?”就听到大人那桌上乱了。
跳起来一位梁二大人,揪着岳父的衣袖不放。他两个眼睛里放着光,面上激动难耐:“我说逮你一回从来难,但今天你休想甩脱我。这会儿不赶路不帮人,这秋月皎洁,一地如银,苏东坡有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张九龄有海上生明月,到你探花这里,怎么会没有诗?”
等到沈沐麟吃惊的把嘴张大,梁二混子嘴里就只有一句话:“快作快写,我等着收呢。”
“天呐,这是诗书强盗,还是丹青土匪?”沈沐麟迸出来话,哪有这样揪着人家逼迫诗作的人。沈沐麟发现自己又开了眼,这位平时敬重的长辈分明一个无赖混帐行子才是。
香姐儿和他坐在一起,自从让萧战“偷袭”,怕萧战又胡说八道,而沈沐麟不能招架——话说能招架得住战哥的也没有几个。
香姐儿时常小夫妻在一起,把话听见,忍笑推他:“吃东西吧,母亲下面还有好些菜呢,大人们闹,咱们不管。”
梁山老王也同时抚额头:“我让你显摆本事,你这本事……”
他看的模样,好似不忍看下去似的。沈沐麟叫香姐儿:“看过再吃,战哥家祖父要帮忙了。”
孩子们也看过来,但都不放心上,是在家里见习惯四皇叔和梁二祖父的“为非作歹”。只有沈沐麟期盼的等着梁山老王大出手,把那揪人的长辈教训一通。
“哈哈……”梁山老王一收手,把个桌面轻拍一下,大笑却道:“老夫喜欢!”
这话一出来,对沈沐麟如雷贯耳。闪得他的期盼落了空不说,他脑袋一低,一头还差点撞到盘子里。
不等他有什么帮岳父的话出来,梁山老王和梁二混子结伙儿闹腾上来。
老王大笑:“太平地界儿上,作诗,今天咱们都作诗。二位夫子,你们一个也不能少,多多的作了来。”
赵夫子笑着说有理,梁二混子直奔张大学士:“夫子,你写,我研墨。”
张大学士拂袖好笑:“你又贪上我的字。”梁二混子不回答,又到殿下身边点头哈腰:“今天月儿好,大小爷兴致高,也来一幅吧。”
镇南老王紧急提醒:“大小爷小心,他又贪上您的字了。”太子失笑:“我早就听说抢人的字画是个中魁首,今儿一见名不虚传。不过我的字,却不是好到手的。”
梁二混子却另有一番话出来,他收起放纵形容,斜向门外一地月色明,曼声吟道:“咱们今天补过中秋,中秋是个团圆的日子,此情此景咱们人齐全,却不由我想到京中家人。范仲淹的御街行,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太子眼圈一红,想到在京中的父皇母后,差点让说得眼泪下来。齐王也黯然垂下脸儿,思念浮现出来。
秋天除去秋高气爽以外,还有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