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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不能再唤二少爷,”墨紫幽淡淡道,“墨家二房只有一个少爷,明白了么?”
一众下人俱是一楞,又都纷纷点头起来。
“走吧。”墨紫幽对墨云飞道,转身招呼着几个丫环,同她一起上了打头的那辆马车。
墨云飞沉默地最后看一眼那个“墨”字,转身同锦月和迎儿一起上了封夫人的马车。
夕阳在天边山头吐出最后一抹残红,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的阴云。车夫们吆喝了几声,车辕滚滚,十几辆马车排成一列在暮光与尘嚣中毫无留恋地渐行渐远。
墨府侧门内,有一道窈窕身影一直藏在隐蔽处静静地注视着那列离开墨府的车队。墨紫薇抬头望了一眼层云渐密的天空,看天色似乎又要落雪了。她垂下了眼,转身缓步穿过垂花门,沿着花园的青石板小道一路悠悠然向着霞晚居的方向去。
霞晚居里,蒋姨娘正在铺着厚毯的坐榻上帮安哥儿上着药,听见墨紫薇撩了厚棉布门帘进来,她头也未抬一下。
“娘,二弟今天看起来好多了。”墨紫薇走到坐榻边,边瞧着安哥儿身上那些已结了痂的水泡边道。
“二弟?”蒋姨娘边上药边漫不经心地问。
“云飞过继给了二叔,如今二房又分出去单过了,自然是要重新排行。”墨紫薇笑道。
“夫人,也走了?”蒋姨娘又淡淡问。
“是啊,爹已与她和离,如今爹身边就剩下娘了。”墨紫薇笑道,“娘,你快打起精神来,好好表现表现,兴许这夫人的位置便是你的了,这不是你多年未了的心愿么?”
“呵。”蒋姨娘给安哥儿上药的手停了下来,就算她想表现,也要能见着墨越青才行。如今她被禁足在这院子里,墨越青又不来看她,她早已不做那些非分之想。她盯着安哥儿雪白的肌肤上那一块块疮疤,忽然问,“事到如今,现在你可否告诉为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墨紫薇笑得一脸若无其事。
“这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的去手!”蒋姨娘猛地将手上上药的小木片摔在墨紫薇脸上。
“娘,你是不是听人说了墨紫幽今日在佛堂里胡说的那些话。”墨紫薇抬手擦掉脸上沾上的药膏,淡定道,“爹都不曾责罚于我,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就随意断了我的罪。”
“夫人是什么样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我会不知?她真要报复我,有的是机会,何必用这么蠢的法子!那日你弟弟出事,我就知道是你!”蒋姨娘冷笑起来,“你以为你爹一时不罚你就是好事?你爹跟你祖母一样最是记仇,他会一直记在心里,记着你今日所为!”
“娘,你可真是好笑,我无缘无故何苦要去害夫人?赶走了夫人,爹若再娶一个厉害的新夫人进门,于我又有何好处?”墨紫薇面无表情道。
“所以我才想不通!”蒋姨娘心疼地看着坐在榻上一脸懵懂地看着她们的安哥儿,恨恨道,“你是我生的,你有几个心眼,我还会不清楚,你可不是会受人撺掇调唆的性子,你到底为何要害夫人!竟不择手段到能利用你弟弟!”
墨紫薇沉默不语,有丫环撩开厚棉布门帘端了安哥儿的药进来,墨紫薇转头看了一眼屋外,就见天色已灰蒙蒙地暗下来,那灰中还飘着零零落落的白。
下雪了。
***
封夫人在金陵城郊外也有几座陪嫁庄园,但墨紫幽还是将他们带到了她产业里的一座三进的宅邸里落脚。这座宅子本是她为防有一日会从墨家出来而早早备下的,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因这宅子不知何时便会用上,故而墨紫幽常命人来打扫整理,倒也干净。只是这里一几没住什么人,只有几个看院子的人,所以突然停了十几辆马车在大门前顿时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长空之上不是谁撕碎了片片白锦,茹素般飞扬飘洒。
墨紫幽在银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缓缓走到府宅正门前,抬头看门前两侧挂着的黄色灯笼,灯笼上一字也无,只明明灭灭地亮着光。守宅的几下人早已得到消息,开了大门在等候他们,成王府派来的十几名侍卫也已经到了。
墨云飞也下了马车,正招呼着下人小心地将封夫人用早备好的软辇抬进府里。经过府门前,他在墨紫幽身边驻足,也抬头望着宅子大门上那空荡荡的横梁。他问,“长姐在看什么?”
“在想挂什么匾额好,”墨紫幽偏头看他,“‘墨宅’如何?”
“不错。”墨云飞也偏过脸与她对视,两人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同一种讥讽。
封夫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间也无法整理,墨紫幽便招呼众人先将东西都收进库房中,再拾掇出几间屋子先住下,日后再慢慢整理。
等一切全都安排妥当已至亥末时分,众人折腾了一整天,午饭和晚饭都没用,都是又累又饿,但谁都没有心情吃饭,全都守在封夫人暂住的第二进院子里。
墨紫幽站在院中,抬头望了一眼幽暗的夜空中,飘雪依旧,这雪自傍晚开始下起,已将这座宅子的屋瓦地面铺上了细细一层莹白,偶尔落在人脸上,冰冰凉凉,如寒冬垂泪。
“你们各自都回屋子里待着,包括上夜的人,今天晚上谁的屋子都不许点灯,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出来。”墨紫幽吩咐道。
“小姐,谁来守夜啊?”众人一脸莫名其妙,只有银衣大着胆子问。
“有成王府的人便可。”墨紫幽举步向封夫人所在的屋子走去。
下人们互看一眼,终是不敢有异议,各自回屋子里待着。
“小姐,出了何事?”侍剑跟上墨紫幽,敏感地低声问道。
“你身体如何了?”墨紫幽不答先问。
“飞萤抽空给我把了脉,因我昏迷太久,一年里进食都是流质之物,故而瘦了许多,不过这一年里飞萤也不知用了什么给我药浴推拿。”侍剑一脸神奇地活动了一下手臂,“我虽是初醒竟是不觉得乏力虚弱,反而觉得精神百倍。”
“那便好。”墨紫幽淡淡笑了声,问,“你的剑呢?”
侍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腰带示意。
“今晚怕是有不速之客到访,他们若是不进屋,你就不用管,若是闯进这间屋子来,你就打出去,生死不论。”墨紫幽淡淡吩咐道,举步进了封夫人的屋子。
“是。”侍剑顿时一脸严肃地催促银衣几个进屋,然后关上门,自己守在门边。
宁国公府既然找上了封夫人,知她大限将至,今夜必会到访一搏。再则,墨紫幽与墨云飞如今已没有墨府为倚靠,宁国公府行起事来必然毫无顾忌,说不定将他们姐弟劫走直接动刑审问的事都做的出来。
屋里只有家具没有陈设,博古架和几张几案都空荡荡地,一张红木架子床设在西次间中,封夫人正躺在床上,飞萤仍在坚持给她施针,墨云飞侧沉默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封夫人的左手。
墨紫幽走到床边,借着屋里明亮的烛光低头看封夫人,封夫人的脸色越发地晦暗,她心中微痛,轻声问,“伯母,你现在感觉如何?”
“罢了,没用的。”封夫人对飞萤摆了摆手,“我不行了,不必执著了。”
飞萤有几分无助地看向墨紫幽,墨紫幽沉默地冲她点了点头,她取下了封夫人身上的银针退到了一边,又低声问墨紫幽,“小姐,你脸色很难看,奴婢替你把把脉吧?”
墨紫幽沉默地抬手制止飞萤,她的确感觉很不好,从宫里出来就在墨家闹了这么一场,既未喝药也未用膳,也不知是累的,还是饿的,她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发晕,但现在她没心思顾虑自己。
如今这宅子里看似平静,却是危机四伏,无论如何,她要撑过今晚。
“你们不必如此凄惶,”床上的封夫人有几分无力地笑道,“至少我临死前能从墨家出来,已是我生平一大快事。”
墨云飞握着封夫人的手猛地紧了紧,封夫人想要反握住他的手,却是无力,终只能流着泪向墨紫幽道,“紫幽,我把他交给你了。”
“伯母放心,我必不负你所托。”墨紫幽道。
封夫人含泪点头,又对墨云飞道,“云飞,你莫要惦记着替我报仇。你要读书上进,考取功名,你一定要变得强大,莫要像娘这般,让人欺负了一辈子——”
“孩儿知晓。”墨云飞终究没有忍住泪水,哽咽起来。
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终是意难平,想她十七岁嫁入墨家,兢兢业业持家,尊上礼下,从未怠慢过一人,可却不得善终。她如何能不怨。
所以,她不希望墨云飞如她一般。
屋外,突然有金铁之声传来,似是刀剑相斫,铿锵作响。
“小姐——”守在屋门口的侍剑皱起眉头提醒道。
“紫幽,东西你拿着么?”封夫人又紧张起来。
“嗯,我拿着。”墨紫幽回答,她从福寿院回到东小院后,便将封夫人托她保管的那封信从藏匿处取了出来,一到这宅子里,她又趁无人注意时将那封信藏在隐秘处。“伯母放心,有成王的人在,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还有——”封夫人松了口气,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道,“小心你三姐姐!”
“我明白。”墨紫幽回答。
这世上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墨紫薇无缘无故陷害了封夫人,宁国公府就找上门来,还信誓旦旦可还封夫人清白。
就如同墨紫冉一颗心全在楚烈身上一般,无论前世今生,墨紫薇都痴恋着萧镜之。
这大约便是墨紫薇突然陷害封夫人的缘由。
墨云飞抬头看了墨紫幽一眼,又转头去看屋外。屋外的杀戮之声越来越重,有影影幢幢如鬼魅般直逼这间屋子来。墨紫幽与封夫人到底说的是何物,他终究没有问,他知道,他依旧是被保护着。
“好,好……”封夫人的声音渐弱,她看了一眼窗外那充满了杀机的人影,似有不甘,却终究如泄了气一般慢慢地仰着脸不再看任何人。她脸上的神情渐渐柔和,双眼中显出一种奇异的光彩来,可那光彩又逐渐熄灭终究涣散,然后她缓缓阖上了眼,她的头向右侧慢慢地歪了下去——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静默,在这片静默中,墨紫幽听见了屋外传来一声惨叫,但只一瞬便被几个丫环的哭声掩盖过去。锦月几个于归院的大丫环全都跪在封夫人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就连飞萤几人也默默地哽咽垂泪。
墨紫幽没有哭,墨云飞也没有哭,他只是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封夫人渐渐冰冷的手转头看她。她在他那双原本纯净剔透的眼中看见一片干涸,他道,“长姐,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太天真,是我低估了她们的狠毒,害死了我娘——”
“不,是我的错。”墨紫幽回答,她和封夫人从来没有真正放手让墨云飞成长过,他辨事不清,冒进疏忽,全因他从未完完整整看见过人心丑恶。
在白石河水灾时,她曾在那个山洞里问姬渊,为何不好好折磨玩弄戏耍杜依依一番,再将之杀死,岂不更有复仇的快意。
那时姬渊回答,玩弄戏耍就等于给她时间,给她机会。
是她给了墨老夫人时间,是她没有直接了当地结果了墨老夫人,偏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