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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男人嗤笑。“给我戴绿帽的老婆!要说我前,先好好反省出自己!偷男人偷到我妹夫身上,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女人哑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双手环胸讽道:“你呢?连自己弟弟的老婆也上,简直比禽兽还不如!”
男人摘下嘴上的烟,大力地在烟灰缸上捻着:“闲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样?我想怎样跟我能怎样是两回事。”女人高涨的气焰一熄,叹口气,她幽幽道:“从来就是如此,你从来不曾尊重过我,到这种时候才来问我我想怎样?我能说什么?你又希望我说什么?”
男人一脸烦躁。“哪来那么多问题?既然大家都扯破脸了,那除了离婚还能怎样?”
“离婚?”女人皱起眉。“那小梢呢?她要跟谁?”
“我一个大男人带着小梢不方便,她就跟你吧!”
“跟我?我一个女人怎么养她?再说——”女人欲言又止。“我也不大方便带一个小孩……”
男人以手耙梳头发。“真麻烦……”他叹。
我抓着长型栏杆的手一紧,额头无力地往楼梯扶手一靠,冰冷的木头熨着我像发烧似的额,却平静不了脑中混乱的思想。
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膝上像有点点凉意,我低头一看,才发现长睡袍上晕出一朵朵水花。
我在哭吗?
抬手将干扰视线的泪抹去,我深吸口气,举步往楼下走去。
我谁也不跟,我不是谁的麻烦,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才走到转角处,我又停住脚步。
“——我不能带着小梢,我真的不能。”女人以双手抹脸。
“难道我就可以吗?那孩子上高中后就一副阴阳怪气的样,一见到我就给我脸色看,老子是哪里惹到她了?一个今年要考大学的孩子,还一天到晚混学校社团,说也说不听、管也管不了,她要跟我住,没几个月我可能就被她搞疯了。”男人喃喃抱怨。
“别这样说她,她难道不是你女儿吗?”女人站起身开始在客厅徘徊。
男人窝在沙发里,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我已经为那孩子牺牲一次,这次我绝不再为那个孩子毁了自己人生!”女人不自觉地喃念出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又点起烟。
“什么意思?当年要不是有了小梢,我会嫁给你?要不是你用那种下流方法对我,我会怀孕?”女人口气里满是怨怼。
“那也不是什么下流方法……”男人回避女人的视线。
“下药还不是下流手段?”女人的声音扬高。
我一僵。
“该死!那时你是我女朋友啊,而且我爱你,我怎么会知道运气这么好,一次就中了……”
我觉得自己好脏……
“你们让我觉得好恶心!”
耳朵听到冷淡如冰的声音,眼看到楼下两人不敢置信望向我的眼,我才意识到那声音是出自我的口。
我真不懂,明明整个人快疯了、快被强烈的情绪逼得崩溃,为何我仍能这么平静地站在这?我不懂为什么在身体里有股力量要冲出的同时,我喉里窜出的声音还能冷淡如昔?
转身往楼上自己房门奔去,我仍能听到楼下两人争吵及互相推诿的声音。
为什么没人想到要追上来看看我?
窝进被里,我咬着手抑住一直要往外溢出的哭声,将脸埋进枕头里。我觉得我原本就摇摇欲坠的世界,在今晚崩毁得几乎一滴不剩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颤抖的身子一僵,我竖起耳朵听着门前的动静。
“小梢?”女人试探性的声音速在夜里听来都显得微小。
我不敢动。
“你看,我说她没事的,我们的女儿很坚强的。”男人的声音带着无谓。“老实说,她坚强得让人觉得害怕。”
“别说了,等等又把她吵醒。”女人压低声音道。
门又轻轻地合上,我僵直了好一会儿才将盖住自己的被子掀开。
房里只有我一人。
为什么只有我一人?为什么没人发现我在哭?为什么连走近看看我都不愿?
我是什么?对他们而言,我到底是什么呢?
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承认,我只是不愿成为那样的存在——
我是个麻烦。
第二天,我在房间窝到下午三点还不愿下楼。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我的父母,我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或许会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最后是偷偷摸摸溜出了门,在思绪如此复杂时,我唯一想见的人只有一个。
荆学长。
我绝不会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他,我只是想待在他身旁—想放任自己去对另一个人撒娇;经过昨晚,我迫切地需要感受到被人疼爱。
我只想得到荆学长,虽然他对我的感情与我对他的不同,但他仍对我很好,像我在他心中仍占有某种地位的。
我想,我对他该是重要的吧?
星期六下午,荆学长总会待在音研社的社办,今年已经是大二生的他,常利用这个时间和阿昆社长讨论音乐方面的事。
早上曾下了一场雨,如今空气里还带着清凉而潮湿的气味,我慢慢走在湿湿的路上,心里有些害怕自己一见到学长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溜出门时忘了带件外套,初冬的凉气渗进衣服里,我以双手环住自己,步履缓慢地走向社办。
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阿昆社长的大嗓门。我咬咬唇,迟疑着不知要不要进门。
除了荆学长,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我原要转身离开,却在听到自己名字时停下脚步——
“小梢今天比较晚耶。”阿昆闲聊似的说。
“嗯。”荆学长的声音混在钢琴声中,显得有些不置可否。
“她不是几乎每个礼拜六都会来的吗?”阿昆继续说道。
琴声一停。
“阿昆,你是不是对小梢有意思?”他的声音添了些兴味。
“我才没有,小梢喜欢的是你。”阿昆闷道。
天!我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的心意有这么地昭然若揭。
“我知道。”
他知道?
“那你呢?对小梢有没有意思?”
“哈!”学长笑了一声。
“哈是代表?”阿昆紧追不舍。
“小梢只是我的学妹啦,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琴声又响起。
“说得也是。”阿昆喃喃:“你喜欢那种长发飘逸、身材又火辣的,小梢跟你喜欢的型刚好相反。”
“其实外表倒是其次。”他随口道:“小梢根本就还是个小孩子,跟她出门像带小弟弟出门似的。”
“你不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吗?”阿昆小声道。
“各花入各眼啦。”他像有些懒得回答。“小梢如果多点女孩子味儿,如果少缠着我些,说不定我会考虑……”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没想到我不管到哪儿都是个麻烦,我原以为学长喜欢我的,就算不是像喜欢一个女孩子,但至少是像喜欢一个妹妹、像喜欢一个朋友似的……
原来他对我说的一切、原来他亲切的笑容都只是应付吗?只是在应付一个死缠着他的烦人学妹?
无力地蹲在墙角,我将睑埋进膝里。
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所有我曾以为的真实,如今证实全是虚假。情感是什么?爱情是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吗?
环着自己,我缩在角落里,天空又飘起雨,雨丝细细的,落在人身上却冻得吓人;更往角落里缩,我茫茫然不知自己该到哪里去,又有哪里可以去……
除了自己外,我还剩下什么呢?
我想不出。
“我准备好了。”
午餐时分,坐在公司附近的餐馆里,我一面切着面前的鸡肉,一面语气淡漠地说。
“准备什么?”珊儿坐在我对面,嘴里啃着苹果,眼询问地朝我一挑。
“准备好跟荆子衡分手。”将冷鸡肉放进口,我垂着睫道。
“咳!”险险被喉里的食物噎死,珊儿槌了自己胸膛半晌后,才哑着声音道:“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
“跟荆子衡分手。”我很有耐性地接。
“为什么?”惊讶得嘴都开了。珊儿眨眨眼,将方才还四处飘散的心神捉回:“你们最近不是处得好好的吗?”她专心的眉郁成结。“我还以为——”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腻了。”我的眼专注于白色餐盘上的玫瑰花绘。“就跟从前那几段感情一样嘛,你知道的——”我无谓地耸肩。“我总是喜新厌旧。”
“但我以为荆子衡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他不也是个男人?”我机械性地切割盘上横躺的蔬菜。“况且我们不是打过赌了吗?芃秀也差不多要回国了吧?就跟你当初说的一样——”我毫无笑意地扬扬唇:“我可不想跟他玩一辈子。”
“但……这……你……他……”珊儿似乎无法决定该说些什么,结巴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像抓住了什么似的道:“荆学长已经爱上你了吗?”
我的唇微带讽意。“我不想去管他的感觉,总之,我不想玩了,就这么简单。”
她看着我,像要说服我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她像放弃似的说:“你要怎么跟他分手?他可不是那种一句不想玩了就可以打发了的男人。”
“我会让他主动开口。”我微笑,笑里冷冷淡淡。“我或许并不是那么擅长当一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但做一个让男人讨厌的女人,还难不倒我。我会让他主动离开我——”握着刀叉的手终究克制不住地一紧,我心愈痛声音却愈显平静。“留着他,只是愈增烦腻罢了。”
我不要他在我身边了,我不要喜欢一个人、不要爱一个人,如果情感注定是会逝去的,那么与其等待,我宁愿亲手斩断。
我再不想做被留下来的那个人,再也不想了……
那夜,我窝在客厅看着荆子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如其来地就开了口。
“衡美是不是快倒了?”
“嗯?”他轻松自如地将锅里的菜盛进盘里,侧头看被角落阴影拢住的我一眼后,心情愉快地回:“没啊,据我所知衡美还活得不错,再撑个五年应该没问题。怎会这么问?”双手忙着料理砧板上的鱼,他闲聊似的问。
“否则你一个堂堂公司地下负责人,怎会落到天天待在我家当男佣?”我轻轻刺了一句。
“我说过我只是打杂苦工嘛。”他嘴角含笑。“老板放打杂苦工假,我就转到你家打杂喽,毕竟这儿的女主人跟咱公司那个大胡子比起来,可是迷人多了。”
“很少见到男人不事生产还能这么高兴的。”我冷冷地评论。
他动作一停,看向我的眼神带了点探究的意味。
“你……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怪东西?”不待我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别在外面随便捡东西吃呀,吃坏肚子在其次,连心情都搞坏了才麻烦。”
他停了一会儿,像在等我的反应,久等不至后,他的神情就显得若所有思起来。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忙着手上的杂事。
直到晚饭都上了桌,他才看看我,眼带询问。
我懒懒地起身,踱到桌边坐下。
我们在餐桌上是第一次气氛这么糟,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里的菜肴,就算放进嘴里,也是一副食之无味的神情。
“好难吃……”见到他一直没反应,我故意喃喃。
“是吗?”他双手环胸,背往后一靠,隐在镜片后的眼显得莫测高深。我辨不出他心意。
“难吃到了极点。”我蓄意让声音平平板板。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那不错,就算是难吃总也是第一难吃的。”
我眉一皱,横他一眼。
“不吃了。”将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