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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薇更加诧异,连连发问,道:“谁?哪个劈柴的?”
“山药。”松林定定的道,“姑娘不认得?”
“山药。这名字仿佛在哪听过似的。”莫白薇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回忆着。
芭蕉急忙提醒:“姑娘,您忘了,就是那个住在十五隔壁的。”
“哦,那山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倒不像是身怀绝技。”莫白薇扁扁嘴,看着松林道:“想必是你看错了。”
“定然不会错。”松林斩钉截铁,目光一瞬间变得严肃:“依照奴才多年以来的经验,那山药不仅会功夫,而且是个高手。至于为何隐藏,原因也无非有两个。”
松林的一席话,叫莫白薇只觉口干舌燥,她急忙啐了一口茶,问道:“什么?”
“掩人耳目的目的通常只有两个,其一伺机而动,其二韬光养晦。”松林吸了吸鼻子,面不改色的道:“不管出于哪一个目的,于姑娘而言,都不是好事。”
莫白薇惊出了一身冷汗,握着茶盅的手,渐渐落了下来。她看着松林,面色渐渐变得复杂不安:“他最近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三天来一直如常。只不过……”松林长长吸了一口凉气,略作停顿,又说道:“奴才怀疑他与上一个管事十五的死有关系。”
松林的口气依然未变,清清冷冷的,像是在转述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一百零四章蹊跷
“十五的事情,奴才已经听人说了具体的细节。”松林定定的看着她,那双半大不小的眼睛里,写着认真:“姑娘不妨试上一试,总也没坏处。若山药真的是凶手,大可趁此机会拔掉这根毒刺。”
“也好。”莫白薇连片刻的犹豫也无,便答应下来。对于柳七推荐之人,她自然充满信心。
她倒要看看那山药,到底有什么企图。
“既如此,还望姑娘按照奴才的吩咐行事。”松林微一沉吟,嘴角上泛起一丝成竹在胸自信的笑容。
松林一告退,莫白薇便着手准备起来,她命令芭蕉在园子中四处散播消息。
她先让芭蕉私底下,悄悄的散布十五是被人谋害,绝非意外落水。
深宅大院中的消息,往往传播迅速。主要是那些个丫鬟婆子,最爱在背后乱嚼舌根。
东听一句,西听一句,拼拼凑凑,添油加醋。
十五之事,经她们口口相传,居然变成了神乎其神的东西。
说有人在井边见到了十五的鬼魂,那鬼魂披头散发,伸着舌头,样子看起来十分凄楚。而且那人还听见鬼魂凄厉的哭声,说他死的不明不白,是有人将他丢入井中的。
莫白薇乍一听说消息,笑的一口水从嘴里喷了出来。那画面生动的,连她自己也要信了。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也着实难为那个捏造故事之人了。
消息一经传出,平静的湖面上,便又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波澜来。
谁料,第二天傍晚,葳蕤园的红儿便去往各房带去了消息。老祖宗怕小小的一件事情,越闹越大。急急忙忙的下了禁令,说十五之事,谁也不准再提起。
老祖宗下令,府上哪里还有人说半个不字。明面上,大家对那件事情似乎真的绝口不敢再提。但一到私下里,对那件事的讨论,悄无声息的愈演愈烈。
这天用过晚膳,松林便赶过来求见,一见着她,笑眯眯的道:“姑娘,果然不出奴才所料,您猜猜怎么着?
“有动静了?”她眨巴着眼睛,笑道。
“山药这两日总不安分。每次临睡之前,都要仔仔细细的将门窗检查一遍。深夜里,屋中还长亮着一盏不起眼的灯。”松林嘴角带着鬼魅的笑。
“想不到山药其貌不扬,居心倒叵测。”莫白薇点着头,微一沉吟。视线透过窗纸看向外面,天色灰蒙蒙的一片,透着几分凄凉之意。
“少爷一直念叨,人不可貌相。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无形之中便多长了几个心眼。”松林吸吸鼻子,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在袖管中,一直摩擦。
也并不是他慧眼识真,若不是少爷在他临走之前,那几句郑重其事的叮嘱,自己想必难以发现。
可偏生,少爷还不让提他的名讳。他也只能说些有的没的,状若不经意的一语带过。
她闻话,嘴角忍不住泛起了笑,赞道:“想必七少爷的名堂更多。”
松林默然不语,急忙又垂下头来,忐忑的腹谤一句。若叫七少爷听见了这些,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接下来,就要看我的了。”她眯起眼睛,瞳孔中闪动着几分狡黠,“你再仔细的盯着山药,若他有异动,直接抓起来。他要问起原因,你只说得了我的命令。”
命令一下,她便匆匆的跑到了葳蕤园。深秋的葳蕤园中,风一吹动,满鼻都是熏香的气息。
她一见到老祖宗,只寒暄几句,就迫不及待的把话题往十五身上引:“祖母,十五魂魄之事,您可听说了?”
老祖宗默然半晌,眉头立时皱了起来,正色道:“薇儿,那件事,我不是已经下过命令,不允许府上的人再谈论,你何苦又提起这些?”
她这辈子最在意的,便是莫家的名声。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闹鬼之事,一旦传扬出去,莫府势必会被扣上不详的帽子。
这种结果,自然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所以,刚一听到消息传出来,她便亲自出面下了令,又派了几个人手,在井边日夜把守。
“祖母,恕薇儿说句您不爱听的,您的禁令根本没起作用。我可听樱桃和芭蕉说,府里下人对那件事不仅谈论不休,而且越传越玄乎了。”莫白薇说着话,眸中隐隐寒霜。
碰巧在这间隙,红儿捧了茶进来,她急忙道:“红儿,你说实话,有关十五的流言可禁住了?”
一句话问的,显然出乎红儿的意料之外,她微微一怔,垂下头去,红着脸半天不敢吭声。
“红儿,你说实话!”老祖宗的面色一变,严肃道。
红儿小心翼翼的将茶盅放在木桌上,声音细弱游蚊:“六姑娘说的不错……婢子怕您动怒,也只好瞒着。”
“都是哪些个下作的东西乱嚼舌根,不将我这老骨头的话听进去,我杖杀了她们。”老祖宗顺手拿起茶盅,往地上狠狠一摔,怒气冲冲道。
茶水洒了一地,红儿吓得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去捡那些瓷白色的碎片。
她心知老祖宗气的厉害,急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祖母不若听薇儿一句劝,想要永远后患,倒不如仔仔细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让那些在背后故弄玄虚之人,没了话柄。”
“薇儿,你也相信十五之死并非意外?”老祖宗别过脸,满眼诧异之色。
莫白薇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双透亮的眼睛里,闪着微光。她微一沉吟,道:“薇儿也说不好,只是我一向觉得按照十五的性格,只要财路没被堵住,他是绝不可能舍弃未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选择连夜携钱潜逃。”
老祖宗怔怔地望着自家孙女,似是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她口中说出。自打中暑以后,这个孙女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叫她刮目相看。
“我也不是没想过。”老祖宗极其勉强的笑了笑,旋即长长叹了口气:“只是……”
第一百零五章说服
“祖母且瞧瞧盒里的东西。”她将一早备下的木匣,打开往祖母面前一放。昏暗的光线里,那些宝物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她略一顿,话又到了嘴边:“这些东西,想必祖母眼熟。”
“都是我赏你的。”老祖宗低眉看一眼,疑惑道:“突然拿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莫白薇眨巴着眼睛,又细细的将如何发现木匣,如何起疑心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老祖宗的的面色也跟着起变化,忽而震惊,忽而恐惧。
话到最后,莫白薇弯着嘴角,淡淡的笑道:“正是因为前两日府中的流言,薇儿才愈发确信,十五之死必有蹊跷。”
“听你这一说,祖母倒觉得在对十五事情的处理上,草率了些。我只顾府上的声名,没考虑别的。眼下既然事情出来了,也该好好的去调查一下。”
当着后辈的面,说这般的话,她还是头一遭。尽管她从年少时,便心高气傲,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服过软。
昔年老太爷尚还活着的时候,她作为正房夫人,行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就连老太爷后娶的那几房妾,也是由她过目之后,从中挑选出来的。整个过程中,老太爷没出一分力气,只兑了个活生生的人。
老太爷走得早,临走之时,抓住她的手,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去。
他哽咽着唤她的小名,暗淡无光的眸中洋溢着喜悦。
她记得他说,我怕了你一辈子,但…………但若不是你,莫家搁我手里,只怕早垮掉了。
下辈子……下辈子若有机会。,我一定还将你娶进家来。
她感动的稀里哗啦,握住老太爷渐渐冷却的手,哭着喃喃道,我一定替你管好莫家,不叫人玷污了莫家清白的声名。
为着这一句承诺,她足足撑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白天她是莫家头顶的一片天,莫家之事,事无巨细,统统得她亲自过目了才行。
可每到夜里,她的枕边连个说话之人也无。纵然她在莫家当家作主,可她的骨子里,究竟是个女人。
脆弱、敏感、不安的另一面,通通被她掩藏了起来。不管私底下如何,委屈也好,痛哭也罢。但在人前,她始终如一的保持着一家之主的风范,哪里容许别人说自己的半点儿不是。
但今天却例外,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少女,眉眼之间太像她出走的女儿,还是因为其他。她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心生欣慰。
莫家的女儿,终于有一个像她年轻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莫白薇,眸光渐渐变得温暖。
“祖母,薇儿有一计。”
莫白薇将头凑近老祖宗的耳畔,压低了声音,小心的嘀咕几句。
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步,从那天无意间寻到了那木匣,她就预料到未来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她能早一日发现山药的笨拙是蓄意伪装,这一条计划,恐怕早就付诸行动。
不管能不能试出凶手,至少,能试出在她身旁伺机而动之人,有何意图。
他若不出现,便罢了。一旦出现,刚好趁机一举拿下。
回到蔷薇园时,已是暮色四合,莫白薇靠在椅背上,沉重的眼皮,似灌了铅一般。
她已经有许多天,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屋内暖如仲春,温热的火光,洒在她整张面上。惬意感,温暖感,叫她只觉得无比的困,上下眼皮总想往一块粘。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也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一个跟着一个的也打起来。
墙角处的香炉中,散发着袅袅的白烟,混着清淡的檀香气味,连绵不绝的涌入鼻中,屋内笼罩着一股凝重的倦怠气息。
几个呵欠打下来,她的眼圈立时变得通红,眼眶之下的细嫩肌肤上,残余着泪痕。
芭蕉从外面进来之时,莫白薇正用仅存的一分力气撑着头,双眼早已经合上。再瞧,直接就着软凳竟睡下了。
她扁着嘴,笑了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