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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昭昭看看图春,又望望邵蓁,说:“我想是你家里没有牛奶?酸奶?他想下楼去买?”
邵蓁笑出来:“行了!过来吃饭吧!你惯着她干吗啊?她吃不了那就我们两个吃吧,不是还有个小青菜炒百叶结吗?”他又转去和童昭昭说,“我给你倒碗白开水,你吃前洗一洗。”
图春这会儿已经穿好了鞋,开了门,说:“没事,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他一溜烟跑下楼,去附近的便利店抓了一盒牛奶,一板酸奶,还买了盒香草雪糕,急急忙忙就冲了回来。图春一进门,童昭昭便从餐桌前探头看他,乐不可支,说:“邵蓁形容你那个词,真没说错!”
图春看那一桌菜,三碗白饭动都还没动,抱歉极了,把牛奶酸奶放下,揣着那包雪糕说:“你们先吃好了啊,趁热吃啊,我把雪糕放放。”
童昭昭又说:“你慢慢,等你,别着急!”
邵蓁对着童昭昭,提起筷子,看得颇用力,说得也很用力:“吃吧!”
童昭昭还是没动,眼神追着图春,图春把雪糕塞进冷藏柜,洗了个手才出来坐下,他的呼吸还没匀回来,抹抹汗,道:“吃啊,吃啊。”
童昭昭看他,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邵蓁是怎么和我说你的呢?”
邵蓁用筷子敲了下碗,不耐烦地催促:“你吃不吃?毛血旺是你点的啊。”
图春瞅着童昭昭,她的身材丰腴,皮肤很好,雪白透亮,眼睛也亮闪闪的,满脸的笑容让她看上去福嘟嘟的,很快乐的样子。
图春迟疑着问:“那他……怎么说我的?”
童昭昭一抚桌子,道:“他啊……他嘛……“她的眼珠滚去邵蓁那边,音调越脱越长。邵蓁不停给她夹菜:“牛奶酸奶都有了,童大小姐,拜托你开吃吧。”
童昭昭端起了饭碗,好整以暇地说:“他拿美食贿赂我,但是图春,我这个人是顶得住糖衣炮弹的,我告诉你吧,他说你傻乎乎的。我还和他说,苏州话讲就是戆嘘嘘。”
她还道:“我有微信为证的!”
图春笑了,没响,邵蓁一边咕一边给童昭昭捞猪血,眨眼间,童昭昭的饭碗里就堆了小山似的一摞菜,她却不动,鬼鬼祟祟地勾着脖子,小声和图春汇报:“还有啊,我和你说,他之前还说你怪讨厌的,说你是……”
图春听得正认真,邵蓁啪嗒放下了碗筷,道:“好了好了!行了啊,我坦白,我是说过,有个客户莫名其妙,突然问我要微信,本来以为要咨询什么事情,结果发信息过来说什么家里的事谢谢我帮忙,想请我吃顿饭。”
童昭昭哧哧地笑,不停冲图春比眼色,图春看看邵蓁,听着他继续说,“然后那天好死不死,接了个叫车的单,老远又看到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客服,我当时就想,不做这单生意了。”
图春小口吃菜,轻声问道:“那怎么又做了呢?”
童昭昭还附和:“对啊对啊怎么又做了呢?你和我们剖析剖析你的心路历程呐。”
邵蓁说:“抽了根烟,想了想,不做白不做。”
图春问:“那然后呢?”
邵蓁头一低,吃一口菜,道:“然后这个莫名其妙的客户现在就在我家吃我做的菜。”
图春笑了,笑得很深,很开心。童昭昭却跳出来打暂停的手势,高声道:“不对不对!你还漏了很多啊!你在微信上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你说的明明是,我靠,昭昭,妈的,说出来你都不信,又碰到那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了!”童昭昭作势要掏手机,邵蓁服了她了,摁住她,一抚额头,道:“好了!行了!我承认,我和你说过我最看不惯这种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了,行了吧?”
童昭昭道:“你和我急什么啊,欸,你后来不又说,昭昭,那个富二代人有点傻,然后我说,苏州话讲叫戆嘘嘘,你就没理我了。”
邵蓁一摆手,彻底无语了,起身去客厅拿了两本书过来,说:“之前和你说的事,你别光顾着爆料,吃饭,别忘了拿,先放包里吧。”
童昭昭接过书,看看图春,挤眉弄眼:“缘分是不是蛮奇妙的?”
图春不响,就是笑,越想越好笑,被辣椒呛到,咳了两声。邵蓁给他倒了杯水,图春喝了半杯水,缓过来了,点了点头,道:“是蛮奇妙的。”
童昭昭把书放进包里,道:“我会尽快给你回音的,”她又说,“邵蓁脾气有点冲,你要多包含,他人是不错的。”
“吃吧!”邵蓁大声道,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猪血。他不说话了,埋头大吃,嘴巴一下子吃得红红的,还直流鼻涕,图春抽纸巾给他,他用力擦嘴巴,擤鼻涕,转瞬就把嘴巴和鼻尖磨蹭得和耳朵一样红了。
童昭昭下午还有别的约,吃完午饭就走了,图春和邵蓁一块儿收拾了餐桌,紧靠在水槽前洗碗刷盆。洗了歇,图春一瞥邵蓁,无端端冒出来句:“戆嘘嘘。”
邵蓁脱下了塑胶手套,甩手不干了:“我做了饭,洗碗我干吗还掺和,那我真是戆嘘嘘。”
图春说:“你说得很标准啊,蛮有语言天赋的。”
邵真瞪他,图春回了个笑,看着邵蓁,又嘀咕:“戆嘘嘘。”
邵蓁怕了他了,也烦了他了,用眼刀磨磨他,低头点了支香烟。
图春道:“和我妈说好了,下个礼拜天你来我家吃饭,不要忘记了。”他低头洗了两只碗,泡进清水里,又说,“我妈看上去很急躁,咄咄逼人,其实……”
邵蓁道:”你每一任,谈了才两个多月你就要带去家里吃饭吗?”
图春回道:“你每一任,谈了才两个多月,你就带他们见你姐姐,下厨给他们做你唯一会做的毛血旺吃吗?”
邵蓁啧了声,转过身,背倚着台面吃香烟,低着头问:“今天的水煮牛肉还行吧?”
图春说:“我妈做饭很好吃的,上次我一个朋友特意去我家吃我妈做的饭。”
邵蓁刮了下眉心,笑了:“那你福气真好。”
图春说:“那现在不也等于你的福气了吗?”
邵蓁一愣,抬起眼睛找图春。图春的视线分寸未离,还绵绵地望着邵蓁,他的声音也还是轻轻柔柔的,他说:“我妈对你印象很好的,你不要担心。”
邵蓁凑上去啄了图春的嘴唇一下,接着,他把手伸到了图春脑后,摸着他的头发,静静地吻他,变换着角度亲他的嘴唇。他还抱了下他,问他:“苏州话说一个人傻,说戆嘘嘘,那说一个人傻得很可爱,要怎么讲?”
图春想了想,说:“挨个是我男朋友,就是,这个是我男朋友的意思。”
邵蓁一把推开他,凶道:“废话这么多!好好洗碗吧!我不管了,我去看电视了。”
他没绷住,吃着香烟笑着走了出去。
礼拜天,图春大清老早就去了邵蓁家,邵蓁还没起床,睡眼惺忪地给图春开了门,打着哈欠说:“服了你了,我又不会放你鸽子。”
图春说:“我妈赶我出来的,不让我偷看她做饭,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好吃的。”
邵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靠着个抱枕,一条腿摆到了沙发上,散漫地说着:“亏你说得出来,想象力真丰富。”
图春笑笑,问他:“我妈吃好午饭要去桂花公园兼职,我们干点什么呢?”
邵蓁眼睛耷闭,嘴唇都没在动了,只是喉间在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声音。图春坐到他边上,看到茶几上的一束红玫瑰,道:“买玫瑰这么隆重?”
邵蓁的下巴动了动,把另一条腿架到了图春的膝上,图春揉揉他的小腿,他注意到玫瑰花边上的一只施华洛世奇的袋子,他道:“你不会还买了礼物吧?”
邵蓁说:“空手去不太好吧。”他忽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图春,“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生活作息很规律的。”
“提前步入老龄化了吧?”
图春撇嘴,摩挲着邵蓁的困裤裤腿,说:“你是律师,说不过你,你伶牙俐齿。”
邵蓁空踹了下,咯咯笑着坐起来,问图春:“你怎么过来的?”
“公车换地铁啊。”图春还好奇那礼品袋子里是什么东西呢,“不会是什么耳环项链之类的吧?”
邵蓁道:“买耳环项链干吗啊,你妈腰缠万贯,估计也看不上,也不会戴吧,买了个雪花的吊坠,能挂车上。”
图春不太了乐意了:“啊?挂车上的挂件?最近我妈的车一直我在开,挂个雪花,有点……”
“娘娘腔啊?”
图春一摸鼻梁,问邵蓁:“马龙·白兰度和阿兰·德隆,你比较喜欢看哪个?”
邵蓁皱着眉寻思了阵,问图春:“《林肯》里面演林肯的那个演员叫什么?”
“丹尼尔·戴·刘易斯?《血色将至》和《苔丝》都演得蛮好的,很会演。”图春说,顿了顿,又道,“昭昭联系我了,发给我一本小说,之前国外有部小说拍了套迷你剧,他们出版社看口碑不错,打算出个中文版。”
“这样啊,那很好啊,稿酬怎么算?”邵蓁彻底不睡了,起身去厕所,图春跟着他,道:“还可以吧,她给太多,我反而不好意思,我的水平我自己还是清楚的。”
邵蓁灌嘴,揩面孔,抬起头来从镜子里打量图春,微笑道:“慢慢来吧。”
图春点了点他,也笑:“反正我现在不能说是游手好闲了。”
邵蓁蔑然:“那还是富二代啊!”
图春无法反驳,只好说:“伶牙俐齿。”
邵蓁道:“你都要翻译小说了,赶紧扩充下词汇量吧,我这里还有个词,借你用用,叫牙尖嘴利。”
图春倚靠着门框,不响了,定样样地盯着邵蓁,邵蓁走到哪儿,他的目光便追随到哪儿。邵蓁换好衣服,穿上袜子,不禁问图春:“你看什么呢?”
图春说:“看你面红耳赤。”
邵蓁一摆手,嘴角翘起来,不声不响地从图春边上走过,去了客厅,开了电视,把遥控器塞给了图春,就钻进了厨房。他给自己下了碗饺子,淋上香醋,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吃。图春正看中央九套的纪录片,讲海洋的,一头虎鲸跃出水面,掀起巨大的浪花。镜头又对准海面之下,一些奇形怪状的鱼在珊瑚礁间自在地徜徉着。
图春这时说:“你别紧张。”
邵蓁放下了碗筷,问图春:“你们小区能停车吧?还是得停路边?附近有停车场吗,不然我们停在商场还是超市楼下,走去你家?”
图春笑了:“你这么勤俭节约,我妈会很喜欢的。”他揽了揽邵蓁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头发,“别紧张。”
邵蓁没响,挨着图春坐了会儿,说:“你心怎么跳得比我还快?”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周末路上的交通状况不赖,从邵蓁住的地方开到图春家,四十多分钟就到了。他们搭电梯上楼,图春开门,邵蓁站在他后头,图春先走进去,喊了声:“妈,我回来了,和邵蓁一起,他给你买了花和礼物啊。”
邵蓁扯扯图春的衣袖,图春回头看他,暗中比了个安抚的手势,邵蓁回了个嗔怪的眼色,图春抓着他的手,才要说话,却瞥见茉莉花匆匆过来了,身上系着围裙,穿着困衣,脑袋上顶着个黑发箍,额头上还贴着块化妆棉。她看到邵蓁和图春,忙不迭道:“啊?囔已经转来啧?”(啊?怎么已经回来了?)
图春指指脑门,茉莉花扯下那化妆棉,拽着围裙裹着手,道:“小邵你好,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