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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见实在瞒不过了,才告诉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但家里的这场灾祸,确实与我有关。”
“这次朝中考核京官政绩,公公本以为是例行公事。却没成想,少傅赵汝愚竟借这次考核,掀起了一场风暴。这场风暴忽如其来,来势凶猛,一时人人自危!”
“公公不再淡然,在这场朝廷政争中,他不幸站在了赵少傅的对面。可公公一开始也没将这事看得太重,因为他一向做事认真,凡经手的事极少有纰漏。并且他在朝中颇有几分威望,所主管的事也无甚紧要,赵少傅如今持掌朝纲,哪里会注意到他?”
“一切正如公公所料。眼看风暴即将平息,他也只是受到了一个‘申饬’的处分。公公于是大喜,自以为逃过了一劫。可谁知,一夜之间,风云大变!”
“公公竟被扯进了一桩大案中,还被当成了主谋。要坐实了这罪名,就是籍没家产,全家流放的下场!”
“公公惊得心神俱丧,惶恐之下,急托人问了个明白。最后才搞清楚,这事却出在我身上!”
“赵少傅执掌朝纲,手下自有一帮同党。同党中,一个核心人物便是,吏部郎中刘某!那刘郎中正是刘哥哥的爹爹。而将公公打成主谋,正是出自刘父的筹划!”
“李家从前与刘家虽不亲近,但从无过节。刘家下此狠手,自是因为李家娶了我为新妇,由此遭来了刘家的嫉恨!”
“这次京官考核,刘父身为吏部郎中,居功至伟。他存心要将李家打入地狱,赵少傅自然点头。于是公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家滑入深渊,却再无能为力!”
“当听明白其中的原由后,我惊极也怕极。我想不出此事怎会如此?我父与刘父可是至交,刘父自小对我大是宠爱。我现在嫁入李家,李家若遭了难,我能落得什么好?只会更加凄惨!”
“惶恐之下,我连夜回家,跪请父亲相救。父亲一听大惊,急急赶往刘家。回来后,脸上无尽悲凄。犹豫了好久后,才对我道明了其中原由。”
“这事,根子竟是在刘哥哥身上!”
“自当年我出嫁后,刘哥哥颓废了整整一年,形如疯癫,任谁劝慰也无用。刘父刘母想尽了办法,也束手无策,最后只能放弃。”
“却不成想,一夜之间,刘哥哥忽然醒悟过来。却在一夜之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从此刻苦攻读,用功之勤,让人见了心痛。这样两年后,他中进士。再两年后,得以授官。在任上一年,他做人做事几无可挑剔,任谁见了都得赞上一句,此子大有可为!”
“只有一件事,这六年来,刘哥哥对女人从不正眼瞧上一眼。哪怕刘父花了大价钱,买了上等姿色的俏婢往他床上塞,他竟也拒之门外。眼看着小儿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他这大儿子却一动不动,刘父刘母心中自然焦急万分。”
“就在前几天,刘哥哥忽然跪在刘父面前,一跪一整宿,任谁拉都拉不起来。直急得刘父也要跪在自家儿子面前时,刘哥哥才说,他说,只求父亲一件事,若能应允,终此一生,他必尽心尽力光大刘家。若不得应允,刘家就再没了他这个儿子。”
“说到这,我父亲长叹,我儿,你应该知道,他求得是什么事?所以这事,为父出面也没办法。事关家族兴衰、嫡子生死,再好的交情,能顶得什么用?”
“我大惊,哭道,事隔六年,刘哥哥竟还没放下?他难道不知,我已嫁为刘家妇。刘家若亡,我必身死。他从前那般疼我、怜我,现在怎地这般狠心,要置我于死地?”
“我父亲呆呆地看着我,说,他对你痴心不改,又怎么可能会真置你于死地?他不过是要将刘家逼到避无可避的绝境之中,再趁机要挟。”
“一听这话,一股极致的恶寒从我心里升起,我颤声问道,爹爹,刘哥哥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爹爹没有回答,他看着我,忽然泪如雨下。他哽咽道,我的儿啊,我的乖乖儿啊,你怎地惹上了这样的一桩情事?你的命怎地这么苦。”
“看着我爹爹哭着,径自回了房。我眼前一黑,软倒在了椅子上。”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将所有的一切都跟李郎说了。李郎怕得浑身发抖。”
“两天后,刘家的要挟来了。给出的条件是,李家休我,刘家娶我!”
“那一天,李家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吵。”
“我呆呆地坐在堂中,听到公公咆哮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个忤逆子,真要为了自己的妻子,生生地葬送整个家族?”
“李郎怒道,身为男儿,岂能将自己的妻儿拱手让人。这样怎么有脸苟活在天地间!不就是流放吗?自古以来,流放之后再获重用的人还少吗?”
“公公怒道,好个只是流放?有刘家作梗,我一家十余口,就等着在那穷山恶水之地,呆上一辈子!哼,你怜惜你妻子,你也不想想,真要是去职流放,以她的美貌,你能护得住她吗?到时怕她的境遇,要比现在惨上十倍百倍。你说是爱她,其实不过是害她!”
“李郎应道,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夫妻俩就算自杀,又有何妨?就算是身死,我也要和妻子死在一起!”
“公公怒极,好,好,好你个忤逆子,只顾着自己的妻子,也不顾及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幼子。好,反正我李家已有了后,今儿个,我就打死你这个忤逆子!”
“听着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我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打了几下后,公公忽然提着棍子向我走来,嘴里骂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我打死你这个祸水,为我李家除了这个祸患!”
“我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棍子打来。可李郎冲了过来,牢地牢将我护在身下。我看着他被痛打,血从他头上流下,滴到我脸上。”
“这一场大闹,直到婆婆以死相逼,才暂告停歇。”
“那两天,整个李家就像是被浇上了松节油的干草堆,只需一丁点火星,就会‘轰’地一下,烧成灰烬!”
“那两天里,李郎片刻不敢离我左右。时不时地,他哭着说,你是我的,你只属于我,你永远都只属于我。我哭着回道,我是你的,我只属于你,我永远都只属于你。”
“可,他终究失去了我!”
“第三天,门外来了一个小轿,轿夫送来一封信,信上是我熟悉的字:六年未见,日夜思念。哥请妹恩赐三日之欢,仅止三日。如此,刘家必得平安!”
“李郎见信大怒,红着眼,将信撕成了碎片,叫道,让我将自己的妻子送给别的男人享用,我纵是千死,也绝不答应!”
“公公红着眼叫道,这等事刘家必不敢说,我李家也自不会说,这样谁会知道?不过区区三日,过后风平浪静,总比李家大张旗鼓地娶了李家新妇要强上许多,为何不答应?”
“李郎怒道,爹爹你可以杀了我,却不能让我承受此等屈辱!”
“公公怒极,跳了起来,我以为他要打人,却万万没想到,他竟跪了下来,竟跪在了儿子和儿媳身前。”
“公公对李郎一磕首,大哭,哭道,我岂会不知,这是天大的屈辱,是儿的奇耻大辱,也是我李家的奇耻大辱。可再是不能忍,求儿看在老父老母,看在幼儿的面前,也千万忍了这一遭啊!”
“他再对我一磕首,哭道,新妇,老夫知你贞洁,可,可现在我李家倾覆在际,只有新妇才能解救。求新妇看在李家待你不薄的面上,相救一二。此事过后,老夫对天起誓,我李家必不负新妇!”
“看着老父在自己面前跪下,磕首,李郎也跪下,嘶声嚎哭。而我,我起身,长身一拜后,转身,出门。”
“我上了那顶小轿。”
“身后,李郎跪地大哭!”
正文 356 做你三天的新娘子
听到这,小道士几不忍再听下去。
吴姐姐闭上眼,脸上却无喜也无怒。她痴痴呆呆地说着,声音飘渺如烟。
“不知行了多久,小轿才停下。我下了轿,进了一座庄园。”
“庄园门口,有两个丫环,将我带进浴室中。我细心地将自己的身子,洗的干干净净。”
“我很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我更清楚,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取悦刘哥哥。我不傻,既然决意了要牺牲自己的清白,那自然要让这牺牲,起到应有的作用。”
“沐浴完了,丫环将我带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放着香粉、花黄等物,再有,一身大红嫁衣。那嫁衣是如此的熟悉,分明是我花了三年心血,一针一线、一点一滴绣成的那件嫁衣。却不知怎地,竟落到了刘哥哥手中。”
“原来,刘哥哥是要我做他的新娘子,做他三天的新娘子。”
“恍惚间,我似乎又听到了,六年前刘哥哥的大喊声,吴妹妹,我绝不会让你另嫁他人。今生今世,你是我的,你一定是我的。我定要和你拜堂成亲,我定要和你洞房花烛,你等我,你等着我!”
“当年,他没能阻止我另嫁他人。所以今天,他要和我拜堂成亲,要和我洞房花烛。”
“摸着那件嫁衣,我泪如雨下。我心里说,好,刘哥哥,今生总归是我欠你,今生总归是我对不起你。既然你执意要我做你的新娘子,那我便做你三天的新娘子。借此来断了你的深情,来了却这段恩怨!”
“那丫环说,娘子,秋月为你画花黄。我说,不用,我自己来。”
“坐在铜镜前,我描了黑,妆了粉,点了黄,涂了红。精心妆扮好的我,美的秋月都看哭了。她说,娘子真是天仙,怪不得老爷只念着娘子。”
“我解了衣物,穿了嫁衣,罩了红盖头,秋月扶着我,往房外走去。”
“当绸缎的另一头被一人牵住时,我知道,阔别六年之久的刘哥哥,再一次来到了我身边。”
“有傧相赞礼,我和刘哥哥交拜。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夫妻对拜。”
“拜堂后,刘哥哥便牵着红绸缎,将我引入新房。然后去关门。我坐在新床上,等着他,害怕得浑身发抖。”
“红盖头被掀开,我看到了刘哥哥。”
“他变了,再不是记忆中那个开朗、青涩的小男人,他现在是个大男人了,还留起了胡须。”
“可他身上依旧有我熟悉的味道,他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无尽的宠溺,便连他叫我的声音,也一如记忆中好听。他叫道,吴妹妹。”
“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我恍惚间觉得,我还是那个纯真的小女孩,我还在做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在梦中,我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坐在新床上,等着成为刘哥哥的妻子。”
“不同的是,那时只是梦。而现在,似乎梦想成了真!”
“这一恍惚,我不由地应道,哎,刘哥哥。”
“刘哥哥笑了,他温柔地说道,吴妹妹,许久未见,你更漂亮了。”
“我说,刘哥哥,许久未见,你成熟多了。”
“刘哥哥叹道,可我宁愿永远都那么幼稚。”
“不说这些了,来,今天是我俩大喜的日子。说着,刘哥哥便牵住了我的手。我的身子立时一颤。自及笄后,这是第一次,他与我这般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