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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显然也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再加上生产的时候比清薇还要凶险,彻底坏了身子,如今凤仪宫大门紧闭,对外只说皇后在将养身子,至于这一养要养到什么时候,那就很难说了。
一场波折化解于无形,京城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祥和,而这种影响,也正在不停往外扩散,传递到大魏的其他地方去。
清薇一直在想,这一次的计划失败,不知道福王还有什么后手。若是没有,他可能真的要一辈子都待在皇陵守墓了。结果就收到了张芳送来的奏折。
这奏折中的内容让人心惊肉跳,而张芳也没有说明虞景的态度,让清薇一时难以判断虞景到底希望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沉默了片刻,将这本奏折反复的看了数次,然后手指在“打破抚州城”这一句上轻轻一划。
“满纸荒唐,恐怕只有这个消息是真的。西北局势之复杂,远超我等想象。”她对张芳道,“不知我能否面见陛下?”
张芳摇头,“陛下并未说要见夫人,不过咱家可代为转达夫人的意思,至于见与不见,就是陛下圣裁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清薇的脸色,他本来以为看到这本奏折,清薇会指斥他们胡说八道,哪知道她竟然认真的分析起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来,当真令人琢磨不透。
清薇当然不是不担心,也不是不想斥责这奏章的荒唐之处。但是她很清楚,西北的官员们既然敢说,就肯定是有证据的。而虞景让自己看到它,想听的也一定不是她如何痛骂西北的官员丧心病狂。
赵瑾之还陷在西北,不知情况如何,而这件事既然送到御前,尚书阁那里赵定方的处境恐怕也很尴尬。一旦这件事爆发出来,就算是没有证据,为了避嫌,他也必须要上书请罪,然后暂时待在家里,不能到尚书阁来处理政事。
这件事绝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赵瑾之大约在西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会陷入这样的被动之中。而西北那边既然将奏折大大方方送过来,自然也有后手,说不定在京中也有人出手帮忙。此外,尚书阁里估计也有人不希望赵定方独揽大权,还有……清薇疑心这其中也有福王的手笔。
如此一来,这件事里就有好几方的势力插手,所以清薇必须要慎之又慎。
不管是赵瑾之还是赵定方,其实都已经深陷其中,难以转圜。所以清薇现在只能靠自己来帮助他们,避免赵家在这件事之中成为被牺牲的那个部分。也幸好她还住在宫中,而虞景将奏折送来,更是个必须要抓住的机会。所以清薇必须要第一时间引起虞景的兴趣,才能为自己争取后面继续介入此事的机会。
单独将打破抚州城这句最像谎话的话提出来,说它是真的,就是为了让虞景追问。
果然,张芳将这句话带回去之后,第二日便又告诉清薇,陛下愿意见她。
其实清薇如今尚在月子里,没有完全养好,自觉身体比生产之前虚弱了许多,就连气色也很差。但当下这个情况,她却也顾不得了。毕竟总不可能让虞景到这里来见她。于是连忙起身,沐浴更衣,跟着张芳前往长安宫。
好在虞景还算体谅,给她派了舆车过来。否则从西宫走过去,还真说不好是否还有力气议事。
到了长安宫,这一次虞景没有让她等,清薇刚在偏殿坐下,茶杯端起来还没有喝,虞景就过来了。而且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的问,“何以见得打破抚州是事实?”
“既然上了折子,多少总要有些实情,将来万一败露,朝廷查证起来也有话说。”清薇放下手中的茶盏,分析道,“勾连胡人是假,反叛朝廷也是假,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条了。虽然看上去很难相信,但西北究竟是什么局面,谁也说不好。逼不得已之际,若想在那里周旋出一条活路,这也是唯一的选择。何况他又选了抚州。”
虞景点点头,对清薇的分析表示赞同。赵瑾之选择抚州的原因,他们都很清楚,跟福王有关。
他想了想,问清薇,“那依你之见,什么样的逼不得已,会让朕的冠军侯做出这样的选择?”
“除非整个西北反叛,否则不止于此。”清薇轻叹道。
她也清楚,自己的说法很难让人接受。整个西北反叛更可信,还是赵瑾之反叛更可信?虽然都是听上去就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是两相比较的话,还是有所不同的。
整个西北有数百万黎庶,上万的官吏,再加上数十万军队,这是一股令人心惊的势力,如果他们当真有心反叛,只要打出旗帜,立刻就能裂土自立!然而现在西北还是大魏的一部分,遵循朝廷的各种规则,表面上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赵瑾之,手握数万军队,好不容易离开京城,再加上打破州府……
无论让谁来分析,都是赵瑾之更有可能反叛。
所以虞景听到她这句话,也不由一笑,“看来你对他很信任,莫非就因为他是你的丈夫?”
“陛下错了。”清薇道,“不是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才信任他,而是因为我信任他,他才是我的丈夫。臣妇说句僭越的话,赵瑾之如果要谋反,岂会只是这样的小打小闹?”
她说完看向虞景,而虞景在她这锐利的视线下,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问起了一个与此事无关的问题,“朕指婚之前,你就已经对冠军侯有意了吧?”
这种有意并不是情感上的,而是判断上的。也就是说,清薇觉得赵瑾之会是个好的丈夫人选,所以在虞景开口的时候,她才没有拒绝。如今想来,当时清薇答应得如此干脆,本来就不像是她的风格。
所以清薇现在对赵瑾之的信任和支持也都有了答案,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就承担结果,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
替清薇找到了理由之后,虞景心里又有些感慨。他居然有些羡慕赵瑾之,清薇这样的女子,有且只有一个,他后宫佳丽无数,环肥燕瘦、春兰秋菊,应有尽有。但真要找个能够交心的,能够让他放心交付后背的人,却是没有的。
皇后就不提了,虞景如今想起她还是来气。她可以不聪明,甚至可以不贤惠,但至少要安分。蠢到被人利用,那就不可原谅了。尤其是还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险些就让皇室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张贵人倒是小意温柔,但也只有如此了。不是不聪明,只是没有这样的眼界和格局。
其他的美人们,各有各的好处,但要说能够推心置腹,却是一个也没有。
当然,虞景自己也未必愿意与她们推心置腹也就是了。不说旁人,就算清薇留在宫中,他难道就能全然信任?
清薇没有回答虞景的问题,而是问,“陛下,西北至今尚无消息传来?”
她问的自然不是明面上的消息,而是从其他渠道传来的。西北不可掌控,虞景当然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过。往里安插探子就是其中之一。至少要先弄清楚这边的情形,才能说其他。
这么长时间,西北的奏折都送过来了,这边没理由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尤其是这个消息西北那边应该是不会封锁的。他们只会拦截赵瑾之意图派回来求助,真正知道真相的人。
提到这个,虞景面色一沉,盯着清薇,“你是对的,羽林卫的确已经攻占抚州城。”
“原因呢?”
“没有打探到。”虞景的脸色也不太好。他的安排毕竟太仓促,而这件事发生得太快,就算是西北官场,恐怕也只有上面那几个真正具有话语权的长官们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不过看个热闹而已。
“我记得崔大人似乎尚在抚州。”清薇又道。
崔寿临危受命,留在西北,但事实上虞景的消息来源并不是他。但毕竟隔段时间就会有固定的消息往来,自然也是渠道之一。而且他既然身在抚州,自然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甚至可能跟赵瑾之见过面也说不定。
然而虞景的脸色更难看了,“崔寿失踪了。”
“什么?”清薇意外。
“他离开抚州,回京的路上,失踪了。”虞景的语气很不好。在这个时候失踪,任谁都知道其中恐怕有问题。而他如果是离开西北之后才失踪,也就说明,那边的手已经伸到了其他地方。
清薇闻言,反倒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她不在意崔寿的情况,只是若他在半路遭人拦截,却恰恰能够说明赵瑾之有苦衷,而事情也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一点很明显,或许也是虞景愿意见自己的原因之一。
她只沉默了一瞬,便干脆利落的朝虞景跪下,“请陛下下旨,派兵前往西北,围剿抚州!”
即使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虞景还是为清薇的决断而感叹,“你可知道,这样一来,抚州方面要承受的压力就会更大了。赵瑾之未必能够坚持住。”
清薇当然知道,但她更知道,虞景不是自己,机会难得,他不会放过这个能够插手西北,更有可能再次看清朝堂局势的机会。既然如此,自己就算不赞同又如何?倒不如主动提出,至少会让虞景心中稍微有些愧疚,或许会对之后的谋划有所助益。
于是她只是冷静的道,“报效家国,正在此刻。抚州是边城,屡受兵患,因此建筑时便是作为军城而筑,加上城中存粮物资等并不短缺,又是守城战,至少能够坚守两个月。若他连这段时间都守不住,便是有负皇恩了。”
虞景果然动容。虽然清薇的态度不会影响他的决定,但她能够代表赵瑾之,主动承担这份责任,便会让虞景接下来的行为显得不那么的“落井下石”——明明赵瑾之是在为自己冲锋陷阵,但他这个本该作为后援的人,却反倒要给赵瑾之制造麻烦。
而清薇的决断也让虞景心中也顿生豪情,“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请求,也一并说了吧。”
清薇素来有急智,何况知道此事已经一天一夜,不可能半点准备都没有,甚至可能已经有了计划。虞景自然也不会放过。
“我要去西北。”清薇道。
“不行!”虞景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个要求也算在预料之中,他刚刚还在想清薇是否真的有与赵瑾之共患难的决心,她就看来了这个口。但他是不可能答应的,清薇留在这里,也算是他对赵瑾之的一种牵制。哪怕虞景相信他们的忠心,也不可能这时候放清薇离开。
但他只是道,“你才刚刚生产,身体还没有养好,何况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要怎么去?去了又能如何?”
“那臣妇请求出宫回家。”清薇道。
当初入宫,也是因为虞景说体谅她作为孕妇,度夏艰难,宫中的环境会比城里好很多。现在既然生产,回去也是应有之义。只是之前身体不好,暂且留在这里养着。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虞景道,“你可想好了。你留在宫中,也能表明朕和母后的态度,若此时出宫……”
此时出宫,看在外人眼中,恐怕是虞景对赵瑾之彻底失去信任的表现。毕竟日食时宫中发生的事,外头虽然不能打探到具体的内容,但当时清薇也在场,是立了功劳的。因此才能在生产后继续留在宫中。结果赵瑾之一出事,她还没出月子就被赶出来,让人怎能不生疑?
对虞景来说,这个效果倒是恰到好处。甚至不需要他开口,其他人就能“揣摩”出他的态度。但对清薇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