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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雪-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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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起音很低,忽而有序,忽而杂乱,最后混沌在一起,有如一个地肺在这深夜里醒来,在大地深底里一翕一张着,张合到最后你才发现,原来脚下深处的地肺与你的心脉是相连的,你绝对抵挡不住它这样大力的开张!
  这就是他们的示威、预警?田笑只觉气息越来越是浮动,连“五遁”之术也催动不畅,眼看就要暴露身形了。却觉得,一旦暴露后,不等别人动手,自己就像马上要被催化得变成一具朽棺,一个和那些抬棺人一样的人,然后融入他们的队列,与他们再无什么不同。
  那好像是比自己的“五遁”之术更高明的“遁”了。因为它要连你的魂灵一起遁入到浑同。
  ——这世上最可怕的原来是浑同!
  山野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
  那是山腰里离得最近的一家农舍。那家的孩子吓得终于忍不住,开始放声啼哭了。可它的哭声才一出来,不知是为恐惧的大人用手所掩,还是一下被这数百声“棺响”淹没入浑同,只听得接下来只有抽气似的凝咽,像那个小生灵已忍不住,要在这样的召唤里离开人世一般。
  田笑正不知会如何了局,一个声音忽然从前面古家的宅院里浮起。
  只听得有人清朗地道:“你们一定要逼我出现吗?”
  空气中忽浮起了一声低哑的女子轻笑:“不错,我接了过千庭的生意,不过这么些天却怎么也找不着你,逼得我只有使上这招了。”
  先前那声音只凛冽冽地震怒:“找我可以,却与无辜乡民何干?”
  那愤怒都像聚得有形,聚成一抹凛冽,刃破长空地在这暗夜里划了开来。
  那女子只一声轻笑:“谁让你只是在逃?我只不过是要让你知道,这世上总有你逃也逃避不掉的,比如我地藏门,比如千棺过。”
  原来……是她!田笑猛地猜知那女子是谁了。她与过千庭交易时他也曾在场。
  却听那女子道:“我要是再拖,可就要超期了。今儿是过千庭给我约定的最后一夜。今夜,你无论如何也要出来。姓古的,我知道,如果你要逃的话,这世上怕没几个人追踪得到你,当年祁连铁骑那些小子们都搜不出你。但你再不出来,过千庭许给我的珍珠十担,楠棺百口,锦缎千匹,和云南一境一整年的翡翠我可赔他不起。听听这个价,你也该得意地出来了吧?别跟那些软骨头一样的龟缩终老!”
  那先前的声音却忽沉默,隔了好久,只忽然朗吟道:“行……藏……用……舍……”
  这一句字字拖着尾音,分明是古杉那一疲累就多少会沾上点鼻音的独特声音。
  田笑忽觉得自己压力顿轻,只觉得那长吟像异域笛音里的故乡、也像故乡月色中的盼想……顿把这千棺之响的闷滞化解了开来。
  田笑自己的心里一时也振奋起来:古杉啊古杉,快出来!我要看你的剑。
  ——既然举世已千棺吟唱,不容你缄口;既然刀兵已如废铁,腐朽不饶金石;让我看看你的剑……让我看看你的剑!
  他长大以来,在久历江湖后,还是头一次如此感动、如此激越、也如此期盼地渴望再见到一柄剑。可以划破这千棺鼓响的闷沉沉的夜空的剑!
  空气里有如突放焰火,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一声声脆响:“你怎么还不出来?你就还藏着,你就还藏着吧……”
  那声音像拍着手的笑,像一千颗铁珠打破了一千面玉盘,像一千个侍女同时在给褒姒撕破一千匹锦缎,它们跳荡不止,一时在这里,一时在那里,竟同时在山谷间空场里好多处响起。
  那像是一个调皮女孩儿拍着手,在那空场里一时蹦到这里一时蹦到那里的恣意笑闹。
  而那黑沉沉的山谷里,也突生怪异。只见黑黑的丝绒一样密厚的夜里,如放焰火一般的,突然露出一手、一脚、一半边脸、一只耳、一截黑发和上面的珠饰,或一只眼角上画着的莹蓝的眼晕;它们极美,像焰火一样的绽放,却倏忽炸裂,倏忽重现。那情景美得诡异,田笑只觉得这一生都没见过这么破碎的、妖诡的眉眼。
  ——那女子也不知有着何等样的秘术,竟可以在下面的山谷里突然如放光一般单单展露出她的一只手,一只眼,或一截头发。
  它们都像发着光,莹莹的,可后面却没有它本该连同的根本。只是一手、一眼,不连同其他肢体,单个地呈现出来,像一个画者随兴而至,在这山谷的夜里,以夜幕为画布,这里画上一手、那里画上一眼,多一笔不肯浪费,零零碎碎地竟坚决地让它们都成片断呈现。
  田笑知道阿芙蓉是在搜索催逼着古杉,可还是不由不觉得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有说不出的美,只是这美美得怪诞荒凉,竟让人有些恶心呕吐之感。
  阿芙蓉一现身,她手下的千棺之鼓响得更加紧了,好像要给她这些残肢碎体之舞和上重重的节拍。
  田笑不知怎么,只觉得身边的夜空都晃动了一下。
  刚才为古杉声音出现,稍得平稳的远远近近的小山村一时都现出崩溃之感。
  却听得一声啸叫,一个人裹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已在那暗夜宅院中冲起。
  ——那人头顶戴着一顶危冠。
  这等高冠该还是可以远溯到秦汉之前的男子装束吧?时下早已不流行了,所以它一现就跳荡入眼。田笑一望之下,就可以辨别出,那正是古杉!
  这时,他只觉得那顶冠简直就是长在古杉头顶骨头里的。
  ——从脑骨上直接生长出来,挺拔于头顶的摘都摘不掉的危冠。
  有的人脑子后面,是不是天生就会长出这样孤卓的反骨呢?
  田笑仰望着他冲起的身形,只觉得他越拔越高,仿佛一只云雀直冲入云霄。
  他长啸已落,可尾音却清拔地拔起,在一片“千棺之唱”中,如同一只飞鸟振起它灵魂的羽翼。
  场中情势一时极乱,乱中只听阿芙蓉赞道:“好!”
  “好你个古杉!当真冠可名为切云,铗自当称陆离!”
  古杉却长声道:“何妨冠为陆离,但有一剑切云?”
  田笑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觉得好像传说中的屈大夫这时从远古的遗迹中走来,走出了冠玉挟剑的风采。他只觉得古杉那声音有如实体,在空中那说不出什么颜色的脏污不堪的布面上摊出斫冰击雪的字来。
  四野村庄一时如受救助,竟可以在那“棺鼓”之声中小得宁静下来。
  古杉的声音把“千棺之鼓”都压乱了,可阿芙蓉的女声却低柔嘶哑,并不曾为他所制。她的声音,有一种魅软,一点迷离,像瘴气,像这世上放烂的果酒,像富贵已绝后穿朽的绫罗,像蛀软了的藻绘梁木……
  那声音贯彻人肺腑地糜烂着。
  古杉却沉声一喝,像是给那声音做评注与总结:“阿芙蓉!”
  那女子吃吃地笑了:“没错,我是阿芙蓉。”
  “阿芙蓉就是我,我也是阿芙蓉。”
  田笑早惊觉,她的声音就是她的利器!它在一片千棺吟唱中响起,是一片空洞中糜烂的引诱,是绝望中的惑陷,也是大地脏肺那腐软的拥抱。
  古杉振声道:“弘文馆这次请出了你们,可谓不惜本钱了。”
  那女子笑应道:“他们居然说,我最多只能伤你到七分,而他们要的恰恰也是七分。我却不服,嘻嘻,这生意我接了,但不一定全照他们的意思做……”
  ——千棺乱陈中,空气中忽浮现出了一只手。
  ——幽幽白素的手,只有一只手。
  ——那手到皓腕而止,后面凭空地消失了躯体。
  整个夜中,就单只有这一只打眼触心的手。
  “……你看,我已给你准备了这么多棺木。古郎,你可以选择你最喜欢的一口,我相信你的选择,嘻嘻,你躺进去后,我情愿挪一挪地儿,跟你躺在同一口里……”
  忽然,她的语意断了,低低道:“我不信,我要全收了你还会收你不得?过千庭算什么东西,他敢小觑我地藏之府!”
  然后她忽然唱了起来:
  角枕……呀……粲兮……
  锦衾……呀……烂兮……
  百年之后……哎……
  ……归于……其居!
  一场酣战就在这空荒荒的黄土塬上上演了。
  阿芙蓉缠上了古杉,古杉却想先压服那千棺之响。可阿芙蓉的零肢碎体大法却当真为江湖仅见。它们零零落落地闪现,配合着那千棺之鼓对古杉发动起绝命之击。
  阿芙蓉可仗的尽有千棺。
  而古杉所持,不过一剑!
  然后,田笑对这一晚的记忆就彻底混乱了,他只记得千棺之战就此发动;绝望的空洞中新棺朽板一起敲响;田笑想出手,却无从助起;那千棺之伏简直就是一个大阵,它们旋转搁置,错乱排放,就是要招引出地藏中的力量来;那藏于地肺的黑暗,却有一丝亲密的狎弄,像在告诉你人生种种,终必成空,万物生长,终归浑同……
  ……更可怕的是,那中间还夹杂着阿芙蓉那美丽的迷陷……阿芙蓉在千棺暗黑中,时不时突现一脚,一腕,一眼,一臂……它们皓白着、幽素着、灵动着,单独地抛弃躯体的呈现,各有其惊心动魄的瑰丽,如一地尸水中猛然开出的万古空莲……
  ……但它又骤然消解于腐烂,腐烂的过程在空中宛然清晰可见;这是一场图谋已久的湮没与沉陷,图谋了几千几万年……
  田笑只在古杉的身影中望出了危冠广袖。那冠子像从他脑子中生长出来,而斑斓之意却脱逸出他的锈剑陈铗。
  可他毕竟只有一人。
  田笑这么自许锐利的眼竟也看不清场中战况——这么鏖战了都不知有多久,忽见古杉的剑上幻出一片锈迹沉沉的斑斓来。却听阿芙蓉一声低呼,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笑闹似的声音,可声音里已有震撼之意:“你居然真的修成了络绎剑!怪不得闻老头已绝对容不得你!”
  她忽然开始吟唱,“零肢碎体”大法催发至极处,只见下面一众棺木配合了她的吟唱,一片片棺盖忽向空中飞起,阿芙蓉的零肢碎体零零碎碎地在这空中频现。忽听她笑叫了一声:“你认命吧,络绎剑也救不了你!”
  田笑不由大惊,却见古杉一个翻飞,人已极高地在那空谷上空,千棺之上翻飞而过。
  可他似已控制不住身形,空中更是洒下了一片血雨,那却是他的口齿朝下,咯出的一口口的鲜血。
  田笑不由也急了——古杉已伤,他只有一人,可阿芙蓉却有着千棺之助。自己该怎么助他?自己该怎么救他呢!
  地上的棺木忽一个个齐齐打开了棺盖,好像就在等着再也控制不住的古杉终于坠落于其中的一个……然后再棺盖一合,让这夜的静默重新封口,封住终于到手的古杉。
  田笑再顾不得什么“五遁”了,他情急现身,就向古杉坠落处疾扑而去。虽明知自己跑下去也不过多一个陪葬而已,但此刻的他,为了那一夜的酒,为了那一刻的相知,已情愿陪葬。
  但就在这刻,他看到了古杉的身形在空中一顿。
  他还没有明白过来,看清那身影是如何地猛地在树梢上一借力,然后蓄势反击,突然一弹,已听阿芙蓉色变道:“共倒金荷……”
  “共倒金荷家万里……”
  ——“共倒金荷家万里?”
  ——“共倒金荷家万里!”
  阿芙蓉那一句中竟包含了这三种截然不同的语气。
  然后,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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