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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重生后的萧止墨,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卜了一卦,而后口中带着无法接受的难过,垂眸道:
“萧止墨命运落入轮回,他的命是被木神尊上逆天而改,所有命运一片空白,你我都不能左右,但灵魂承接天地,也会有生生世世了。”
“而木神不仅把他救活,还给了他人之魂,想想之前木神所言,他应该是想让白安安与萧止墨在一起,等白安安葵水一来,能生育后,再让雪儿……”
后面的话,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
一个人,要有多深的情,才会将自己所爱,甚至包括自己的女儿,全部拱手与旁人,成全他人幸福,而自己再无机会,看到他们。
他的话,让登彦怔了怔,他转过头看着磊露着的双臂,明明不怕冬季寒冷,却硬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磊揉了揉眼睛,“可思来想去……木神离世,白安安为人,日后定会淡忘神灵,也只有此法,能让她们……安心了。”
磊声音不算大,可在一旁听到这话的雪儿,猛的停住哭泣,转过头,震惊的看向了磊。
“我不要!”孩子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两人一愣。
“凭什么!”雪儿抽泣着,“爹爹不要我,娘也不要我,陆叔叔又要把我送给萧叔叔!你们当雪儿是什么!你们当雪儿的感情是什么!”
“你们当爹爹二字,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吗!”
“为什么你们都骗我!”
“我恨你们!”
说罢,雪儿用力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她站起身,泣不成声,“雪儿日后自己修行,雪儿有木神神力,以后便也和草木一起过了,爹爹娘亲,此番称呼在你们心中微不足道,那雪儿也不稀罕了!”
扔下这句话,雪儿咬着嘴唇,就这么在登彦面前,瞬间消失了!
磊愣怔了片刻,有些恐惧雪儿的学习能力,她怕是之前看过木神瞬移的神术后,便学会了,如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伤心离开。
登彦下意识的迈开步子想要去追,可走了两步却再也迈不开步子。
站在雪儿离开的地方,他双手紧紧握着,骨节咯咯作响,内疚和心痛,宛如潮汐一般激荡在了他那张盛世美颜上。
“陛下。”
看他不为所动,磊试探性的唤了唤他。
不一会儿,登彦回过了头,看着磊,却默不作声。
磊揪了揪眉,只好继续问:“不追雪儿了?”
“不了。”登彦悻悻答道。
磊没有继续追问了。
倒是登彦看着这被白雪覆盖的广阔大地,深呼口气,忧伤道:“这世间,除了我,谁还能伤害雪儿至心?”
“这世间,除了他敖玥一直躲在暗处,我从不知道,现如今,谁还敢在本尊眼皮底下动雪儿?”
“雪儿像安儿,委屈了喜欢躲着,也像重……委屈了喜欢一个人承担,先……由着她吧。”
这后半句,登彦的声音微微带着哽颤。
话毕,在磊有些惊讶的目光中,他将重交由他的意识给了磊:“不用看也知道是白月的事,以前我立誓,他若是说出来,就会和安儿永世分开,方才他知道自己要死,肯定会说的了。”
“你看吧,我不想看。”
登彦说话时,一直背对着磊,只是交给他东西时,他转了转头。
就这一微小的动作,还是让磊看到了登彦睫毛上那湿润的晶莹,而这位养尊处优的陛下,之前若是传递什么事,大可挥挥衣袖,以神力递之,而如今他亲手将重的意识交到他手上,那般小心呵护……
足以可见,他心中的痛。
神界大门在四千年前,人类日渐繁盛起来后,便关闭了。
登彦本为神界的人,可在那场战争后,他就再也没踏足神界半步。
若是改朝换代,民不聊生这样的大事,神界大门很难打开,而自从战争后,十八祖巫,死的死,封印的封印,就只有登彦一日,被众多兄弟保护,平安无事的存在至今,他的许多看似难以理解的做法,无非是与心中的寂寞作对罢了。
即便因白月之事怨恨重,可若不是他太过关注重与梨白的重生,也不会在梨白被火烧到,快要灰飞烟灭之时,他能在最后一步,将梨白的灵魂从小树苗中拉出,带回冥界。
他当初喝醉时,在他面前提过,就是要看着梨白和重不能在一起时,他们的痛苦模样,就像他再也见不到白月一样。
他心中的痛,有梨白与重陪着,那也不觉得多痛了。
他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于心不忍,以囚禁的名义保护着梨白,看着重真听信他那子虚乌有的冥界新规,一千年一轮回,可他每次看重投入轮回道后,干笑那么几声,随后又是喝的伶仃大醉。
他说,重还是比我幸福,因他再见不到梨白,也知道梨白还在这六界之中,思念……总比生离死别强。
事到如今,梨白也与重生离死别,即便他是上古就存在的神,他也毫无办法去挽救,去复活重。
重最后的意识,他怕不是不敢看,也舍不得看,这一看过去,就再也没了。
这就是神的恐怖之处,若是死,连个尸骨都没……
“尸骨?”想到这里,磊不禁说出了声。
登彦一怔,回过头不知磊在说什么。
可随后,磊表情里那亮起的光又随即黯淡,他摇着头,着实没了主意。
将登彦交给他的重的意识输进眉心,闭上了双眼。
地上还有雪,登彦看着躺在地上,伤口已经愈合陷入深度睡眠的白安安,他俯下身子,探了探她的体温,很温暖,却也不是发烧。
那是句芒的复苏神力在帮她抵御着冬季的寒冷,再碰碰一丝不挂的萧止墨,他也是如此。
他们的心脏都有力的跳动着,这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是复苏万物的春神句芒,最喜欢看到的事情。
片刻后,磊睁开了眼,看着蹲在地上正抚摸着白安安小脸的登彦,他问:“木神尊上当初那么对白月公主是有原因的,你听吗?”
“不听了。”登彦的手顿了顿,回答道:“你将我送到小野身边,不就是想让我自己去想那件事么。”
“那陛下您想到了?”
登彦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他轻声回答:“我猜……白月当初,可能是自杀的。”
磊一震,随后苦笑,“对了。”
倏尔,只见他肩膀隐隐抖了抖,再没了别的声音。
磊也没再打扰登彦,他左右看看,却发现,不单单是雪儿不见了,一直在一旁的剑灵轶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冬季的凌晨,突然只剩下了两个冥界的神,还有两个凡界的人。
下过雪的凌晨,山下和湖中蒙起了一层大雾,在天空愈渐泛白之后,登彦才重新站起了身,他抬手施以神力,为萧止墨披了一层黑色的方步,又把白安安带着血的破损了的睡衣,变的干干净净。
“走吧,去和汐算算账,她如今为人,却踏足魔界,差点弑神,这天罪,得和她算算了!”
登彦说了这句话就要离开,却被磊拉住了衣角,“他们不管了?”
“管什么,重定是将安儿脑海中想起的前世记忆淡化了,他再魂飞魄散,陆以川这个人,在安儿心中也会慢慢遗忘,那你和我的存在,对她还有什么意义?”
的确没意义了,重希望白安安以一个普通人普通灵魂活在人间,那他们这些在常人眼里,属于传说的神灵,自当只能当个传说了。
道理是这个理,但看两人衣着单薄的躺在冬季的土地上,磊还是于心不忍:“不如做最后一个人情,萧止墨应该……”
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的车笛声打断了他的话。
登彦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些惊讶那些庞大的汽车来的很是时候,但却没多言,只是隐去身子,朝着背离白安安与萧止墨的地方走了去。
他们两个刚没了身影,那突然开来的越野车猛的在湖边冲了几米,随后停下,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朝着昏在地上的萧止墨与白安安跑了去。
快要去了冥界的登彦,在察觉到人气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眸光中惊诧不已。
竟然不是那些每天跟在萧止墨身边的保镖,而是一个女人。
眯起长眸,盯着女人细细看了一眼,见她的衣着竟是医院的病号服,再一看,他认出了她,小野曾经提过,她是那个什么影后,和静。
这可有趣了……
于此,他没有再走了,而是站在原地,偷偷释放出一道神力,打入了萧止墨和白安安的体内,隐着身子,看着那里的动静。
待和静跑近之后,还能看到她的手里,握着一串车钥匙。
她是自己一个人偷偷从医院跑出去,并自己开车过来的……
隔着茫茫大雾,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影。
寒风钻进了她单薄的衣服中,她打着牙花,一只腿还一瘸一拐的,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她快速走到萧止墨身边,冷静而理智的蹲下,先是弹了弹萧止墨与白安安的鼻息,在确认他们都活着时,她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她身体俯向白安安,将手伸进她的袖口,衣摆里摸了摸。
似乎是在检查,她身上是否有没有什么伤口。
确认她没有伤,甚至身体还很火热后,她这才看向了萧止墨。
拉起萧止墨身上的黑布看了看,确认是极其普通的布料,她继续掀开布料看了看他的身体,也完好无损。
只是在一旁看着的登彦,却还是发现了和静的异样,在她检查萧止墨是否有伤时,那张精致的脸上,瞬间带了紧张而担心的情绪。
她紧抿着唇,知道萧止墨只被黑布遮挡,其中连条内裤都没穿,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将健硕的男人用力拽到了自己怀中,并把黑布的一角,拉在了萧止墨的背下。
“萧止墨……你醒醒……”
为他裹着身子之中,她开了口。
声音颤抖明显,可却听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萧止墨?”
“萧止墨!”
萧止墨总觉得有些烦,之前脑海里一直在与一个男人对话,而后不知不觉睡过去后,总觉得很舒服,怎么又有个女人在叫他?
迷迷糊糊中,这一次不同之前,他发沉的眼皮外,感受到了白日的光亮。
他嗅到了身边有淡淡的女人香,身体的皮肤,还被一双冰凉而温暖的小手略过。
刚想睁开眼,却不料脸上滴了几滴滚烫的痕迹,他抬了抬手,在想要拭去那些水迹时,也睁开了眼。
然后看到了垂着脑袋,脸色发白,咬着唇却默默流眼泪的……
“和静?”
明明是才刚反应过来,可他的声带却比脑袋还快了一秒,说出了她的名字。
和静的动作猛的一僵,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对上萧止墨迷离的视线后,她明显吞咽了口口水,干裂的唇张了张,最后只是憋出了一个音节:“嗯。”
脑袋有些浑浑噩噩,他虽然能想到很多事,可却又不愿意此时去想太多,他呆滞了几分钟后,双手扶着地,直起了身子。
他虽不知和静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但还是被和静给吓了一跳。
发油的头发乱七八糟,平时精致无比的脸泛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