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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病服,而秋日的夜晚,已经渗着凉凉的寒意,唐敛抿着薄唇,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脸和手,一样冷冰冰的。
“怎么不睡觉,出来做什么?”唐敛心疼的要将她往怀里带,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排斥。
而是用那双如同死水般安静的黑眸看着他,干涩的嘴唇蠕动,发出极细极轻的声音,“不敢睡,他们在哭,每天每天,我一闭上眼睛,他们就哭着叫妈妈,他们说好害怕……”
唐敛去抱她的手就这么狠狠的僵住,看着她自言自语的喃喃。
“我怎么会保护不了他们……”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知道吗?他们一哭,我心都要裂开了。”
“他们叫我了,第一次离我那么近,”夏繁锦呆滞的眸子转了转,看向唐敛身后的婴儿监护室,她挣开了唐敛的手,披着头发如同凄凉无声的鬼魅,“我想见见他们……”
唐敛拦腰将她截回了怀里,将她软绵无力的身体死死扣在怀中,压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吼:“不准说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陪他们?他们在哭!”夏繁锦无力的推搡着他的胸膛,可她却犹如在推一道坚硬的石墙,明知不可能,却还是不遗余力的消耗着自己最后的能量。
唐敛心如刀绞,捧着她的脸,让她被迫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们不在了,我们的孩子不在了。”
“不在了?”夏繁锦讷讷的重复,突然怨恨的看着他,低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
她看着他,皱着眉不解的样子,狂乱无措,眼泪突然就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的涌了出来。
那天车祸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放,她清晰的看着对向来车里那几名外籍男人,眼神阴狠,直直的朝她坐的车撞来,没有丝毫迟疑,反而加快的速度。
她这么多天,每一天这一幕都会在脑海里自动过滤,像烙铁的印深压在了她的脑海里。
醒来会想到当日的惊慌,睡着会面临孩子哭声带来的心痛。
她已经渐渐麻木了,她有时候都会以为,梦里的声音才是真实的,她和孩子们一直都呆在一起,而现实中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可她始终不能骗过自己,她始终不能如愿成为精神病,活在自己臆想的幻觉里。
“你知道吗,我的孩子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她一遍遍重复,“不用死的,没有车祸,我可以好好的生下他们……”
“够了,不要说了!”
“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他的话就像一阵风从她耳边吹过即逝,夏繁锦突然扬起笑,“哦,我忘了,你去救你的心上人了是吗?”
“够了!不准说了!”唐敛骤然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口,他仅仅搂住她,她就像她嘴角笑一样飘渺,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不准说了,我错了,你要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唐敛几乎嘶哑的声音让他听起来老了十岁,他的话在她耳畔如此清晰,甚至她还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热气。
再热再暖,她心中的一块洞都拼命的灌着风,她再也没办法像以往那样,他一做出亲密的动作,她就悸动得昏昏沉沉。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如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的死活了,当时我没有回来的话,如果你的命能换回我孩子的命的话,我宁愿当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那里呆着,直到他们健健康康的出生。”
“我会体会到第一次被叫妈妈的激动,我可以独自带着他们长大,将他们教育得很好,也可以欣慰的看着哥哥长成帅气的大男孩,找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能将妹妹的手交到她最爱的人受伤,晚年能够儿孙绕膝。可是……”
“可是,一切都没有了……我只能在梦里听见他们可怜巴巴的哭……”
“你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有多痛苦吗?”
唐敛抱着她的手急剧颤抖的,紧紧贴着她的腰,也不能停息。
“对不起……”
他还没说完,话音已经生生止住了,因为他胸前湿了一片。
唐敛双眸血丝鲜红,许久以来眼里都不曾消退的偏执终于慢慢淡下去,最终被妥协所取代。
他紧紧咬牙,“我答应你。”
唐敛抱着她,就像是第一次拥有她,也怕是最后一次抱着她,所以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再也难离难分,这样她就走不掉了,可说出的话却与心相悖。
“我答应你,给你离婚协议书,”如果你能好起来,如果这样才能让你好受的话,我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答应你。除了死。”
他还要守在她身边,他们可能还有未来,他死了,会带着她的恨一起消失,从此,她的记忆里,她的世界里连他的痕迹都不会再有。
夏繁锦,你可以让我做任何事,你可以报复我,唯独别让我离开你。
可下一秒,夏繁锦的话,生生的掐断了他所有侥幸的幻想,“如果不想死,你就放了我吧,我不想以后都活在痛苦中。”
她宁愿,她只愿,后半生的回忆里只有孩子的声音伴着她。
唐敛搂着她的手一松,心中苦笑,原来,你是想让让我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彻彻底底而已,她不想再见到他……
“求你了,放手。”
唐敛几乎想要大笑,悲从心生。
即便是在他知道华槿榕的死因的时候,即便是在枪林弹雨中受了重伤半条命都不够剩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是夏繁锦早已体会过的感觉。
绝望。
大抵是这样子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知道了一个女人即将与他的人生脱轨而感到绝望。
夏繁锦,我该如何告诉你我是这样爱你?
可这种话在如今的你眼里,恐怕比不上能让你多看一眼的敝履。
“……好,我会签字,我会离婚,我……放手。”唐敛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每说一个字,都将她抱得更紧。
————
夏繁锦早上醒来,是躺在病**上的,熟悉的天花板,同等光一样,白得刺眼。
她看了一眼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的人声。
她看像窗外,天早已大量,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她记得,听到他说完那个‘好’字之后,没有意识的前一秒,她是倒在了唐敛的身上。
如今想起来,她竟然觉得恍惚,甚至怀疑,那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梦。梦里听见了孩子的声音,梦里跟他说了那么多,梦里他说他会离婚。
手背上又被插上了针管,输液架上吊着一瓶营养液。
彼时,病房的门打开了,顾婉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顾婉一看见夏繁锦醒来,立刻走到病**边,放下手中的食盒。虽然夏繁锦现在没法吃东西,吃了也会吐,可她还是坚持不懈的每天熬了粥和补身体的汤菜之类的带来。
“醒来了?”
夏繁锦点了点头,“现在什么时间了?”
顾婉叹了一口气,“快中午了,我去给你热吃的了。”
夏繁锦抿了抿唇,想起刚才顾婉身后跟着进来的那个人,于是往顾婉身后望去,正是一脸担忧的冯嘉娜。
“还是吃不下饭吗?”
“我尽量尝试。”夏繁锦的声音依旧虚弱。
冯嘉娜垂了垂眼睫,深吸一口气,整理出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夏繁锦一愣,她似乎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第一更。】
349。没有什么牵挂了,还能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蓝色的文件夹,冯嘉娜将其递到夏繁锦的手中。
顾婉看了一眼文件夹,又看了看冯嘉娜和夏繁锦,这时,夏繁锦已经打开了文件件。
‘离婚协议书’几个黑色楷体字在纸张顶端,非常打眼。
看着一直心心念念的这张纸,看着的时候,她竟然……没有释然,没有兴奋,也没有遗憾和惋惜。
冯嘉娜看着她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指着纸上最后一段说道:“他是今天早上来把这个给我的,你原本的意思是不要任何财产和补偿,但是他加了一条,给你六千万的赡养费,T国际百分之三的股份,不动产有斐济和美国欧洲一共八套别墅,并且……”
夏繁锦听着‘六千万’的时候,平板的五官上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怔愣。
六千万……
有谁的声音从十月前的冬季飘来……
【“夏繁锦,不如这样,我们公平一点,你跟我结婚,我帮你还清你剩下的六千万债务,如何?”】
【“到时候离婚也就是签个字而已。难不成你还怕我一直吊着你?”】
十个月,这桩不成文的婚姻约定,算长久了吗?
不过他总算是履行了他做出的承诺,离婚也就是签个字而已,他没有吊着她。
冯嘉娜顿了顿,将要说的,也是她见过的离婚官司上都不曾出现过的案例。
“并且,只要你随时有经济或是其他方面的要求,都可以向他提出,他会无条件满足。”
夏繁锦从失神当中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真是天真,万一他破产了呢?”
冯嘉娜顿时眉梢一挑,没有放过夏繁锦眼中的揶揄。那双空洞的眼中竟然出现了异样的神色,即便已经转瞬消逝。
“那些股份就再以我的名义转赠给他吧,我不需要。”
T国际是她的,而她手中掌握着百分之三的股份,已经算个稍稍有地位的股东了,这样,岂不是还是牵牵扯扯。
“房子我也住不了,帮我卖了吧,把钱给我妈。”
冯嘉娜和顾婉同时诧异,“繁锦……”
“那么多房子,我住的了吗?”
冯嘉娜欲言又止,跺了跺脚才凑到她耳边怒其不争的说:“那些房子可都是豪宅,总共可价值好几个亿!”
“卖了吧。”夏繁锦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繁锦,要是你卖了房子,我也不会收下这些钱的。”顾婉皱着眉说道。
夏繁锦刚要开口,冯嘉娜似乎一眼看穿了她想说什么,立刻出声堵住了她的话:“唐敛说了房子你不能退。”
夏繁锦摸着离婚协议书软滑的纸张,苍白的脸色依旧淡淡的,“嗯,那就留着吧。”
冯嘉娜和顾婉相视一眼,心里都非常清楚夏繁锦是什么意思,房子留是留着,可是她绝对不会去住的。
这就算是废置财产了。
夏繁锦连那些房产文件看都没有看一眼,她果真是拒绝接受任何能和唐敛继续有牵扯的东西了。
看来,他们之间,真的是断得彻底了。
“那……还有六千万呢?”
夏繁锦目光从那张离婚协议书上抬起,“打入我账上吧。”
毕竟她还要生活,毕竟,单纯的金钱,不会带来任何剪不断理还乱的困扰。
“好吧……”冯嘉娜觉得夏繁锦真心傻,在这段婚姻中牺牲了两个孩子,却不愿意接受唐敛给她的东西。
可她转念一想,若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她和杜逸笙身上的呢?
她会接受价值几亿的房产,甚至是公司的股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