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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道人见他拿出桃木剑,都轻描淡写的很,可拿出这法器,表情却很凝重。当即知道,即将出现在眼前的,定是样了不得的东西。
可再心里有了准备,当看清天佑笔,特别是看清笔上的那枚朱红印鉴后,他还是觉得,有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将他炸得魂飞魄散。
晃了晃身子,摇了摇脑袋,揉了揉双眼,天清道人再定睛一看,确定看清后,他二话不说,当即跪地,朝着这天佑笔,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大礼。
大礼行毕,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再不敢停留。
这情形落在众道士眼中,自是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匪夷所思至极。当下众人连连发问,天清道人却嗔目喝道:“聒噪什么?贾府使了大把的银两,是让诸位来看戏的吗?该念经便念经,闲事少管。”
见他当先念起《太上洞玄灵宝往生救苦妙经》来,众道士也不敢迟疑。法会,正式开始。
至此,天清道人对小道士言听计从。让念什么,便念什么,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绝无二话。他都服了软,别的道士自是配合无间。
等到休息时,有相熟的道人憋不住,悄悄问起。天清道人只悄悄回道:“贫道不知此人身份来历。但他来头之大,定出乎你想象之外;道行之深,也必出乎你意料之外。所以什么都不要问,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第二日一早,贾母将天清道人唤了过去。
贾母笑道:“本想请道长主持这次法事,只是我那孙儿胡闹,倒是让道长受委屈了。”
天清道人应道:“那天一道长年纪虽幼,一身道术却远在贫道之上。贫道绝不敢说委屈。”
贾母于是问道:“如此说来,那天一道长真能办好此事?”
天清道人说道:“自然。不过贫道看这法事……”
说到这,他却迟疑了起来,似乎有些话不敢说。
贾母当即双目一凝:“这法事可有问题?哼,谁敢误了我那宝贝孙女的大事,我贾府可比不得寻常人家。”
天清道人急急摇头:“老夫人误会了。不过一区区度亡法事,对天一道长来说,信手便可为之。只是,贫道看天一道人这次,做的远不止度亡,还有迎神醮、功德醮,且似乎竟有水宫醮。”
贾母皱眉:“这是何意?”
天清道人不敢说,可在贾母的逼视下,他只得长叹一声,说道:“天一道长花费了偌大的心神,做这些,自然事出有因。如贫道所料不差,需要用到这些醮事的,那就说明,那位亡者,或者生前大奸大恶,或者死时有大冤屈。”
他这话一说,满室的人尽皆大惊!
贾母腾地站起,身子却猛地一晃,吓得几位妇人急急扶住她,又是捶背,又是揉肩。
缓过这口气后,贾母恨声说道:“老身那孙女最是良善,别说大奸大恶之事,便是鸟儿落了,她也得养着。花儿掉了,她还得大哭一场。”
“既然绝不是生前大奸大恶,那就是说,她死时有大冤屈!”
“好,好!”贾母缓缓坐下:“老身倒要瞧瞧,是谁,敢让我最心爱的孙女,含冤而死!”
正文 301 原来竟是她
忙碌了一夜,小道士正要入睡,有管事急急来请。
进了正厅,小道士便见当先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左右簇拥着的,是老的,少的,不老不少的,女人。
小道士心中腹诽:这贾府,可真真阴盛阳衰。
贾母品了一口茶,问:“天一道长,老身问你,我那宝贝孙女是因病而死,还是,含冤而死?”
小道士心思电转:贾母既然这么问,必是知道了什么?是了,定是天清道长看出了些端倪。
那自己,要不要如实相告?
想了想,小道士说道:“禀老夫人,贵孙女的确,死的不太妥当。”
听他亲口证实,室内立时叽叽喳喳声一片。贾母闭上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叹道:“你倒是好心,怜我孙女,暗地里做了许多。只是你为何不将实情相告?”
小道士答道:“贫道是修道之人,行事向来顺从天意。天意让我与贵孙女结缘,贫道就自当尽力,护她周全。至于别的,贫道实在不愿招惹是非,以免惹来大祸。”
贾母点了点头:“此是人之常情,老身理解道长的顾虑。若老身想要道长为我孙女申冤,不知长能否做到?”
小道士沉默,脸上犹豫。
贾母便问:“道长可有为难之处?”
小道士叹道:“老夫人,行那恶事之人,便是找到了,又能如何?到时,怕老夫人不好处置啊。”
贾母犹豫了下,正色说道:“想老身持掌贾府多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做了实在太多。可此事,老身定要求个明白。不然九泉之下,老身定不得安心。”
“道长只管放手去做,有老身护着,贾府中,没人敢动道长半根毫毛。”
“一切,还劳道长费心。”
小道士就说:“既如此,贫道敢不尽力!”
“贫道精通招魂术,今夜子时,贫道便在贵孙女房中布下招魂阵,施法召来她鬼魂。到时自可从她口中,得知一切实情。”
“只是有一桩,因贵孙女魂魄受损,所以此术需连施三日,方才可行。在这三日内,任何生人不得靠近招魂阵十丈以内,以免阳气冲撞,让贵孙女不敢现身。再一个,便是这三日内,任何人不得损毁那招魂阵,不然必前功尽弃。而错过这几日,贵孙女想来就会下到冥府,到得那时,贫道再无能为力。”
贾母点头:“都依道长所言,老身即刻吩咐下去。”
小道士一拱手:“事情的真相,最迟三日,贫道定让它大白于天下。”
贾母还礼:“多谢道长。道长此恩,我贾府无以为报,愿奉上黄金五十两,以表心意。”
小道士淡淡说道:“这个好说!如此,贫道先告辞了。”
回到客房后,与朱雀儿说起这事,朱雀儿点着他的额头,嗔道:“说,你个丑道士,打得是什么鬼主意?林妹妹的魂魄分明已受损,便是召了她的魂来,你也问不出半个字来。你这般做,必有阴谋!”
小道士笑道:“不过是,引蛇出洞之计罢了。”
“你我这两日也细细打听过,那林妹妹性喜清净,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就呆在她的西院里。纵有往来,也不过是与她的宝哥哥、薛姐姐,并贾府几个交好的姐妹。所以害她的人,必是贾府中人。”
“即是贾府中人,招魂阵的事一传出去,此人定会作贼心虚,定会想办法毁掉招魂阵。到时自可瓮中捉鳖。”
朱雀儿撇了撇嘴,晒道:“这一看便是个圈套嘛?谁会那么傻,傻到往里面钻。”
小道士笑道:“所以我才为他创造了一个机会。想世人对鬼魂之事害怕十分,谁没事会往招魂阵那儿闯?更不用说还有贾母的严令在。所以到得晚间,招魂阵附近定然没人。既然没人,做什么都不怕被察觉,他怎么可能会忍得住,不去坏那招魂阵?”
朱雀儿点了点头:“此言所说极是!只要他一来,哈,你就冲出去,将他逮个正着。”
小道士却笑道:“不是我,是你。”
“你想想,那人做那事,要防得第一个便是我。若不确定我不可能出现,那人岂肯往圈套里钻?可他防得住我,定防不住你。贾府中谁会想到,像你这么一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竟是个轻功高手?”
朱雀儿挥了挥拳头,恨恨地说:“你又指使我。”
小道士笑道:“能者多劳嘛。”
“哼,懒得理你。”
“对了,丑道士,你说,谁会对林妹妹下此毒手?”
小道士沉吟了下,说道:“林妹妹虽然性情清傲,敏感多疑,多愁善感。但贾府中人公认,她待人坦率真诚,性子最是良善。别说人,便是一花一鸟一草,她都不舍得伤害。所以害她的人,绝不是因仇、因财或因色。”
朱雀儿晒道:“你就直说,是因情生恨,恨而杀人。”
小道士叹了口气:“想来想去,也只有如此了。所以下此毒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薛姐姐。“
朱雀儿点头:“林妹妹和薛姐姐同时寄情于宝二爷。无奈这宝二爷却是个痴人,即痴爱林妹妹,也深爱薛姐姐。那痴人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总以为三人还能像小时那样,和谐相处。可随着年岁的增长,林妹妹和薛姐姐却绝不会这么想。能嫁给意中人的,只能一个,不是妹妹,便是姐姐。偏偏宝二爷又迟迟不肯决断。这样时日久了,姐妹之间骤起杀心,大有可能。”
小道士说道:“是啊,依常理推断,此事非常简单。谁最有行凶的动机,行凶后谁获利最大,谁便最有可能是凶手。如此说来,几可以断定,就是薛姐姐所为。”
“可推断是推断。不说这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感情深笃。就说薛姐姐这人,极精于处世,极擅长于做人。贾府这等人心复杂的所在,唯有她,能博得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一致称赞。想她自幼便进了贾府,若是生性狠毒,当不至于这么些年来,无一人能看出。所以,此事应不会是她所为!”
朱雀儿点头赞同:“这两日我问了好些人,西院林仙子,东院薛仙子,能在贾府中有如此声望,可不单是人生得美,更重要的是,心真如仙子!所以说这姐妹两人之间会互起杀心,怕是谁都不信。”
小道士笑道:“左右不过两三日时间,一切便水落石出,那多想无益,管它做什么?”
于是当晚,小道士便大张旗鼓,取了林妹妹的生辰八字和随身佩物,在她的闺房中,布了一个阵。
只是朱雀儿苦守了一晚,鬼是见到了几只,人嘛,却是没看到半个。
到得第二晚,眼看着都是四更了,依旧杳无人踪。
朱雀儿本就性子跳脱,再耐不住,就想出去走走。刚跳下屋梁,便听院中,忽地响起了一声脆响。
这声音极轻,可在静夜中却分外清晰。朱雀儿立时闪身躲入衣柜中。只是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房中再无动静。
朱雀儿就以为,那声脆响是野猫或是野狗踩断了树枝发出来的。她于是推开柜门,走了出去。
柜门“吱呀”一声响,便听门外忽地响起了一声惊呼:“啊!”
是个女声。
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其中的仓皇紧张之意,却显露无疑。
这突来一声,倒把朱雀儿吓了一跳。她眼珠子一转,施展出飞檐走壁的功夫,上了屋梁。
这一下自然弄出了几声声响,门外那女子又是一声惊呼,只听脚步声慌乱,却是跑了出去。
朱雀儿大急,刚要追出去时,脚步声停了,然后悉悉索索地,那人竟是往房中走来。
近了,那人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灯笼。这才胆战心惊地推开了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人又是一声惊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一步接一步地,小心地挪了进来。
谜底,即将揭晓!朱雀儿怀着紧张、期待的心情,探头看去,一见之下,大失所谓。
来人轻衫笼面,哪里能看得出是谁?
朱雀儿不急。她知道这房中,布的可不是招魂阵,而是,聚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