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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夷葭看着天上已经散去的烟雾。又是一个艳丽的黄昏,晚霞映照着夕阳,天空像是打翻了的染缸,五彩斑斓。
她回过头,看着依旧在远处看着热闹的,一个个小黑点的西齐百姓。
身后是二十万的南商大军。整练有素的站着。
卓夷葭打马回头,脸上带着的可怖面具扫过众南商将士。
“诸位可还记得我们行兵前的誓言?”相比较之前的鼓舞,卓夷葭此次的话,却是平静了许多。
下面的将士都认真的看着她,看着那面面具。
“我们要报仇。”卓夷葭冷冽的说着,打马往军中士卒之间缓行:“报西齐占我边疆之仇,报西齐杀我将士之仇,报西齐屠我南商子民之仇,报西齐奸/我良女之仇。”
卓夷葭的声音,平静极了,平静的像是没有波澜的陈述。但便是因为这种没有波澜的陈述,撩起了南商将士的恨意。
撩起了他们占领甘坝,杀退西齐后,已经渐渐平息的恨意。
“刚才我的一个将军对我说,西齐的百姓无罪?”说着,卓夷葭嗤笑一声,而后抬起头看向众将士:“难道我南商的百姓有罪?难道我南商的百姓就该被人奸?难道我南商的百姓就该被人屠?我问问你们,你们哪个的妻儿老母不是南商的百姓?”
卓夷葭说的缓慢而清晰。她知道,南商向来以仁慈为教义,连长玉都敢当面违抗她的将领,军中跟长玉一般仁慈善良的人,不在少数。
屠城,她不要仁慈。
“西齐的百姓无罪?哪个西齐的士兵不是百姓里出来的?哪个西齐军士所用粮草不是他们百姓养的?我们觉得自己善良,别人觉得我们蠢。甚至于我们在这边打仗,他们还敢抱着膀子在一边儿看戏?”说着,卓夷葭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黑点:“哪个国家的百姓敢这般猖狂?”
说罢,士卒中不禁一阵哄笑。哄笑之后,又是一腔怒气。
是啊,哪个国家的百姓这般猖狂?能在敌军攻城之时,这般谈笑风生,云淡风轻!
“他们猖狂,他们也不屑。他们不屑的,就是我们南商的将士。在他们看来,我们便是好欺负的,便是懦弱的,便是不敢动他们的。因为我们南商将士,从来都是没有骨气的。”卓夷葭说着,一顿,忽而话锋一转,倏忽的凌厉起来:“你们总以为自己的行为是仁慈!仁慈?!!都是懦弱罢了!便因为这种懦弱,才敢让这西齐蛮子妄图占我南商,才让这些人杀了我千千万万南商将士与子民!才让他们屠我南商!!!他们屠城,我们要不要屠?!!!”
说到最后,卓夷葭蓦的声音大吼出来,让人畏惧的气势袭卷全身,凌厉逼人。
南商将士眼中都是怒火,闻言,大声吼道:“要!”
第四百三三章 参一本
卓夷葭抿着嘴,看着面前的众人。回过头,打马回来主将之位。
“传军令。屠杀甘坝城!城中无论老幼皆不放过!可烧可杀可屠可抢,唯不得***/女子。违令者,斩!屠杀人数最多者,官擢两品,由本将回城亲自想皇上请封!”卓夷葭扯着嗓子向着南商的士卒大声说道。
南商的将士个个儿的红了眼。因为仇恨,因为荣耀,因为热血,因为厮杀而引起的残忍,通通爆发。他们看着卓夷葭脸上的面具,大声怒吼:“是!!!”
甘坝城的黄昏依旧很美,红黄橙蓝交映在天空。夕阳西下,南商将士虽不亡命,却依旧在家乡外的天涯。晚风拂过,带着尖叫声,厮杀声,以及丝丝的血腥味。
卓夷葭坐在马上,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夕阳红,大地上的血更红。她听着耳边尖叫着的声音,听着怒吼和反抗的声音,听着叫嚷与哭泣。
终于,听到了哭泣。
听到了恐惧。
她盯着渐沉的夕阳。缓缓闭上了眼。耳边尖叫夹杂着的哭声喊声厮杀声,让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恐惧笼罩在甘坝城的上空。
翌日,所有嘈杂刺耳的声音,都慢慢的消失了去。
甘坝城内横尸遍野,屋子烧着的火光破晓时分还燃着。凌乱夹杂着的死尸布满了整个城。一夜之间,西齐边塞的军事重地甘坝,成了一座死城。
城中流淌的血汇成一条小河,往城外的松江流去。
后来松江下游的游牧居民传,忽有一日,江中水变红。夹杂着血腥味。日日夜夜。恐天神降罪,游牧居民皆跪在松江旁祈祷赎罪。
当日正午,南商流光大将军带着大军,继续往北的西齐京城浩浩汤汤而去。早已耗光国力的西齐无人能挡。流光将军带着大军直逼西齐京城,如入无人之地。沿路村庄城市,无一人幸免,皆横尸惨死。
路过之处,死尸遍野,无人生还。
南商流光将军的名字,成了所有西齐将士和平民乃至西齐皇帝心中的地狱修罗。带着恐惧和绝望,听闻此名,便生惧意。
据说在此之后,西齐之人便以此名来吓唬孩童。不听话的,便是会被那流光抓去,扒了皮吃肉喝血。流光此人,孩童一听,便如听了那吃人的猰貐。立即乖巧听话。
甘坝城破之后的第七日,消息终于传到了京中。
捷报上传,是流光将军一路追着西齐耶律大将,欲灭之。不想那西齐耶律大将却在甘坝对南商军士展开攻击。流光将军带人剿灭之后,迅速占了甘坝城。而后耶律大将一路往西齐逃去,而流光将军也一路往京城追去。
西齐人虽败,却无降书。虽未曾得到进攻西齐的旨意,但正因为没有降书,负责的统帅追赶敌军逃亡的统帅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让人不曾意料到的是,这流光将军杀入西齐之后,一路告捷,且一路屠城杀戮。
消息传来,震惊了整个南商。这哪儿是一尊战神?这分明就是一尊战魔。见人杀人,见佛杀佛。
在朝中倡议以“仁”治国的文官看来,这样残忍暴虐之人,怎适合做将军,统帅南商大军?
于是弹劾流光的折子开始递了起来。怪的是,本负责递折子弹劾的都察院,御史们却是个个缄默着。
且弹劾的人,也就那两三个。人也不傻,在这关头,流光将军又是这般大胜西齐之时,圣恩正隆。还要弹劾她?
“皇上,流光此人残暴至极,该当下令让她收兵撤回啊!”说话的是江文东。江文东乃内阁次辅,在他看来,这流光着实暴虐了些。
话音刚落,苏辛原往旁边走一步,附议道:“江大人说的是。虽然流光将军有功,但功是功,过是过。流光将军未得圣意便私自带兵攻入南商,着实太年轻气盛目无王法了些。该当惩治。”
这个‘目无王法’就严重了。可是没人出来反驳。
要说朝中谁最能揣摩圣意,又得圣恩。那必须是非户部尚书苏辛原莫属了。
他一开了口,朝中好些人都不敢再出来说话。
虽然这流光将军立了战功。可她不过一介无依无靠的女子,京城又没有关系后台。他们是疯了才会为了这一个女子顶撞正红的苏辛原。
一时间大殿上显得有些沉默。
便在此时,谁也没想到的一个人站了出来。便是那圣恩更隆的镇国大将军卓顺武。
卓顺武挺直着背,往大殿中一站,偏头看着一旁站着的苏辛原道:“苏大人这话可不对,什么叫目无王法?老夫倒要问问,流光将军怎么目无王法了?”
在一个正二品的尚书面前,他一句‘老夫’是完全当得的。只是这不同于卓顺武往日的低调,这一局驳斥,完全就是对着在跟苏辛原扛。
这中不同于往日的行径,让大殿中的人有些匪夷所思。
“自然是她没有圣意就私自带兵攻西齐啊!这还不是目无王法?”苏辛原看着卓顺武,反问道:“难不成卓将军带兵多年还不知晓,没有圣旨,不可妄自用兵?”
“自然知晓!可这是一会儿事儿?”卓顺武看着苏辛原,不屑的道:“苏大人常年久居京城,大概还不知道军中的规矩。在双方议和的前提之下,私自带兵进攻才是罪。这敌军进犯,我军反抗有错?难不成要等他们杀到苏大人家门口?”
说着,卓顺武顿了顿,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我忘记了。苏大人常年在京城享受着安逸的生活,自然不知道军中的血拼跟规矩。”
卓家秉承着低调的原则,许少在朝中与人论事。甚至许多时候事已经抛到了他头上,他也只是打哈哈而过。可他多年行兵打仗的热血没有少过。他多年身为镇国将军,对军中誓死杀敌的小将们,也会下意识的维护。
人家在边塞挨饿受冻,厮杀护国。你在这京城享受着安逸就算了,还要背着参一本?这是什么个道理!
第四百三四章
“你!”苏辛原怒目等着卓顺武,深吸一口气,压住怒气,又道:“可西齐明明已经被打败退兵了。哪里来的理由再犯西齐?”
卓顺武看着苏辛原冷笑一声:“再犯西齐?什么叫再犯?我南商何时主动侵犯过西齐?那又哪里来的再?且不说南商多次被西齐攻打,苏大人却没有一点儿身为南商子民的仇恨与怒火,言语之间全是对西齐的维护。呵,苏大人不身为西齐人真是可惜了。”
听着卓顺武的话,苏辛原气的胸口一堵,直觉血气往上冲。这死老头,说的句句话可谓诛心。苏辛原再次忍住心中的怒火,他不能着了他的道!
他盯着卓顺武,带着愠怒:“卓将军,我敬你是个老将军,可你也不要以势压人!皇上还在呢,你就这般口不择言!且我说的是流光将军明明打败了西齐,还要私自带兵攻打西齐。这难道不是目无王法?”
“我可没没口不择言,苏大人不要污蔑我。苏大人才是口不择言吧,颠倒是非黑白。”卓顺武忙撇清道,又道:“我就问苏大人,打败西齐?议和书呢?西齐的降书呢?降书都没有,你告诉我说打败?”
卓顺武看着片刻怔愣住的苏辛原,又是一声冷笑:“那老夫就替苏大人说明一下军规,像这种情况,顶多说是将西齐赶出了南商,可算不上打败!你怎么不知道今天打退,明天又带着人来攻打呢?西齐须得要有白纸黑字的降书,说明此次的割地也好,赔款也罢,最主要是就此次战役向南商投降,并承诺不犯边境。这才叫打败!苏大人不懂就不要瞎嚷嚷。”
说着,卓顺武白了苏辛原一眼,还不待她说话,便对着上面的明献帝抱着笏牌拱手恭敬的道:“回皇上,臣以为,流光将军此举并无不妥。虽西齐退兵,但无降书,且主将耶律木亦未杀。流光将军趁机带兵追击耶律木等人,亦是应当的。西齐一日不降,这仗就一日不能停。”
明献帝看着卓顺武,对于此言不置可否,只是扯了个笑:“卓将军对流光将军倒是很维护。不知道的,还以为流光将军跟卓家交好呢。”
不是跟你卓顺武,而是跟卓家。
这话说出来,味道就不同了。
朝中众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卓顺武依旧保持着抱着笏牌垂首的姿势,朗声回道:“回皇上的话,我卓家连流光将军又三只手还是六臂都不清楚,哪里来的交好呢?”
“那将军这般维护?”一旁的苏辛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