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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朱雀儿小嘴一张,一时滔滔之不绝,也不知她提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条件。
小道士听得好笑,暗叹,真是小孩子心性,刚刚才经历了一番生死危机,刚刚还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儿倒像是没事儿一样,那竹竿敲得是,梆梆梆地震天响。
只是,哎,她为什么连敲竹竿的表情,都这般可爱嘞?
好不容易说完了,朱雀儿挥了挥手,豪气地说道:“姑奶奶我平生最讲道理,才不趁人之危。刚刚说得,全部不算数,是拿来吓你的。”
“真正的条件只三个。”
“第一个,姑奶奶我闯荡江湖以来,就数跟你一路同行的那几天,玩得最是开心。姑奶奶我知道你要去临安,这样吧,青城剑派的那几个笨蛋你不要理他们,就由姑奶奶我亲自护送你去临安。”
跟几个臭男人同行,自然远远比不上,跟一个小美人同行。小道士于是狂点头。
“第二个,姑奶奶我一个月前,在一处奇怪的地方,遇到了一群好生厉害的鬼。姑奶奶我差一点点,就命丧在那群恶鬼的手下。姑奶奶我很生气,你需得陪我,灭尽那群恶鬼。”
这个更没问题,驱鬼除魔,本就是我的本分。
“第三个,第三个,算了,姑奶奶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时,你需得答应我。”
看出了小道士眼中的犹豫,朱雀儿一撇嘴:“哼,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奶奶我保证,第三个条件不会比第一个、第二个条件更难。”
这样就没问题了,小道士点头。
朱雀儿得意地一笑,抽出鸳鸯剑,割断了麻绳,再将小道士嘴里的烂布扯出。
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小道士用一生中最真诚的目光,用一生中最诚挚的语气,说了句:
“谢谢你,雀儿!”
正文 295 别离最销人魂
“去,姑奶奶我才不稀罕你的这声谢嘞!”朱雀儿头一昂,很不屑地说道。
只是,说这话时,为什么她那大大的眼,笑得半眯了起来。小小的鼻,笑得都皱了起来?
实在是太可爱了,小道士忍不住便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于是不出意外地,大腿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
两人出了屋,外面再无劫匪。
小道士找到自己的大黄马,朱雀儿骑着自己的枣红马,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我说雀儿,你就让我去找下青城剑派的飞云剑他们吧。没了我的下落,他们不知该急成什么样子。”
“不行!你若去了,他们必不肯放你走。那我一个人,可抢不回你。再说,他们六个害得你被几个小毛贼给掳走了,你还管他们做什么?活该他们着急。等到了前面驿站,你请人给青城剑派送封信,跟人夫人报下平安便行了。”
“哦,好吧。可是雀儿,你总得帮我化化装吧。哎,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你我前方,怕是危险重重啊!”
“不行!有看着养眼的脸不看,整天看一张丑脸有什么意思?这个,坚决绝对地不行。”朱雀儿斩钉截铁地说道:“至于前方的危险,呵呵,有危险才好玩,是不?”
……
小道士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上了艘贼船。
能下船不?
青城剑派。
许掌门站在庭前,神色凝重。
他手中紧紧地捏着封书信,信上的内容,便是镇定如他,看了也大惊失色,一掌将身前的几案,给击了个粉碎。
姑爷失踪,被一群劫匪绑走,生死不知!并且,那伙劫匪的首领“过江龙”,是出了名的留财不留命。他手下的肉票,从没人活过第二日。而飞云剑发来此信时,已整整过去十日!
十日已过,任是飞云剑六人,通红着眼,将涪州闹了个天翻地覆。可小道士,依旧杳无音讯!
万般无奈之下,飞云剑只能发信求救,并求死。
这等噩耗,许掌门自觉应告诉许若雪。可许若雪现在正怀有身孕,以她对自己夫君的那份深情,若得知这噩耗,怕是……
可若是不告知她,等许若雪得知事情真相后,怕是会怨恨自己一生。
怎么办?
向来决断的许掌门,纠结的无以复加。
“爹爹,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在这站了半天。”
突如其来的声音,生生将许掌门吓了一大跳。想都不想,他手一翻,那封书信已被他收入了袖中。
“哦,没什么,不过是剑派中的一些杂事。女儿理这些做什么,安心养胎便是。”
许若雪却不信,她死死地盯着许掌门,一字一顿地问:“爹爹,可是我夫君出了什么意外?”
许掌门已恢复了平静,他淡淡地说道:“你瞎想什么,姑爷平安的很,现在应已在涪州。”
他笑道:“这才离开半月,女儿便这般想你的夫君。你这样,为父心里可真有些不开心。”
许若雪深深地看着许掌门,低下头。她说:“这样啊,我夫君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只是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许掌门正色说道:“女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腹中的胎儿才是最最要紧的。”
“爹爹我忙去了,女儿切记不得胡思乱想,以免动了胎气。”
许若雪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淡淡说道:“有烦爹爹费心了,女儿知道。”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我忙去了。”
看许掌门离去,许若雪的身子忽然猛地一晃。
“究竟是什么事,竟让向来决断的爹爹,在庭前呆立许久,就是我已走到他身边,他还丝毫不知?”
“究竟是什么事,竟让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爹爹,在刚一见到我时,竟致脸色大变?”
“爹爹急切中收起,不敢让我看的书信,上面说的到底是什么?”
低下头,许若雪的眼泪,忽然如珍珠般滴滴滚落。
“爹爹啊,女儿问你,我夫君有没出意外,你说没有。”
“可是爹爹,你每次向女儿撒谎,你的右眼角都会跳一下。”
“而这一次,跳得,最是厉害!”
第二日。
郑小娘子悄悄进了一房间。
许掌门问:“你姐姐今日可好?”
“禀父亲大人,姐姐,姐姐并不好。她似乎想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却按捺不住的焦灼,还越来越焦灼。还有,午睡时姐姐说了梦话,大叫‘夫君,夫君你不走,不要丢下若雪不管’。”
许掌门苦笑,自己惊慌中一时失措,终究还是被女儿看破了端倪啊!
她之所以没有说穿,定是,她不敢面对!
犹豫了下,郑小娘子问:”父亲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姐夫出了什么意外?”
许掌门长叹一声:“别的你不要管。你只需用心照顾好若雪便是。特别是,特别是一定要保住她腹中的胎儿,切勿让她动了胎气。”
第三日。
许若雪咽下一口稀饭,刚想吃第二口时,忽然一阵恶心袭来。她伏在榻边,大吐。
吐了几口后,许若雪一咬牙,竟生生忍住。她喃喃说道:“若雪,你定要坚强。如果夫君真不在了,那你腹中的孩儿,便是夫君唯一的血脉。你便是死,也必得保这孩儿无恙!”
郑小娘子急急走来:“姐姐,你怎地又吐了?前些时日不是还很好吗?怎地这几天反应这般大?”
许若雪苦笑,刚想说话,忽觉腹中一阵剧痛。
她大骇:“叫大夫!”
“大夫,我女怎样?”许掌门问。
“大夫,我腹中孩儿怎样?”许若雪问。
大夫皱眉说道:“暂时并无大碍,吃两副药调理即可。只是,某观娘子气机逆乱,闭阻不通,想来是忧思过重。某愚见,不管娘子因何事忧愁,还请放下。不然,恐胎儿不保啊!”
许若雪紧握拳头,淡淡说道:“多谢大夫,我知道了。”
第四日。
花园中,许若雪躺在藤椅上,微眯着眼,静听着琴。
一曲完毕,许若雪笑道:“刘姐姐的琴,弹得果然比我好多。这首《梅花三弄》,若由我夫君,”
说到这,她猛地停住,只觉心中剧痛,眼中的泪,流了出来。
她喃喃叹道:“这一生,怕是再不能和夫君琴箫合鸣。”
刘姐姐大急:“若雪,你瞎想些什么?许掌门一再说了,姑爷平安无事,现在已出了涪州。”
许若雪欲言又止,叹道:“是,是若雪瞎想了。”
她起身,身子却晃了一晃。她努力地站稳,在心里一个劲地对自己说:“现在不能想夫君,不管夫君如何,万万不能再想夫君。”
可任许若雪怎么努力,那思念和恐惧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向她涌来,将她理智铸成的堤坝,冲击的摇摇欲坠!
不几下,她便觉眼前一阵发黑,便连刘姐姐焦急的呼喊声,也似远在天边,听来似有似无。
便是腹中,一阵阵疼痛也开始袭来。许若雪大急,可越急,她腹中,便越痛。
正这时,许若雪听到许掌门的大喊声:“来信啦,来信啦,姑爷平安无事。天可怜见,他平安无事!”
夫君平安无事!神奇地,许若雪瞬间清醒了过来,便连肚子,也不疼了。她看到,许掌门手里正高举着一封信,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青城剑派大名鼎鼎的许掌门,在这一刻,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跑得也像个小孩子。
于是,许若雪心中,泛起了无数的期待。
她颤抖着声音问:“爹爹说的可是真的?爹爹真不是在骗女儿,女儿的夫君真平安无事?”
许掌门笑得裂开了嘴,他将手中的书信急急递了过来:“真的,真的,是你夫君亲笔所书。”
许若雪一把抢过,待看清上面那熟悉的字,她瞬间,便泪如雨下。
她捂着嘴,哽咽着说:“我夫君的字,怎地还是这般难看,跟个鬼画符是的。”
许掌门催促道:“女儿,你快打开看看。”
许若雪颤抖着手,打开,细细一看。看完后,伏在藤椅上大哭。
许掌门一见大急,正想安慰她。刘姐姐却摇了摇头,说:“让她发泄下也好。”
看着哭得痛快淋漓的许若雪,刘姐姐叹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哎,谁能想到,青城剑派的大姐大,天生的女侠许若雪,在情之面前,竟如此地不堪一击!”
哭到一半,许若雪清醒过来。她赶紧收住泪,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说道:“孩儿哦,抱歉,为娘一时控制不住,又伤心了。不过为娘知道了,你爹爹终平安无事。为娘以后再也不会落泪,保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让我的孩儿每天也开开心心的,你说好不好?”
许掌门拍掌笑道:“好,好,好极。姑爷平安,我女儿也平安,我孙儿也平安。真是大好,这几日,可吓死我了。”
说到“吓死我了”,许掌门不笑了,声音哽咽,可见真吓得不轻。
“爹爹,前几日飞云剑发来的信,现在总可以拿来,让女儿看了吧。”
仔细比较了下两封信,许若雪叹道:“前后送出的间隔不过一天。到了我这,却迟了整整四天。哎!”
刘姐姐也叹道:“是啊,这信若是再晚来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若雪腹中的孩儿,怕是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