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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能掀动,那张面具就像长在她脸上一样。
“请别这样。”小姑娘推开他的手,“我的面具是不能摘下来的。”
他不问她为什么不能摘,反而富有技巧的问:“怎样才能摘下来,我想看看你的脸。”
小姑娘愣了愣,她抬头看着他,只见一双桃花眼无情却似有情,谁也不知道他刚刚那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呐呐片刻,回道:“等我的电影上映……”
她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拉了一下,于是急忙闭嘴。
石中棠没再为难她,他根本不急着坐下看电影,反而对工作人员充满兴趣,一路走过去,一路掀过去,没能掀开任何一张面具。
终于有一个工作人员忍无可忍,对他说:“客人,请回座位上去,电影就要开始了。”
“不急,不急,我先逛逛。”石中棠朝他摆摆手,两只脚继续在电影院内乱走,忽然回过头,对身后那堆亦步亦趋的工作人员说,“你们是不是不能拿我怎么样?”
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其他也大多不满,换成别的地方,就算不赶人也要骂人了,可他们只是跟在他背后,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石中棠眯起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忽然一转身,朝后方跑去。
“那个地方你不能进去!”工作人员气急败坏的扑过去,可惜石中棠从小躲避他老爸的追杀,加上又是一个主演武侠片的演员,身手极其灵活,楞是从一群人的围堵中寻到一条出路,闯进了放映室里。
他会看见什么呢?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放映员?一台跟门口的灯笼一样老旧的放映机?一张墙上贴着女明星的海报?几个挨在一起的架子上,存放着各式各样的胶片录像带?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见的是一个穿囚服的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双手从脸上摘下了什么,然后安放到眼前的那台老旧的放映机里。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慢慢回过头来。
没等石中棠看清对方的脸,无数只手已经从背后伸出来,将他拖了回去,最后他只看清了一样东西——面具。
这个放映室里,没有胶卷没有录像带,从地上直达天花板,堆满了面具。
“好了!”工作人员七手八脚的将石中棠按在座位上,咬牙切齿道,“电影开始了,请您尽情欣赏!”
“好好好。”石中棠心不在焉的笑道,心里还在想放映室里的事情,直到片头曲在他耳边响起,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身体渐渐失去控制,他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荧幕上浮现的那行字——“本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第二天,《画中人》剧组。
宁宁奇怪的看着石中棠的侧脸,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他今天的脸色特别的苍白,仿佛一夜之间生了场大病。
“李郎。”现在还在拍摄当中,她暂且按下心头的疑惑,一副灵山公主的做派,冷冷问他,“你知道你这么做,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今天这出戏的名字叫做《代价》。
为了让画上的灵山公主走下来,为了让已经死去的人复活过来,男主决定收集制造复活药的材料,包括帝陵的土,灵山公主的头发,玉玺的碎片等等,随便哪一样都足够他被抄家灭族一万次。
“我知道。”但在抄家灭族之前,石中棠已经预先付出了代价,只见他拔出腰间匕首,在自己脸上狠狠一划,一道长长血痕从左到右,破坏了他俊美的面孔,他回头对她笑,“这样就算被抓住,也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宁宁一噎,似乎被他的笑容给吓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将扇子别在脸前,嘲道:“就算能逃过抄家灭族,你自己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沉默半晌,才轻轻重复她那句:“……逃不过一个死字吗?”
扇子后的红唇一翘,以为抓住了他的弱点,正要趁胜追击,就听见他慨然一笑,回身走向她。
又一阵白雾沸腾而过。
先前站在书桌前的宁宁再次无影无踪,只留下桌上那副灵山公主图。
石中棠从笔架山上选了一支笔,从山海砚台里蘸了墨,然后笔尖落在画面上,窗外天明变成日落,他才搁下笔,笑着说:“好了。”
只见原先只有灵山公主在的画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立在桥头,大风满袖,一双桃花眼笑吟吟的望着灵山公主——画的正是他自己。
“若我生还,你就能生还,你我永远在一起。”石中棠对画中人笑道,“若我身亡,就来画中陪你,你我永不分离。”
说完,他吹干纸上的墨,正要将画卷起来带走,踏上他的寻药之旅,忽然眉头一皱,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当他往前一栽,倒在桌子上时,整个剧组都乱了。
“儿子,你没事吧!”
“不得了,快送医院!”
“救护车!”
“我没事!”石中棠大叫一声,借着石导的手臂重新站起来,对众人苍白一笑,“稍微有点头晕,可能是中暑了,我到旁边休息一下,你们继续。”
路过宁宁的时候,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身体极其自然的靠在她肩膀上。
被他无情抛弃的石导:“……”
不知所措的宁宁:“……”
“嗯哼。”最后石导一咳嗽,“尤灵啊,你送他回去休息吧。”
“噢噢,好……”宁宁领旨。
宾馆离这不远,石中棠也没病到一步都走不动,就是跟在后面乱拍的娱记有点讨厌,不知道他们明天又要在报纸上写什么。宁宁好不容易将人运回了宾馆,正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
“放手。”宁宁对他永远是不苟言笑的,就像现在剧里的灵山公主对男主。
他永远对她笑吟吟的,似乎连她生气的样子都喜欢。
“告诉我。”他躺在床上,昂着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望着她,笑容有些落寞,“对你来说,我的人生,不过是一场两小时的电影吗?”
☆、第50章 另一面
“你去过了?”宁宁脱口而出;说完立刻咬住自己的嘴唇。
石中棠眼中蹿过一丝流光,似乎在说“果然如此。”
“我去过了。”他对她笑道;“一个叫《骗局》的电影里,电影是真实发生过的;就发生在三年前,我在新闻里看过,说三个诈骗犯骗了一大笔钱想逃出国,中途被人出卖;然后全都死了。我进了电影院以后,忽然眼前一黑,然后——我变成了其中一个骗子……”
宁宁不知不觉坐了下来;倾听他的故事。
石中棠不当演员也可以去当个说相声的了,他声色并茂的说着自己的历险记;当他讲到自己为了引发混乱;男扮女装冒充孕妇,还大叫一声“我羊水破了”;然后骗过了司机;骗过了乘客;甚至骗过了车上的老中医;一群人浩浩荡荡把他送去了医院妇产科时,宁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等!我是谁,我在哪,我特么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听起相声来?
“咳!”宁宁急忙晃晃头,把那个差点让她笑场的画面挥出脑子,然后一脸严肃的对他说,“你不该进去的。”
石中棠:“为什么?”
宁宁:“你刚刚吐的像个孕妇,现在还问我为什么?”
“那你呢?”石中棠反问她,“你有吐得像个孕妇过吗?”
“……”宁宁瞪着他,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答。身后忽然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开门,门口站着宾馆服务人员,手里抱着一堆杂志报纸,高高一堆挡住了他的脸,只有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石先生在吗,这是他要的东西。”
宁宁把那堆报纸杂志抱了进来,放在某个病号身边。
《经济周刊》《某城晚报》……都是老杂志老报纸,他在里面翻了翻,然后将一页报纸递给宁宁。
宁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报纸。
黑白版面,巨大的两个字——《骗局》。
她愣了愣,然后一目十行的扫下来,发现是三年前的报纸,三个诈骗犯携款逃跑,其中一个自首活了下来,另外两个死了。
“一切都是真的,我改变了电影内容,我也改变了现实。”石中棠用双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兴致勃勃,两眼发光,“这实在是……”
“太可怕了。”宁宁放下手里的报纸。
“太有意思了。”石中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他们楞了一下,一起看着彼此。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到彼此,或者说见识到彼此的另外一面,包裹在光鲜靓丽之下的真实一面。
石中棠笑了:“原来你是个胆小鬼啊。”
“谢谢,傻大胆。”宁宁把手里的报纸丢还给他。
两人不欢而散,但这事明显没完。
“……姐姐。”晚上吃饭的时候,闻雨爬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白嫩嫩的手里抱着一个橘子,乌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哥哥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宁宁停下手里的筷子,想了想,决定推卸一下责任:“你要是真的担心他,可以告诉石导,让石导监督他。”
“爸爸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闻雨玩了玩手里的橘子。
宁宁呼吸一窒,石,石导,难道你也……
“我刚刚发现,爸爸在背着我们偷吃巧克力,这么多这么多巧克力。”他用手在空中划了个大圈,然后忧郁的叹了口气,“他真的要胖的走不动路了。”
宁宁:“……”
“要是你发现哥哥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的话,可以跟我说吗?对了,这个给你。”闻雨将手伸过来,皮已经被他揉软的橘子搁在宁宁面前。
“这算什么?”宁宁对他笑道,“贿赂我?”
闻雨轻轻摇摇头,看了看她饭盒里面的鸡腿跟肥肉:“晚饭太腻了,这个橘子给你吃吧。”
说完,他就从椅子上爬下来,蹬蹬蹬跑掉了。
虽然气质变了很多,他的内在还是那个柔软的小天使,总是忍不住想要帮助别人。
宁宁的视线从他离开的方向,缓缓移到桌上的橘子上,心里对自己说:“就算你甜蜜的喊我姐姐也没用,我是不会去的,区区一个橘子别想收买我,我拥有钢铁一样的意志力……”
午夜十二点,人生电影院门前。
“站住!”
石中棠回过头来,嘴角向上一瞥,笑得又艳丽又调皮:“哇,你怎么来了?”
……不过是个橘子而已,她为什么要来?宁宁恨死橘子也恨死自己了,她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抱住他的胳膊就往回拖:“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么了呀?”石中棠宠溺的对她笑,脚却凝固在地上不动。
“……在那些面具人眼里,我们就像唐僧肉!”宁宁真快受不了他了,之前她还觉得这男人风流倜傥,现在只觉得他是个麻烦精!她把守门人告诉她的那套“蜡烛论”转述给他,最后总结,“总而言之,如果让面具人发现我们的话……”
正说着,守门人不在的大门后,小心翼翼走出一个面具人,他看起来一副想逃跑的样子,正伸出头来左顾右盼,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石中棠身上,微微一愣,接着大叫一声:“夭寿啊!昨晚那人又来了!”
大门砰一声关上了,里面一阵鸡飞狗跳,宁宁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重物拖动的声音……他们该不会把门给堵上了吧?
“嘿嘿嘿……”
宁宁慢慢转过头,看着笑声的来源,心里一股怒气:“你得意什么?”
石中棠抖着肩膀:“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