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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空大师勃然变色:“——你敢!”
谢宜舫眨眨眼,微笑着问他:“我为何不敢?”
永空大师心思急转,道:“寒山寺乃是国寺,一旦将事情闹大,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族,都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我看你气度非凡,想必出身不俗,难不成,要带着一家人跟你一起问罪吗?”
“大师可能不知道,”谢宜舫似笑非笑的道:“在下生父出身陈郡谢氏,母亲却出身前朝皇族,为着这个缘故,早早便被家族舍弃,若是能一并送他们上天,只怕是求之不得,再者,叫那群人同大师们一道走倒是也好,顺手超度了他们……”
永空大师流了一脑门的汗,开始暗骂老朋友是收了一个什么样的弟子,口中却还得继续劝导:“你身手的确了得,可我寒山寺僧侣极多,武僧亦是为数不少,与之为敌乃是下下策,还是早些收手为好……”
“我几时说过要动手?”他斜斜的看着永空大师,一边取了帕子给永空大师的光头擦汗,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一味断肠散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被你一说,就搞得这么麻烦?”
永空大师不再说话了,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他目光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思量自己应该如何行事,谢宜舫也不催他,只在一侧坐着,静静的等待他得出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永空大师的神色终于平静了起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如何呢,”谢宜舫问他:“大师答不答应?”
永空大师别过脸去,屈辱的应了下来:“答应你便是了。”
谢宜舫起身,向他深施一礼,姿态闲雅,风神如玉:“既如此,便要多些大师了。”
这是永空大师心中最觉憋屈的第一日,为了保全寒山寺,也是为了暂且牵制住这个心思诡谲的少年,他破例泄露了一丝天机,为他指了路。
他那时候还没有想过,到许久之后的一日,还会再次遇到这种境地。
缘分是如此的奇妙,六殿下前往寒山寺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夜。
那一日,他正在佛堂里头指点新收的两个弟子,却突然听人通传——六殿下到了,他想起前几日观测到的星象,隐隐的便对六殿下来意知晓了几分。
泄露天机这种事情,做一次便可以了,如何能再做第二次?
不妙,不妙。
可这位六殿下注定会是人间帝皇,自己却也不能与他为敌,一番思量之后,永空大师觉得,还是不见为好。
他对前来通传的年轻弟子道:“六殿下冒雨前来,我们自然要待客周到,请永平师弟前去接待便是,勿要怠慢。”
那年轻弟子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言说,失神几瞬,这才结结巴巴的道:“可是……可是六殿下是来求见您的……”
永空大师缓缓的合上眼,往自己住处去了,他道:“此间事不是我该掺和的,你去告知六殿下,便说我已经歇下了。”
那弟子见他态度坚决,似有深意,也没敢再说什么,向他合手行礼,便退了出去。
外头雨势渐急,久久在耳边回荡,不一会儿,耳中便容纳不了其余声响了,恰在此时,却有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在雨夜中响起,一路往他这边而来。
那脚步声在他门前停住,随即,木质的房门被人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撞在墙上之后发出了 “咚”的一声闷响,吱呀一声,又摇摇晃晃的不知所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呃,回过头去翻前文的时候,忽然生出了写一个皇帝叔叔跟阿阮长篇故事的想法,当然,名字会改,背景也会改,大概性格之类的设定不会改,大家要是想看的话就去收藏一个先,在我专栏里面有,名字叫朕亦甚想你,我看看人数多少,再决定什么时候开,不强求,打扰大家啦,么么哒
第224章 可怜
韦明玄衣袍尽湿; 面上也带着未曾擦去的雨痕,眼底的神色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冷冷的; 不接受任何推拒婉言。
他到达寒山寺的时候; 天色尚且微微明,寺庙里头的晚课都没有结束,结果通传的人却说永空大师已经睡下了,这怎么可能?
韦明玄一想便知道这是永空大师的推拒之语; 只是说睡下了; 却不曾说游历去了; 可见并不是不打算见自己; 而是有别的想法。
倘若是其他事,他少不得还能慢慢陪着磨一磨; 打一打机锋,但事关阮阮,却半分都容不得延迟。
冷笑一声; 他便径直往永空大师住处去了。
事情急; 他也没什么心思慢慢的跟永空大师磨; 只是随意抹一把脸上雨水; 道:“大师醒了?”
永空大师扫一眼还在吱吱作响的房门; 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韦明玄笑道:“世人皆称呼大师为活佛,素来有料事如神的声明,想必,也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了?”
永空大师咳了一声; 道:“都是世人谬赞了,老僧不过人间俗人罢了,如何敢夸下这种海口?”
“原来如此,”韦明玄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大师之前,都不过是在沽名钓誉吗?”
永空大师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咳一声,解释道:“……那倒也不是。”
韦明玄哂笑一声,道:“大师可知,本殿下为何前来吗?”
永空大师定定的看他几眼,倒是也没有绕弯子,低下头,道:“知道。”
韦明玄脸上的笑意有了几分温度,强硬的曲线也有了几分柔和味道,他道:“既如此,便要麻烦大师一遭,为我指点迷津了。”
永空大师忽的想起几十年前见谢宜舫时候的样子,禁不住微微一叹,他道:“殿下又何必……非要强人所难?”
韦明玄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总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永空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殿下只管放心吧,那位施主福缘深厚,妖邪难以近身,自然是不会有何意外。”
韦明玄挥手,示意其余人退下,等到室内只剩了他与永空大师二人的时候,这才沉声道:“我不求别的,只求大师给个准话,此番之事,便算是我欠大师一个人情,他日若有驱使,必定毫无推辞。”
永空大师心中也觉可惜,这可是人间未来帝皇的一个许诺,要是能拿到手,那能做多少事儿,只可惜,他不能应承此事。
“还望殿下恕罪,那位施主命格奇特,暗含煞气,并非老僧能力——所在……”
韦明玄打断他:“可是,你方才还说她福缘深厚。”
永空大师摇摇头,苦笑道:“这二者骤然一听互不相对,但仔细想一想,其实也并非不能并存,只是老僧不能详述罢了。”
他说的这般多,态度又这般诚恳,但到头来,其实也只有一个意思——他不会帮助韦明玄的。
韦明玄唇边的笑意有些凝滞,他目光也有些冷,语气却还是很平稳:“——大师的意思是,不愿意帮我吗?”
永空大师双手合十,静默不语。
他本以为韦明玄会暴怒,却不想他只是冷笑了几声,随即便懒洋洋的在一侧椅子上坐下了,这种姿态有些熟悉,叫永空大师心底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心惊胆战。
韦明玄道:“大师知道我的身份吗?”
永空大师低垂着眼睑,道:“知道的。”
“那就好,”韦明玄点点头,道:“那大师知不知道,我日后会有如何造化?”
永空大师莫名的有点冷,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老僧知道。”
韦明玄却不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殿上,他嘴角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听说,前任主持在临终前,将寒山寺托付给了大师?”
永空大师隐隐的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弱弱的应了一声:“……是。”
“这么说来,大师做的真不错呀,”韦明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赞誉之意,道:“在前朝覆灭之后的乱战中保全了寒山寺,还使它成为金陵乃至于天下首屈一指的名寺,这份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永空大师勉强动了动嘴角:“殿下谬赞,老僧愧不敢当。”
“这样的话,”韦明玄唇边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凝声道:“若是在大师手上被毁掉了,那也是可惜吧?”
永空大师:“……”
不带这样威胁人的,你若是执意如此,老衲可是会生气的。
老衲一生气……就会去找你爸爸告状的哦。
永空大师在心底浮起了几个想法,面上却还是恬静的道:“殿下说笑了。”
“不,我可没有跟大师说笑的兴致,”韦明玄慢慢的走到永空大师面前去,轻声道:“大师,人间有一句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今日不肯帮我,焉知……明日便不会有事相求于我吗?”
永空大师眉毛一抖:“老衲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韦明玄脸上露出了一个在永空大师看来堪比恶魔的笑容:“等我登基之后,把寒山寺推平,改成养猪场,大师觉得怎么样?”
永空大师Σ(  ̄д ̄;) !!!:“……呜呜呜!”
——不、要、啊!
韦明玄神色淡然的看着永空大师,道:“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请大师帮忙照看一二呢。”
永空大师:“……”
你真的够了,欺人太甚!
本来,向家长告状这种low爆了的事情老衲是不想做的,此刻却也不得不做一次了!
打定了主意,永空大师也就有了底,含笑向韦明玄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殿下执意如此,老僧也只得听从,只是,”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此事牵涉天机,需得静思,片刻功夫只怕难得结果。”
韦明玄只含笑看着他,极为善解人意的道:“无妨,我可以等。”
永空大师要的便是他这句话,一边令人请他去隔壁稍待,另一边却当即打发人往皇宫告状去了,自己却就地打坐,拖一拖时间。
寒山寺的大寺,武僧与骏马也是有的,永空大师与先帝以及今上都有几分香火情,在皇族中也极有人望,往宫里头求见也是可以的,自然是一路通行无阻。
等到那几个武僧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领头的武僧进去向永空大师复命,这个时候永空大师也不拘泥于那些虚礼,只想知道皇帝是这么处理自己家熊孩子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得知结果。
那武僧脸色有些犯难,见永空大师催促的急,终于还是低声道:“陛下说……陛下说……”
“陛下到底是说什么了,”永空大师一巴掌拍在那武僧光秃秃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道:“平日里吃寺庙里头那么多大米斋饭,怎么连说句话都吞吞吐吐?那些饭呢,都吃到哪里去了!”
那武僧被永空大师斥责的脸色微红,顿了又顿,终于道:“陛下说,您要是不想想办法的话,用不着六殿下登基,明天他就叫人把寒山寺改成养猪场……”
再次受到伤害的永空大师不想说什么了,眼泪在他面上蜿蜒着流下来,他却完全不想擦:“……”
一个个的,我是上辈子欠你们哦!
你们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而且还是一个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