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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晨心里暗呼一声好险,幸亏自己问上一句,否则还真是逆了五叔之意了。
龙星身为主帅,竟然擅自离营,以身涉险,细查起来,也是难逃擅离职守之嫌,小卿与他同罪,他自然认为小卿无错了。
杨荣晨有些为难。五叔觉得不当罚,可是小卿又是三叔命来请责的,自己这罚是不罚,都不好办啊。
“这是五叔体恤小卿,才会如此宽免,但是小卿自觉罪责难恕,为严肃军纪,还请杨大哥降责。”小卿很恭谨地继续请责。
杨荣晨一拍桌子:“你还知道你该罚!”
杨荣晨心里确实是有些气恼小卿,也不知是谁把你宠成这个样子的,胆子大,主意多,一天到晚地闯祸,沸反盈天地折腾,还给我出难题。
小卿看杨荣晨真生气了,还真有些哆嗦。毕竟现在有三叔在,五叔也不可能一手遮天,而且若是杨荣晨告到三叔那里去,许是连五叔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卿是心甘情愿受罚,请杨大哥重责。”小卿诚心实意地请责道。
“既然心甘情愿受罚,那自然最好,这次就罚你……”杨荣晨心里斟酌着,目光落在自己的那一摞公文上。
“就罚你代本帅誉写公文,将给皇上、六部及监察司的公文都写了吧。”杨荣晨吩咐道,心里却是有几分得意,觉得自己够机智,这样既罚了小卿,遵从了三叔之命,却没打他的板子,也不算违逆五叔之意。
“是。”小卿心里是着实松了一口气,誉写公文这种事情对小卿来说,简直太容易不过了。这种每三日例行向朝中往来的公文,小卿如今可是写得顺畅,五叔所有的公函可都是由他代写的。
杨荣晨也觉得只这样罚是有些便宜了这小东西,不过没关系,三叔性情中正,待会儿回去,那顿家法也是有的他受的了。
小卿起身走到杨荣晨跟前,对杨荣晨道:“请杨大哥暂且到后帐喝茶,待小卿全部誉写完成后,再请杨大哥验看。”
杨荣晨正有此意,便离座起身,又嘱咐道:“给皇上回禀的那份,务必要谨慎措辞。”
“是。”小卿应。
杨荣晨转身要走,小卿正要落座,杨荣晨才想起来,回过身吩咐道:“既是受罚,哪有坐着写的道理,跪着写!”
“杨大哥。”小卿回头,弱弱地叫了一声。
杨荣晨不理小卿,踱了方步,回后帐用茶去了。
小卿伸手揉揉自己的膝盖,轻叹口气,伸手将那椅子拉开,自己屈膝跪在桌前,提笔润墨。
行军途中,一切从简。这帐中地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苇席,膝盖跪上去,就硌得生疼。
小卿一边忍着腿上和膝盖处传来的酸痛,一边誉写公文,心中倒是有些庆幸,自己这渎职之过,只是罚跪而已,毕竟是要比挨板子要强得多了。不由又想起五叔,不知三叔会怎样罚他呢。
第61章 061
龙星进去三哥的篷车; 便闻到一阵茶香。三哥煮的茶最香了。
篷车非常宽大舒适; 龙星进来时; 头几乎擦到了棚顶,他直接屈膝跪落:“三哥,龙星知错了。”
龙晴端了茶:“可受伤了?”
“龙星调息一下就可以; 三哥没受伤吧?”龙星并未太在意。方才掌击落石时; 确实觉得气血翻涌; 但幸无大碍。
龙晴也未曾受伤,却是有点儿担心侄儿们:“玉翎呢?你可命他调息?”
燕月和玉翎是最先发力阻挡落石的; 该是耗损最大。
“玉翎也无大碍,龙星命他调息两个时辰才准起来。”龙星来时,已为玉翎查过内息; 稍有损耗。
龙晴点点头:“你也调息一个时辰吧; 我去看看错儿和燕月。”
龙晴放了茶起身; 走过龙星身边。
龙星伸手轻轻拉住龙晴的衣袖,小声道:“龙星陪三哥去看看错儿和燕月可好?”
“你是待罪之身; 不得乱动。”龙晴冷冷地道。
龙星立时心跳不齐; 只得缩了手,觉得手心也有些发凉了。三哥是疼惜自己,才先命调息; 却是忍着怒气没有立时责罚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未罚。龙晴只命调息,未曾命起,龙星只能笔直地跪在地上,闭目调息。
玉云进来更衣; 看见五叔端正地跪在地中间正在调息,很觉纳闷:“五叔的内力如此高深,难道是因为用了特别的调息姿势吗?”
“五叔,”玉云踏前一步跪在龙星身后,小声道:“难道跪姿调息比坐姿调息效用更佳吗?”
龙星郁闷,玉云明明是日夜跟着小卿的,如何这语气思维却是照着玉翔的模子去了呢。
龙错和燕月回到篷车中,小莫尚未回来。龙错一边更衣,一边对燕月道:“你更衣过后,不要乱动,调息一个时辰养伤吧。”
燕月知道龙错是一片好意,却有些不服气:“小叔小瞧燕月了,不过是耗损些内息,哪能就伤得了我。”
龙错笑道:“没伤了那是最好,免得三哥一会儿过来,还要罚我照顾你不周。”
燕月嘻嘻笑道:“不过燕月还是要多谢小叔及时援手之恩,否则还真挡不住那落石之势。”
“知道领情就好,去煮茶来喝吧。”龙错换好了衣服,拉开屏风。
燕月也拉开屏风,去旁侧的茶台上煮茶。这一路来,因是与小莫同车,煮茶的活计都是小莫做的。今日燕月决定一展身手,让龙错小叔品茶一下自己的手艺。
茶香氤氲开来,龙错确实赞叹。燕月奉茶过来:“小叔请喝茶。”
龙错接过茶,品了一口:“手艺不错。”
“谢小叔夸赞。”燕月笑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今天色尚早,离军中开饭还有一个多时辰,龙错喝了茶,却觉得有些饿了。
“刚才一路回来,你有没有瞧见旁边山坳中长得那些果树?”龙错问。
燕月点头:“果实累累,压弯枝头啊。”
龙错微微一笑。
“我们未奉令,是不能离开篷车百米之外的。”燕月有些迟疑:“军令如山,怕是不能儿戏。”
龙错“哈”地一笑:“我只是五哥随身侍卫,并不在军籍之中。”
“要是三叔知道了,怕也难办。”燕月难得,顾虑周全。实在是临出门前挨的几顿板子太痛,他不能不让自己长些记性。
“啰嗦,你不告密就好。”龙错放了茶杯:“况且,我只是去勘察地形,顺便带些野果回来而已。”
“那侄儿也陪小叔勘察地形吧。”燕月终于是抵挡不住也要出去野一野的诱惑,先站了起来。
“走!小叔带你勘察地形去!”龙错对燕月一摆头,也站了起来。
燕月和龙错会心一笑,正待举步,龙晴已经冷着脸走了进来。
“三哥!”“三叔!”龙错和燕月做贼心虚,同时惊呼一声。
“你们要去哪里勘察地形?”龙晴不温不火地道:“可有奉命?”
龙错和燕月一时语塞,龙错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三哥,我只是想带燕月,去旁边的山坳里,摘些野果。”
龙晴的脸色转冷:“去旁边的山坳里摘野果?傅龙错,你以为随使节团出行,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侄儿知错。”燕月一跪落地,惶然请责。
“错儿也知错了。”龙错忙也屈膝落地。
龙晴看看龙错,再看燕月:“昨夜刚历经凶险,今日竟然还如此不知收敛!”
龙晴简直有些怒不可遏。
龙星也好,龙错也罢,还有燕月,甚至是小卿,实在都是太骄傲的孩子,这一路行来,依旧是风轻云淡,完全没有半分危机意识。
使节团人数众多,声势浩大。便是公主的陪嫁和迎妃的财帛就装了十几篷车。所谓树大招风,财多招贼,再加上公主本身,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上了使节团这块肥肉,甚至宁愿赔上身家性命,只求能捞到几分油水去。
所以,自使节团离开京城,行路越来越远,越走越偏,按耐不住性子急着动手的人马也是屡见不鲜,各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有半夜放火想趁火打劫的,有从山上推石头想趁乱谋利的,有在路上挖坑、水里投毒借机勒索的……各种明枪暗,不胜其扰。
不过使节团有杨荣晨指挥,又有傅家弟子效命,这一路来,遇魔除魔、遇鬼杀鬼的,还都可以说是过关斩将、战无不胜,并没有让使节团遭受太大的损失,但是小损失也还是有一些的。
杨荣晨每三日一次大禀,每日一次小禀的,向皇上与朝中各部通禀频繁。龙晴自然也是不敢怠慢,每隔几日,也要具信向大哥禀告傅家弟子行止。而杨荣晨向傅龙城请安的帖子也从未间断。
如今麻烦来了,虽然龙晴和杨荣晨禀的都是同一件事,措辞、语气只怕就大有不同,傅龙城看了十几日,就是发现了端倪。
杨荣晨每日忧心忡忡、倍感压力,而傅家弟子依旧轻描淡写、大事化之。
龙城终于来信,严词斥责龙晴,责他身为兄长,却不曾教导龙星或是龙错身担大义,每日依旧懵懵懂懂,不知奋进。又责龙晴身为师叔,却不曾严格管教小卿等侄儿,小事了了,何况大事。
总之就是一句话,所有傅家弟子,包括龙晴在内,都还没有深刻认识到作为和亲使节团一员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责任感和危机感就更是欠缺。
龙晴读着大哥的来信,是羞愧难当,大哥字里行间透出的怒气和斥责,更是让龙晴如坐针毡。
龙晴深刻反思,越发觉得大哥所言在理。尤其是昨夜走山之险,更是印证了大哥和杨荣晨的忧虑。
虽然支援救援没错,只是方法却是大错。燕月和玉翎不顾安危,以掌力阻挡落石,实在是太过冒险之举,若是龙星和龙错、龙晴未曾及时到援,后果不堪设想。
而龙星、龙错虽然及时到援,却也犯下大错,龙星身为主帅,竟然擅自离营,以身涉险。而龙错身为主帅侍卫,本该是一直随侍在龙星身侧的,结果却是他先跑来。还有小卿,自己明明吩咐他只传令即可,他却也颠颠地跑来……
为啥我们家的孩子各个都有这么大的主意呢?为啥就敢放着自己的职责不守跑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了呢?
救险有功就能免错吗?别人会认为没错吗?军队的制度、规矩都可以当摆设了吗?
龙晴强压怒火,问龙错道:“你在军中的职务是什么?”
“是五哥的随身侍卫。”龙错答。
“你也知道是他的随身侍卫。那为何昨日暴雨,你不在他身边护卫,却擅离营地,去阻落石?”
龙错眨巴眨巴眼睛:“五哥武功高强,不需错儿护卫。”
果真是说不通的蠢东西。
“掌嘴!”龙晴轻喝。
龙错蒙了,三哥竟是真生气了,竟是罚我当着燕月的面掌嘴呢。
“三哥,错儿……”龙错想要求情。
“还不动手,让我亲自动手吗?”龙晴拦了龙错的话。
燕月一个劲儿地给龙错使眼色,我的龙错小叔啊,您是缺乏被打的经验还是怎么的,您是真看不来三叔生气了吗?
“错儿不敢劳动三哥。”龙错很有些委屈,暗中吸口气,抬手,“啪”地一个耳光,重重挥在自己脸上。
脸上传来火辣辣地痛楚,龙错有点儿后悔自己这一掌打得太用力了,好痛。
龙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龙错见三哥无话,只得咬了牙,抬手再是一巴掌,呼在自己脸上,“啪”地一声,脆响。
半边脸都有些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