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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露天观景台,夕蓝就让冬儿夏儿和马车夫下楼去吃饭,只留古夕雪和夕蓝在这里。
观景台周围没有护栏,只是一个伸到半空中的半圆水泥石台,大概只能容得下四五个人紧凑地站在一起,视线极好,惊险刺激也是有的,稍不留神就会失足掉下去,所以这观景台也不轻易对外开放。
古夕雪站在房檐下,观景台的门被冬儿夏儿反锁起来,不能再从那里跑走,她不敢踏上这个危险的观景台,摔下去应该就是粉身碎骨了吧。
夕蓝站在观景台的中间,高空中的寒风吹得她长发飞舞,披风也随着呼呼作响,她向古夕雪伸出手,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颜,“你最好过来,否则让我去请你,那可就不是走过来了。”
古夕雪露出惊骇的神色,她怕,她真的怕古夕蓝的每一句威胁,古夕蓝说过的话,似乎都会成真,她内心挣扎惶惶,可还是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往前走,没走几步,她往下看去,八楼高的悬空之地,她吓得心都要停了,她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夕蓝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伸出手去,在古夕雪猝不及防间拽了她一把,古夕雪双手被捆着,站不稳,踉踉跄跄地往前跌走了几步,来到夕蓝跟前,几乎再往前走半步,她真的就摔下去了,她失声惊叫起来。
“怕什么?把头抬起来!”夕蓝厉声呵斥,将捆住古夕雪的绳子抓的死死的,不让她畏惧后退。
古夕雪吓得连声尖叫,听了夕蓝的话,这才喘着粗气慢慢抬头,满眼的金黄让她几乎窒息。
苍云的宫殿巍峨挺拔,金光闪闪的金顶排布整齐,云雾缭绕,让皇宫显得壮观肃穆。从宫门处鱼贯而入的一队黑袍官服整队行进,夕蓝和古夕雪并不陌生,那是古威常穿的朝服。官员队伍行进的方向,正对着明黄的仪仗,隔着太远看不清楚,可仪仗中间那个高大的明黄身影却是格外清晰,那是宿容恒。
耳边宫乐声丝丝缕缕响起,天边云雾似乎在配合这乐声缓缓散开又聚合,无一不让人肃然起敬。
看着古夕雪呆愣住,夕蓝冷笑,“看清楚了?宿容恒当了皇帝,而你还是我手中的阶下囚,你说人生可不可笑?原本你可是高高在上,现在却必须要趴在我脚下,呵,世事无常,你说呢?”
古夕雪缓缓转向夕蓝,心中一凉,寒风吹得她哆哆嗦嗦的,“夕蓝,我……我也受到很多刑罚,咱们姐妹一场……你放了我吧……别杀我……”
夕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古夕雪倒是个明白人,知道她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古夕雪目光一偏又看到了平台下面,她腿一抖,微微弯曲,索性跪倒在夕蓝面前。
夕蓝扯了一把绳子,古夕雪差点闪下去,古夕雪又惊又怕,泪流满面。
“古夕雪,你现在才记得姐妹二字?如果我不对你下手,现在跪下的就是我古夕蓝了!”夕蓝微微蹙眉,怨怼痛恨的神色表露无遗,古夕雪第一次看到夕蓝这么厌恶的神情,从前夕蓝只是露出浅浅的厌恶,可现在是深深的痛恨!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夕蓝目视前方那一片明黄宫城,她的目光空远淡漠,好似看透世事繁华无牵无挂,她手一紧,拉紧手中的那把粗绳,将古夕雪往前推了一把,就悬在观景平台的沿儿上,只要她一松手,古夕雪立刻就会摔下去。
古夕雪被吊在半空中,不想往下看也得看下去,下面的街道蜿蜒平直,人影散乱,像蚂蚁一样,这可是八层楼之高啊,她的性命就如同蝼蚁一般,只要古夕蓝松开手,她就会摔得筋断骨折!古夕雪感觉到高空中的寒风吹得她耳膜欲裂,她张着嘴,尖着嗓子嘶哑乱吼。
夕蓝慢慢俯下身子,勾起一个笑容,“你怕了是吗?从小你就欺负我,一次又一次害的我半死不活的时候,怎么不怕有今天的报应?”
古夕雪的眼泪在风中飘飞,她拼命哭喊,“你……你单单为了这个就要……取我性命吗……你有这么恨我吗……我向你磕头,谢罪……好不好……放过我吧……”
夕蓝冷哼一声,看向远方,“你怎么赎罪?你和父亲都是一样自私,妄想利用我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势,我已经死过一次,如果这一生不把你送上黄泉路,那么你恐怕又会抢夺我的男人,抢夺我的皇后之位,我怎么可能让你再次杀死我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你再一次杀了我?”
古夕雪倏然停止哭泣,她看着夕蓝,眼中似有百转千回的沧桑之感还有沉淀已久的狠毒戾气,“你说,你死过一次?”她身体发抖,像是见鬼了似的盯着夕蓝。
夕蓝冷笑,“你听懂了?是啊,我曾死在你的手里,你为的就是登上皇位的宿容恒,你抢的就是我当初已经坐上了的皇后宝座,呵,真想让你看看我当初是怎么惨死在你手上的……”夕蓝眼中露出杀意,她靠近古夕雪的脸,缓缓吐气,“因为我,要让你死得更惨痛……”
古夕雪怔了一怔,嘴唇不停地颤抖,随即一声尖叫穿透此时鞭炮声震天响的长空,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哀嚎,就算是有,也不会有人来阻拦,因为这里有古夕蓝,因为有宿炎。
夕蓝一把抓起她枯草似的蓬乱头发,拧过她的头让她面对皇宫的方向,“那里是我前世今生痛苦的根源,而你一手造就了我悲惨的前世,你没有怀孕,这是我做的,算是为我前世里死在你手里的那个孩子做抵偿吧,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看来这辈子,我要做这个狠心的刽子手了……”
古夕雪惊恐地摇着头,又哭又叫,拼命挣扎,但是她太过虚弱,身上也有伤,摆脱不了夕蓝,她只好绝望地低语,“我不想死……不想死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我没有杀过人……我不想死……”
夕蓝淡淡一笑,“杀人的是我,难道我要等你杀了我才来后悔吗?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呵,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似乎对宿容恒情有独钟啊,你先走吧,他马上就会来陪你的,你们到地下去做一对高贵的帝后吧……”
夕蓝将古夕雪再往前推了一点,古夕雪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中,全凭夕蓝扯着,摇摇欲坠。
古夕雪感觉到脑袋嗡鸣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风的呼啸,还有死亡的气息。她惊叫的疯狂。
夕蓝就快要松手的时候,突然停住,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铜镜,她对着古夕雪的脸举起来,轻声道,“古夕雪,好好看看你的模样,别忘了是我亲手杀了你的,转世投胎记得绕着我走,因为我也不想再遇见你了……”
铜镜里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明晃晃的,闪痛了古夕雪的眼睛,她分明瞧见,那把古色古香的铜镜里,有一个满脸烂疮的脸,头发乱糟糟的沾着尘土和油污,有些烂疮正在流浓水,还有一些疮疤已经结了痂,黑黑红红一大片。
这怎么可能是她?
她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啊!她是众家贵女里最为出挑的女子啊!怎么会变成这么丑陋?甚至,几乎让她自己作呕!
古夕雪感觉身上突然少了束缚,身体轻飘飘地往下坠落,随即速度越来越快,迎面放大的是黎城大街的青石板路,还有慌乱躲开的人群。
只听古夕蓝的声音飘渺渐远,散乱在风中。
“你我的恩怨,就此了断了……”
夕蓝垂着眼眸看向下面,八层楼下,轰然一声,一个沉闷砸地的响声,青石板上微微下陷,一片血肉模糊,古夕雪由于脸着地,面目全非,四肢也都几乎被震断。
四周散开的人又都聚拢上去,指指点点看了半天,都露出惊骇和嫌恶的表情。
“这是个乞丐吧!怎么这么想不开!”
“新皇登基的好日子!真是晦气!”
“唉,没准是恶人恶报死得其所呢,别管了,咱们走吧。”
“哎,官兵来了,咱们快走吧,别沾了晦气!”
人群稍稍散去,官兵来到古夕雪跟前,皱眉扒拉了一下尸体,就对着旁边小兵吩咐,“快把这个尸体拉到乱葬岗去,今天这日子,别让上头查到了。”
“是。”
小兵卒们也都嫌弃这一团模糊的血肉,他们捏紧鼻子,扯出一块长长的破布,把尸体一包,用水冲洗了血迹斑斑的青石板,几乎看不出来痕迹后,就带着古夕雪的尸体往乱葬岗匆匆走去。
众人摆着手散开了。
夕蓝深深吸了一口气,游离的目光渐渐收回,又远远望着苍云的皇宫。
皇宫巍峨高耸入云,庄重威严不可直视,可这里面藏污纳垢谁人能知?
夕蓝微微昂首,目光中略带难言的苦涩,深处却见一丝不能释怀的痛楚。
这就是报仇吗?为什么她并不快乐?
皇宫里,宿容恒已经登基了,在摄政王宿炎的拥护下,顺利即位。
摄政王,宿炎……
她好像有些莫可名状的心酸和心痛,如果当初,如果她能早些放下仇恨和宿炎在一起,如果宿炎能专一忠诚独独爱她一个,可是,只是如果……
天地旷远,世间千姿百态,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有一扇窗子,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她呢?
除了一颗狠毒到千疮百孔的心,别无其他。
夕蓝凄凉一笑,最悲哀的那个人,还是她。
从醉月楼出来已经是正午了,夕蓝还滴水未进,她早就没有了吃饭的胃口,也感觉不到饥饿。
马车里,冬儿夏儿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夕蓝,一想到刚才从露天观景台只出来了夕蓝一个人,而就在夕蓝出来之前,她们看到有一个黑影从楼上掉了下来,引起人群骚动,她们大概猜到了是古夕雪,可一想到是夕蓝亲自下毒手,她们惶然。
夕蓝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你们想问什么?是我做的,你们怕了吗?”
两人脸上都露出惊诧畏惧的神色,随即冬儿连忙道,“不,不,大小姐那是罪有应得!”
夕蓝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整张脸上的紧绷和伪装全都卸下,她轻轻往后一靠,微微闭着眼,明艳的脸渐渐显出柔和的线条和轮廓。
她看起来那么温柔,柔软地让人想要保护她,可其实她又那么强大,让人不敢靠近。
“冬儿,夏儿,我只有你们了……”
夕蓝的声音软软,不带一丝戾气,只有绝处逢生又落险境的绝望。
冬儿夏儿对视一眼,看着疲惫不堪的夕蓝,想到她们从小跟着这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受了多少欺负,夕蓝不强大不心狠,那她们也会跟着受欺负,这都是被逼出来的狠毒啊……
冬儿夏儿鼻尖一酸,冬儿拿出食盒,是刚才从醉月楼里打包出来的,“小姐,你还没吃东西,虽然这点心不如我做的好吃,好歹也能垫垫……”
夕蓝听着冬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半睁开眼,微微勾唇,戏谑道,“都说丫头像主子,我这么谦逊,怎么收了你这么个自恋的丫头!”
冬儿噗嗤一笑,夏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姐这不也是在自恋了?”
主仆三人哧哧笑了半天,夕蓝心里总算是好过多了,她抿唇,“谢谢你们一直在身边,今后跟着我,可能也不是什么太平的日子,你们可想好了?”
冬儿夏儿格外坚定,“小姐,就算你赶我们走我们也不走,就算我们找到了一家能给出更高报酬的主子,但再也不会有哪家主子会真心地护着我们,把我们真正当成人看。”
夕蓝怔怔,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