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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生得好,”宝珠一脸诚恳。
“生得……哦,好就好,”
“她们全是从小就会念书,而且不会在人前夸奖自己,”
袁训马上想到玉珠,玉珠表妹是个标准书呆子,最喜欢和别人谈论诗文。这是古代人的眼中,也是件怪事。
就是李清照等的大才,虽有几个著名文人诗词来往,也是在她成亲后。
“她们呐,持家也是一等一的,”宝珠很是卖力,这种卖力其实为自己投石问路,想看看袁训是不是能相中本城女。
万一袁训一不小心相中冯家,宝珠却没想这么多。
袁训晒笑:“你怎么知道?”持家你也能知道,难道冯家那家,是冯家的姑娘们在管。
宝珠瞪起乌溜溜的眼:“我就是知道。”
这样子又可爱上来,袁训心头微动,想到刚才宝珠身上的香氛,那味儿带着处子香,还绕在心头,看来绕上三天也不会断。
两个人没贴,却很近。宝珠能让袁训的气息魅惑,袁训也一样闻了个饱。
由想到那处子香,就又想到刚才的劫难,和宝珠的泪眼儿,袁训不想再让宝珠不高兴,就不和她吵,低头吃了一个汤圆。
对面的那位,却还没有住的意思。
“冯姐姐啊,”
袁训都想捂耳朵。
“……。是了,还有冯家大伯,他在京里当官,他文采很好,你要中举吗?可以去请教他……。”宝珠滔滔不绝,把冯家的优势一一尽列,间中,居然还没有忘记吃汤圆。
冯家大爷,袁训是见过一面,或是说会过的,知道有这个人,知道他在哪个部门。他随意想想,然后再也受不了宝珠,就噎她:“还有吗?”
就这点儿能耐,在我眼里又算什么。
“还有冯家姐姐……。”句句不离的是冯家姐姐。
袁训也火了:“她除了又亲切又贤淑,还能有些别的吗?”
“还能给你一堆的姨娘享受!”
雅间内寂静无声,宝珠泪珠在眼睛里打转转,她都说了什么!姨娘,享受,这些都不是她应该说的,这下子好了,从此让他看轻,估计再也翻不了身。
好吧,永世看轻就看轻吧,反正早打算好,以后再不对他拜年。
红花就尴尬了,她把头更低,肩头更缩,红花不存在,红花不在这儿。
红花都知道这样的话不好,何况是袁训。
袁训铁青着脸,好一会儿才忍下去。见宝珠可怜兮兮的悄悄抹泪水,火气这就尽消。
“你不喜欢姨娘?”袁训打开僵局,且打算问个明白。
宝珠嗓音儿低低:“不喜欢!”
以宝珠古代闺阁女的身份来说,这是件稀奇,且会让有些人觉得大不违的事。
夫家的姨娘,对女主人来说,有如夫家多出来一只猫,猫有时候也搔人,但还是一只猫。得宠的猫可以比儿子孙子都喜欢,但没有人权,或人权不多,只有猫权。
有些朝代,姨娘可以买卖。有些朝代,以妾为妻,丢官判刑。
当然在丢官判刑的朝代,也有宠妾比天大,甚至灭妻之人。
但姨娘在古代历史上的整体地位,人权缺失。
未出嫁姑娘们的学习中,不仅是女红厨艺,中馈里,也包括管理一切管事丫头等,包括人猫。
宝珠能有这么大的愤慨,还是与她的经历有关。
在她很小的时候,祖母的脸色经常是难看的,有时候很严厉,有时候很不悦。但小小的孩子没有父母,能依偎的长辈,只有祖母。
“姑娘,老太太不高兴呢,千万别再过去了啊,”卫氏轻柔的嗓音,在小小的宝珠耳边回荡。这种话,宝珠小时候听到很多。
宝珠大了以后,也认字也看书,有些道理能明白,就问卫氏:“祖母是我嫡亲的长辈,和二婶儿三婶儿不同,她们到底是隔房的,祖母怎么会不喜欢我?”
追问得多了,卫氏苦笑说出:“姑娘您呀,您的亲祖母是这府里的姨娘,您不信,看看您和大姑娘三姑娘,长出三个样子来,没有半点儿血缘亲的模样。”
从此知道有姨娘,且知道姨娘不好,不讨祖母喜欢。
心中这些积的多了,又问:“为什么姨娘不好?不过是个服侍的人。”祖母为什么不喜欢?祖母连外面铺子一年收多少银都心中事先会有数,银钱尚能管好,何况是一个侍候的人。
卫氏当时不知是什么心情,叹口气:“那是给爷们享受的,女人怎么会喜欢?”
从此又知道享受二字。
于是姨娘等于男人的享受,但是祖母之流很不喜欢。
安老太太在安老太爷在世时,未必就和姨娘置气。她娘家的势大,哪个姨娘敢和她过不去。但中年丧夫,苦守寡居,膝下无亲生子,虽有三个孙女儿,还要指望她教导养大,每每思念亡夫,再见到三张旧姨娘的面庞,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到孙女儿大了,各有可爱之处,老太太又上了年纪,需要考虑养老的人,虽还刻薄,但心情大不一般,这是有的。
宝珠内心这一层的烙印,由这件事而来。
她据实而说不喜欢,此时还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但袁训愣上一愣,似乎在想些什么难办的事,然后把话题岔开:“还要汤圆吗?我再去买。”
“不了……”宝珠把最后一个吃完,取帕子抹嘴,又道:“冯……。”
“有人观灯吗?”袁训板起脸。
宝珠乐飞飞:“还能观灯?”她吃得正舒服,再去看会儿灯倒真不错,好歹这是她头一回出来观灯。
袁训指指外面:“你听。”
外面有人说话,嗓门儿还不小。
“余大人今年真晦气,不过听说没死人。”
“没死人,他的官就保得住。听说余公子也找回来了,余公子出的主意,说安抚民众,城头上有灯,还可以去看。不过现在能回家的全回了家,谁还敢去看?”
“那我们去看看吧,娘的,喝了酒压了惊,再想想我灯还没有看好,”
宝珠又一乐,余伯南也回来了,方姨妈,她现在想不起来。
没一会儿,三个人下楼来,袁训问过宝珠说不累,就慢慢的带着她往城头上去。
“表公子,可找到你们。”
没走多远,斜次里奔出孔青和几个家人。北风呼呼,孔青却满头大汗,颇有狼狈之样,可见他刚才有多担心。
“老太太已知道,在家里急得不行,后来大姑娘和三姑娘、钟表公子、阮表公子、董表公子都找到,只有袁表公子您和四姑娘找不到,老太太已急得在哭,”
袁训啊地一声,有些歉意:“这是我的不对,我忘记让人去说。”他身边也无人可派,一个红花年纪小小,深夜让她一个人回转,也是有危险的。
孔青哪里敢怪她,只是庆幸:“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又笑:“表公子您的老家人顺伯,他拍着胸脯说四姑娘和您在一起,一定没事,老太太不信,见不到你们就是哭,果然顺伯说的对。”
又问:“现在你们哪里去?”
宝珠也大为内疚,就道:“我们不观灯了吧,去见祖母让她安心。”
这两个人脑子晕晕的,都对对方有流连之意,又劫后街上走动总是不易,等衙役们清理街道又需时间,又手边无人可派,竟然把老太太没及时想到。
“四姑娘还要观灯?大姑娘三姑娘在城头上呢。”孔青这样道。
安家的姑娘们出门不容易,掌珠玉珠都一直处在安全地方,让人从容去知会祖母,说表兄们在请祖母和母亲放心,然后由着年青人的没心没肺作主,当然她们各有心事也在其中,等人不乱后,看看离城头近,依然去观灯。
好了伤疤就忘记痛的人,大多是年青人。
那宝珠也还去观灯了。
城头上姐妹们重遇,掌珠和玉珠都很开心,都说吃过汤圆,又说表兄们护持得力。宝珠暗想幸亏也吃过汤圆,不然岂不成了一年的心病。姐姐们必定会再说吃汤圆的事,自己要是没吃,还不难过吗?
而护持得力,又有谁像刚才的袁表兄那样,对自己护持有力呢。
看他衣前破损肉眼可见,宝珠犯愁,怎么得今天晚上为他作一缝补呢?
灯很好,冲淡宝珠的犯愁。四镇八乡有人来支援余大人,帮他维持,姑娘们在城头又看了一回,下来上轿,径回家中。
安老太太带着邵氏张氏,在二门上倚门相望。姐妹三人这才后悔,不应该不早回来。老太太却没怪她们,因为当年她也这么干过。
什么叫年青,大抵有这样的举动。
姑娘们都算受到惊吓,各房接回,早早安歇。宝珠的惊心动魄故事来不及讲,怕当天晚上说,又吓到祖母和两个婶娘。
直到睡下,宝珠才一怔重又坐起。卫氏伴着她,让她吓得一惊:“姑娘做噩梦?”
“不是。”宝珠再睡下,是她想到袁训的那件衣服,没有让红花随即取来,如果取来,当晚缝补熨干,明早还能送回。
离别,就在明天。宝珠默默流泪,一夜无眠。
……。
赶路的人起得早,五更天过,表公子们起来梳洗,老太太那边也打发人来说,老太太也起,特意起个大早,与他们再好好团聚一顿早饭,然后打算出城为他们送行。
表公子们回话说不必,说进京有日,不必劳顿。
他们着装完毕,都不出去,都盯住袁训。
冬天的天色,亮得晚,房中还有烛火。红烛下,袁训取出一个有年头儿的绣囊,空的,放在几上。
再当着兄弟们的面,解开衣领,从内衣之内,扯出一个红绳系的玉来。玉很小,虽圆润却不是上品之物。图案是雕刻出的一只蝉。
袁训解开红绳,把玉蝉取下,握在手中,轻轻一分,玉蝉分为两半。合起来时,是一只卧蝉。分开后,就成了两只蝉的侧面。
上面还各有孔眼,可以穿系。
“真是精巧,”阮梁明等人见过袁训贴身有这件东西,却没想到还能分开,分开后依然完整。
“这是家父手雕,”袁训这样道,把其中的一半重新系好,挂回脖子上,另一半装入绣囊中,拿在手上,往老太太正房去。
钟氏兄弟等人没有八卦的跟去,想他和姑祖母必然有话要说,就目送他走出门,大家对视而笑:“我们的见面礼,总算可以送出去。”
老太太见袁训进来,并不奇怪。她围着一件皮袄子,眯着眼笑看袁训送上玉蝉:“我愿聘宝珠,请姑祖母成全。”
房中再无丫头,老太太自己收下,亲口允以亲事。
宝珠姐妹今天也早早来请安,宝珠双眸红润,别人都以为她受到惊吓,都有体谅。独袁训很想安慰几句,或暗示她几句,又苦于今天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时候。
安府随后就进京,行程不定,是打算开春后路好走即刻成行,安老太太就听从表侄孙的话,只送到大门以外。
宝珠忽然就稳重了,一反年初一的俏皮。
现代的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会表现得幽默调皮活泼机灵。古代人在心爱的人面前,唯有稳重安宁温柔等。
宝珠似一夜大了好几岁,又有些像以前的宝珠。
她本待不哭,又怎忍住。姐妹们一一拜别,掌珠要阮梁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