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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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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令内侍将奏疏所书内容宣读,以正视听,随即问起科举舞弊一案始末。
  锦书早知昨日弘文阁之事,知晓圣上今日便要秋后算账,倒是起了个早,等着听戏。
  巳时末,红叶急匆匆的脚步声方才在内殿响起:“娘娘,圣上下旨,将赵立洋下狱,科举舞弊一案移交大理寺了。”
  “赵立洋?”锦书将这名字在心底转了一转,方才道:“似乎是贤妃胞姐的丈夫?”
  “是,”红叶面有笑意,快然道:“前一阵子,长安里风言风语,更是刻意将姚公子牵扯进去,说是同贤妃娘娘无关,奴婢也是不信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吗,”锦书淡淡念了一句,又问道:“如何被查处的?”
  “奴婢只是听人说了结果,至于朝堂之上如何质疑举证,却是不知了。”红叶低声道。
  “也没关系,总不过是那点儿事罢了。”锦书混不在意:“人活着,只要不是隐形,不是一滴水,一场雾,总归是要同人打交道的,抽丝剥茧,层层推量,总会找出端倪的。”
  前些日子,她亲手修剪的那束桃花已经有些枯萎,今日清晨,清理的宫人们送出去,换了新的来。
  她盯着那一束温婉清丽的桃花看了一看,方才哂笑:“我听说,先帝一朝,参与科举舞弊的为首官员被腰斩于市,熬了好久,人才死透。”
  “是,”红叶回道:“科举乃国之基石,本朝例律向来管束的极严。”
  “自作自受,与人无尤。”锦书冷冷道:“既然敢出手,就要有被人拆穿的自觉才是。”
  “好了,知道个消息便成,别的就不需管了,”她舒一口气,吩咐道:“圣上应该快回来了,去准备午膳吧。”
  红叶领了吩咐,正待出去,便被她叫住了:“先等等。”
  “娘娘,您还有吩咐吗?”
  “我肚子大着,正是要静养的时候,不见外人,”锦书半靠在软枕上,轻声道:“若是有人求见,不需告知,直接打发了便是。”
  红叶目光一转,心知她说的是贤妃,犹疑道:“娘娘,那位可是最傲气了,会来吗?”
  “傲气是要有底气支撑的,”锦书莞尔道:“里子都没了,面上那套虚的就是笑话。”
  “——好了,退下吧。”


第64章 抄家
  事实上; 锦书猜的一点儿也不错。
  赵立洋被下狱的消息传来; 第一个慌了的就是赵夫人萧氏,刚一听见消息,她连眼泪都顾不得流,便带着赵旭远回了萧家求援。
  “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坐在椅上; 眼泪簌簌; 妆容残败:“立洋要是出事,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
  “可不仅仅是我们母子俩怎么办啊舅舅; ”萧氏毕竟是妇人; 对于朝堂之事不甚明了,赵旭远却是明白的多; 面上的意气风发早已散去; 只有惊慌失措:“这案子要是被判决下来,少说也是一个流放; 您得帮帮我们啊!”
  “帮帮帮,上嘴唇一碰下嘴唇; 说的倒是容易,可你们让我怎么帮!”
  萧鉴面色不豫; 没好气道:“这事儿是张英亲自告上去的; 人证物证俱在,我便是想帮,也无处下手啊!”
  “更不必说他是圣上心腹; 轻易扳不倒了!”
  “大哥!我当初这么做,不也是为了萧家,为了三殿下吗?”
  赵夫人哭的一脸泪,向萧鉴哭诉一句,随即转向生母萧老夫人,可怜道:“娘,你帮着劝劝大哥,再求求妹妹啊!”
  “我这就递牌子进宫求娘娘去,”萧老夫人眼见长女哭的这样凄惨,外孙也是满脸戚惶,心下自是不忍,只去看自己儿子,沉声道:“这是你亲妹子,那是你亲外甥,能想办法,就赶快想办法啊!”
  “是,娘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萧鉴心知这是一个火坑,可是也不得不往里跳。
  赵家是萧家姻亲,也是三皇子最为强硬的支持之一,若是折了这一支,他日行事,必然会捉襟见肘。
  ——他不得不救。
  得了儿子应承,萧老夫人总算安心几分,当日便递了牌子进宫,求见贤妃去了。
  事情涉及到胞姐,贤妃自然也早早差人打听,不停不要紧,一听之后,简直是要了半条命去,一面叫自己镇定下来,一面想接下来应当如何,正踌躇不定的时候,便听见萧老夫人入宫的消息了。
  “宜兰,”萧老夫人老泪纵横:“你姐姐那边儿,你可得帮衬啊!”
  贤妃本来就心急,见母亲一哭,自己也跟着落泪起来:“阿娘,你宽心些,我会去求圣上的。”
  “你可有把握?”萧老夫人擦了擦泪,追问道。
  “阿娘,”贤妃不敢将话说满,为难道:“圣上的脾气你也知道,轻易不肯转圜的,我只能说尽力一试,却也不敢应承什么。”
  萧老夫人听她这样讲,便知她心中也是没谱儿的,心中酸楚,眼泪不觉流的更凶,贤妃见了也是心中难过,母女二人相对,垂泪起来。
  她的确傲气,但面对着这种境地,也确实是傲气不起来。
  吩咐人送萧老夫人回去,又叫人照看好三皇子,贤妃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略加修饰,往含元殿去。
  “母妃,”三皇子面色沉郁,目露担忧:“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一起求,父皇总会心软的。”
  “不,你留在这儿,母妃一人去便是。”贤妃明白圣上的底线,所以绝不会叫儿子掺和进这里边来,她被嫌恶事小,若是害的儿子一道受了牵连,那才是得不偿失。
  眼见儿子跃跃欲试,她加重语气,道:“听话!”
  三皇子对于贤妃这个母亲还是很敬畏的,饶是心中不愿,却也没有反驳,被内侍们送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书房去了。
  贤妃小心掩饰了面上泪痕,匆匆带人往含元殿去了,只可惜,人还没见殿,便被拦住了。
  “娘娘恕罪,”宁海总管声音温和,只是其中语气不容置疑:“圣上还在忙,不见宫妃。”
  贤妃心中一堵,既酸又涩,只是想着自己胞姐,不得不婉言恳求:“本宫只想同圣上说几句话,劳烦总管一回,好歹去通传一声吧。”
  “奴才也只是听令行事,”宁海总管弯着腰,恭声道:“求娘娘不要为难。”
  这几乎是贤妃唯一的机会,她哪里敢轻易放弃,好说歹说磨了半日,宁海总管依旧不肯松口,她也未曾放弃,在外枯等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失魂落魄的离去。
  “娘娘,”她身边宫人小心的问:“咱们回披香殿去吗?”
  “不,”贤妃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一字字说出来的:“往甘露殿去。圣上最宠皇后,她若是肯开口,就还有机会。”
  “可是……”谁都知道皇后与贤妃不和啊。
  看了看贤妃面色,她将后边那句话咽了下去,低眉顺眼的跟在贤妃身边,一道往甘露殿去了。
  贤妃如何不明白她未尽之言,只是到了这关头,不去试一试,总归是不肯放弃。
  然而在甘露殿外,她们又碰了一个钉子。
  “娘娘见谅,”那宫人温声道:“皇后娘娘月份大了,人也没精神,这几日不见人,您还是请回吧。”
  圣上那边已经是这般光景,贤妃现下只剩了这一根救命稻草,即使知道希望渺小,也不敢轻言放弃。
  换了别的时候,她哪里会理会这样一个宫人,可是这会儿,却不得不温声细语,同她说话:“劳你去问一声皇后娘娘,就说我有事求见,请她辛苦一番,务必见一见才好。”
  那宫人早先得过吩咐,如何会去问,偏生贤妃不肯放弃,只守在宫门处磨。
  最后实在是没有法子,那宫人在入内去问了一问。
  贤妃穿的有些单薄,前后走动这样久,面上隐约透着几分青,见那宫人回来,眼睛登时一亮:“——皇后娘娘是如何说的,可愿见我吗?”
  那宫人有些为难,向她屈膝见礼后,方才低声道:“皇后娘娘叫我问一问贤妃娘娘,说,若是姚轩昨日颜面扫地,身败名裂,您……会伸手去帮他吗?”
  似是冬日裂开的冰面一般,贤妃面上的殷切期待,猝然间裂开了。
  恶狠狠的瞪了内里宫阙一眼,她的话语似乎是从嗓子眼儿里一个个蹦出来的:“我们走!”
  几个宫人屈膝恭送,目视这一行人远去,红叶进了内殿,轻声回禀道:“娘娘,贤妃娘娘走了。”
  “走就走吧,”锦书拈着一枚棋子,正对着面前棋盘细看:“她是该早些回去,为自己胞姐痛哭几声。”
  红叶低声道:“奴婢只怕,她会因此恨上娘娘,狗急跳墙。”
  “恨就恨吧,好像她之前喜欢我一样,”锦书淡淡道:“赵家出手去害阿轩,还想将整个姚家都拖下水,我不落井下石就算了,哪里来的脸面求我讲情。”
  “再则,狗急跳墙,即使跳过来,也依旧是狗,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她轻轻将棋子落下,微微一笑:“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贤妃豁出脸面去,在含元殿与甘露殿外求了许久,到最后也没个结果,吹了这样久的风,加之心中郁结,当日晚间,便烧了起来,急匆匆传了太医过去。
  消息传到宫外去,赵夫人心知是没希望了,顾不得胞妹是否病重,只抱着儿子痛哭不已,面色灰败。
  萧鉴与萧老夫人多番行走,可架不住抖出此案的是圣上心腹张英,裁定此案的是圣上本人,谁敢在这个关头跳出来,巴巴的过去说情?
  更不必说,科举是国之基石,他们在这上头动手,本来就容易招惹是非,徒生民怨。
  赵立洋下狱几日,大理寺便拿到了口供,此事牵涉甚大,大理寺卿亲自入宫去面见圣上,陈述此事。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静待结果如何,宫中贤妃与宫外的萧家人,尤其是赵家人,更是度日如年。
  如此等了几日,待到下一次朝会时,这事儿便有了结果。
  此事是赵夫人萧氏所为,赵立洋协同,可萧氏毕竟是女子,不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惹人非议,便叫赵立洋替她顶了,代为受过。
  赵立洋身为首犯,自然不会被宽宥,萧家人多处行走,也只为他争了一点儿缓和,改腰斩为斩立决,秋后行刑,也算是少叫他遭罪,留个体面。
  赵家牵涉此等大案,也是难以保全,圣上降旨,尽数没其家产,家眷流放幽州,永世不得还京。
  圣旨一下,赵夫人眼睛一翻,登时便昏死过去,转醒后,还不等将家中辎重收拾出来,私藏一点儿,张英与大理寺卿便带着人过去,将赵家人拘起来,开始清点赵家财物。
  贤妃在宫中听闻这消息,一口血便吐了出来,病中的身体愈发不支,躺在床上无声流泪,将一口银牙咬的死紧,目光更是狠厉难言。
  “父皇……父皇怎么能这样绝情,”三皇子同赵旭远这个表兄处的好,因为贤妃的关系,同赵夫人也极亲近,眼见母亲如此,更是垂泪不已:“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好孩子,我算是看清了,”贤妃握紧了他的手,狠狠擦了眼泪,自语一般寒声道:“到底什么才是靠得住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阴冷,连三皇子都不觉打个颤,小心翼翼的看一眼自己母亲,没敢追问她到底是想明白了什么。
  张英与大理寺卿一道往赵家去的时候,不知是怎么想的,也叫上了承安。
  他在宫里长大,见多了人心冷漠,此刻看赵家树倒猢狲散,倒也不觉如何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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