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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道人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再正了正衣冠,神色肃穆地朝九阴山方向跪下,拜了三拜。
起身后,他端起酒葫芦,一连猛灌了几大口,然后靠在床头,闭目不语,只是热泪直流。
小道士见了,强自忍住,才没有放声大哭。
两人伤心了好久后,醉道人才说道:“你师父他年轻时为了研习捉鬼之术,哪儿有鬼他就往哪儿钻。一听说有恶鬼,更是不远千里也得赶过去。他年轻时道术尚浅,因此也受了好些伤。”
“人体阴阳平衡,略偏于阳。而鬼却是至阴之物,纯属于阴。所以人被鬼伤了后,元气必然会大伤。你师父曾跟我说过,他损耗太大,以后必然活得不长。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这话小道士也听说过,哽咽着点了点头。
收住悲伤,醉道人正色说道:“你师父捉鬼之术,天下无双!即使往前再数几十年,也当无人能出其右。我且问你,他那一身本事,你学到了几成?”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风流少妇
小道士答道:“我师父说过,他一身本事,单只论捉鬼之术的话,我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因为年轻尚轻,历练不够,所以只有他七分的火候。”
醉道人眼睛一瞪:“七分火候,那不是跟我都差不多。你这人好生自大,真真是……”他忍了又忍,才没有骂出声来。
小道士解释道:“我是至阳之命,又是至阳之体,天生最适合修炼雷法,所以修炼比常人是要快上许多。”
醉道人大惊:“至阳之命,至阳之体?”
他一把抓起小道士的手,凝神运功后,一股热流如蛇般从他掌心,自小道士的劳宫穴中钻入,由手厥阴心包经往丹田处侵去。
本能地,小道士体内苦修十几年的道家内力,和平日里采集的雷电之气迎了上去,醉道人的手一震,当即脱开。
他惊道:“果真练得是正宗的五雷天心正法,果真是内力深厚、雷气浑厚,兄弟年纪轻轻的,厉害,厉害啊!比你师父当年这个年纪,那是要强多了。”
他心中快意,又连灌了几大口酒。没两下,竟发现酒葫芦已经空了。于是那张脸立马垮了下来,苦得都似要滴出水。
没了酒喝,醉道人就和小道士聊起天来。
这个晚上,小道士说了很多。
说起师父的懒,那是懒到极致。自他四岁后,就将小半的家务丢给他。自他七岁后,就再没沾染过半点家务,并且还一贯挑剔的很。饭煮糊了,没焦的饭自己吃,焦了的饭丢给他吃,也不管他那时才几岁。有一年大热天,他闹脾气不去洗衣服。被逼得狠了,过去一看,才三天时间,那堆起来的脏衣服比他的人还要高。那味道,啧啧,那一次他真得差一点自杀。
说起师父的严,那是每天都布置有功课。若是完不成,呵呵,不准吃不准喝,功课还得照做,家务活还得照干。直到看到他实在坚持不了了,才会好心地赏给,一碗水!前几年说要保持他的元阳之身,那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关注。只要觉得他动了欲念,根本不听他解释,小腿粗的棍子当头就砸了过来。
说起师父的好,哎,那个懒到极致,懒得都不肯娶妻的男人,竟然收养了他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还一直照顾到七岁。撵着他去捉鬼,嘴上说得硬气,绝对不会出手,死了便死了。可实际上,整夜整夜地躲在附近,唯恐他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两个男人就这么说了大半晚。说到可笑处,大笑;说到可悲处,大悲;说到可怜处,大哭。
第二天,过堂后又去上殿念经。小道士深觉得,这样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只是既然在这挂单,就得守这的规矩,没看到连醉道人,都在那装模作样吗?
哎,他心中感叹:怪不得师父要带自己隐居在九阴山,天天守着这诸多的规矩,哪还有时间研习道术?
退出大殿后,小道士再忍不住,找到清明子,拱手道:“道兄慈悲,劳驾一下。”
清明子眉头大皱,忍着性子回了个字:“说。”
“贫道有匹大马,栓在观内,一夜未曾喂过马食,还请道兄帮个忙。”
听他有马,清明子大惊。四川多山,马匹极少。民间有马的,非富即贵。清明子这才知道,这小道士还真不是来这混吃混喝的穷苦道人,当即展颜笑道:“道友客气。贫道分内之事,自当尽力。”
“再请道兄费费心,我那马是善爬山的高头大马,稍稍娇贵了点。麻烦青草之外,再喂三升黄豆。”
干草好说,这青草加黄豆,花费可算不少。清明子犹豫了。
这段时间的历练之后,小道士再非那个初下山时全然不通世事的小道士,于是说道:“贫道在贵观中多有打扰,愿奉上几锭香火钱,请师兄领去功德箱那。”
清明子大喜,连忙当先带路,再殷勤地取出功德簿。小道士写下名号,取出两大锭银子递了过去。
二十两十足的纹银,这真真不少了。清明子笑开了花,立即引小道士进了方丈室,由方丈奉上香茶。
这就是,前倨后恭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小道士心中感叹,连这等清修之所,现在竟也变得如此世俗了。
与方丈交流了一番道法后,小道士说道:“老修行慈悲,晚辈有一事请教。”
“道友请说。”
“晚辈天一派专研捉鬼之术,因修行需要,急需一处极阴之地,却不知道哪有?老修行见识广博,万请指点一下。”
极阴之地,一般是用来养鬼的,这小道士要去那干嘛?难道他是邪修,想养鬼不成?
方丈心中疑惑,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还是说道:“这个倒真是凑巧。十天前我师弟传信,说达州那发现了一处极阴之地,其中恶鬼横行。全州上下,人心惶惶。州府逼得没办法了,开出巨额赏银,说要请高人前去除鬼。”
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小道士大喜,就要起身告辞。
“道友且慢!”方丈提点道:“既然是州府重赏,那除鬼之事,自然就不是谁都能掺和进去的。道友不妨在此稍等两天,待我那师弟回来后,与他交流下,看那边情势如何,此事由谁主持,谁可以帮忙引进。道友这般急匆匆地赶去,怕是要白跑一趟。”
小道士想了想,深以为然,当下连声道谢,告辞而去。
下午,刚用过斋饭,清明子走到号房中朗声说道:“明日一早,有个贵人在本观做场大法事。坐中有谁通晓《太上洞玄灵宝灭度五炼生尸妙经》《太上洞玄灵宝往生救苦妙经》《元阳上卷超度济难经》《太上玉华洞章拨亡度世升仙妙经》这四经的,麻烦帮衬一下。”
挂单在这,有事自当帮忙,当下有六名道人起身,小道士想了想,也说了声“我会”。
清明子道了声谢,那冷洌的眼睛扫了圈剩下的道士,嘴里冷哼了一声。
第二日,炼度仪式开始。这仪式甚是浩大,全观道士忙个不休。小道士也杂在其中,念些经文。
晌午时分,主家才到临。领头的,却是一位美艳少妇。
她不过三十来许,那眼是桃花眼,微微一眨,便是桃花四射。那身是妩媚身,该凶的地方凶,该细的地方自然细。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少妇本就娇艳,一身本应庄重的孝服,还被她改动过,那叫一个紧身,于是勒的本就诱人的身体更是诱人。
诱惑的啊,念经的年轻道士们,齐齐地声音一滞,看去的眼里就带上了火花。那少妇见状妩媚娇笑,状极得意,哪有丝毫悲痛之情。
只有小道士声音如常,这少妇虽然的确美丽,但跟许若雪和柔儿相比,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那少妇注意到了他,眉头就是一皱。待看到他的脸时,蓦地双眼大睁。然后,桃花眼一眨,嘴儿一翘,露出一个媚笑。
小道士念经的声音一顿,他倒不是被这少妇给魅惑住了,而是在怀疑,自己的神智是不是清醒?
今天举行的明明是丧事啊,死去的分明就是她的丈夫啊,她这位未亡人还这么高兴,还这么风骚干嘛?
明白了,不用想都知道,她的丈夫是怎么死的。必然是绿帽子太多,活活地给压死了。
见他声音乱了,那少妇误会了,得意地一笑。于是小道士惨了。
整整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那少妇就在自己丈夫的灵前,就当着自己公婆、孩子、小叔子的面,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在挑逗着小道士。一会儿飞来一个媚眼,一会儿送上一个媚笑,甚至有次趁众人不注意时,竟来了个飞吻。
搞到后面,所有人看他俩的眼神都怪怪的,一副看“奸夫**”的表情。
小道士气极、恨极也怒极,他很想抽出长剑,把这贱妇给劈成几十块,丢到山洞里去喂狼。可他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意图用事实告诉大家:她贱归她贱,与我无关连。
好不容易熬到法事结束,如坐针毡的小道士狼狈地逃回房间。
法事要连做三天。第二天,小道士坚决不肯去,清明子也不好强迫他。
谁知一个时辰后,清明子苦着脸过来,竟请小道士去那少妇家里做法事。小道士坚决拒绝,开玩笑,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清明子都要哭出来:“道兄,万请救救小弟。那少妇是潼川府李通判之女,因生得美貌,人称‘李西施’,自小就极得李通判的喜欢。左右不过是去她家作场法事,能有什么大碍?这等小事若是不遂她的意,她回府去哭诉一番,李通判必然会大怒。到那时,我三台观可就大祸临头啊!”
小道士冷笑:“真得只是去做法事吗?”
清明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李西施虽然刁蛮任性了点,但毕竟夫君新丧,她再怎么胆大,这个时候也万万不敢妄为,道兄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小道士反驳道:“她不敢妄为?在夫君灵前,当着公婆的面举止都敢这般轻佻,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随后任清明子怎么劝说,怎么哀求,小道士只是不允。清明子怏怏而去。
不料半个时辰后,小道士终于不得不前去李西施家。因为,方丈亲自求来了。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误中圈套
刚承了方丈的情,小道士自不好驳他的意。再说,这次请他去的,可不是那风骚的李西施,而是她的小叔子陈二郎。要去的也不止他一个,共计三个。去的地方也不是李通判家,是三合县鼎鼎有名的富商陈家。
到了陈家,陈家果然办起了法事,只是规模小了一些。于是小道士和别的道士一起,起坛念咒走禹步,忙了起来。
忙到日落,陈二郎请小道士进内堂,说他的父亲有些事想请教下。小道士应了,跟着领路的仆人往内院走去。
到了一处院落,那仆人只说主人的房间他不敢进去,叫小道士自去,门口有女婢迎接。
这是常情。小道士于是在门口唤了两声,却没女婢出来。他回头一看,那仆人也已离去。没办法,小道士只得自己推门进去。
可越往里走越觉不对,这感觉怎么像个香闺啊!小道士心知不妙,转身就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