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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边走边说。”六生说:“今天已经是七十二天了,若是在天黑之前您不回去,您就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李成秀只觉得心如刀绞,忙道:“好,好,我们边走边说。”转头对两个吓呆了的小宫女道:“备车,去备车!”
“是是是……”两个小宫女迭声地应着,赶忙去唤人安排车马。
身为太子妃,想要出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如世道并不那么太平。
武旦很快就得到了李成秀要回娘家的消息,忙赶了过来问情况。只是,一见李成秀的模样便什么也都不必问了,只道了一句:“回去看看也好,我陪你一起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李成秀朝武旦吼道。
“这不是你也不好吗?”武旦说:“岳父、岳母已经那样了,总不能你也出事吧!”
“我爹娘娘到底怎么了?”李成秀抓着武旦问。
武旦说:“得了时疫。”
“时疫?”李成秀一怔,古时候的“时疫”也指瘟疫……李成秀不由得想到洛阳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死了许多的人。死得人多,若是尸体处理不好确实是会产生瘟疫的。瘟疫,是要传染人的,李父、李母已经染上快要死了,那么其他人呢?李父、李母锦衣玉食,吃的、用的都是十分洁净,都还染了瘟疫,其他的普通百姓,甚至是乞丐岂不是死得更多?武旦最近好像很忙,莫不是都在忙这个?
胡思乱想着,马车停了下来,李府到了。
原来为了方便李父、李母进宫方便,武旦将李家安置在朱雀桥头不远处,过了朱雀桥往东拐一点就到李家了。
因为事出突然,李家也不知道武旦和李成秀要回来,是以,到了门口了李家都是关门闭户的。叫了侍卫敲了门才有人在里把门打开,一见是武旦的车驾给吓了一跳。
“不要喊!”李成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住要进院里禀报的李家人。
“小,小姐?”连伯哆嗦着嘴唇望着李成秀,悲喜莫明:“您,您好了?”
“连件。”李成秀轻唤了一声,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爹爹和娘亲怎么样了?”
“这,这……”连伯似有什么难言之瘾,他小心翼翼地朝武旦看。
“太子妃已经知道岳父、岳母染时瘟病危的事了。”武旦点点头说:“带我们去看看吧。”
“唉,唉!”连伯一个劲儿地点头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显得很不由衷。
跟着连伯的身后,李成秀和武旦被领到了后花园,在后花园里有一片湖,湖的中央修着一座水榭,连伯带着他们直接进了水榭。
“老爷和夫人都在这里面。”到了水榭门口连伯抹着泪说。
这大冬天的,怎么让病人住在这里?
李成秀正待责问,突地感觉到心头一悸,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你怎么了?”武旦眼疾手快扶住李成秀。
李成秀一把将武旦推开,急急地朝门口扑去:“爹爹,娘亲!”
水榭的大门被推开,不理空荡荡的大厅,李成秀本能地往右一拐,进了西屋。西屋里被分成了内外两间,由一席篾席相隔,隐隐约约可见后面有睡榻,睡榻上躺着两个人。
“爹爹!”李成秀惊呼一声,脚步踉跄地扑了进去。
果不其然,那榻上躺着的两个人果然就是李父、李母。他们两个人头朝北,脚朝南,双双并排地躺在榻上,双脚并拢,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肚子上,穿得整齐周正,倒不似病人,倒是……一对殉情的苦命鸳鸯。
“爹,娘!”李成秀怔怔地看着二老,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靠近。
武旦见李成秀的神情悲切有心上前,却是刚跨出一步就被人拉住了,一回头,正是李成秀要寻找的那个玉龙。
玉龙朝武旦轻轻地摇了摇头,武旦放弃了挣扎。
“娘!”李成秀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朝李母的鼻前靠近。
还有呼吸!她还活着!
李成秀又忙将手放到李父的鼻前,也还有呼吸,他也还活着!
李成秀的心里不由得好受了些,忙俯声轻唤:“爹,娘!”
如是喊了几声,李父和李母相继睁开了眼,虚弱地望了李成秀一眼,欣慰地道了一声:“我儿好了?”
泪,似磅礴大雨一般落下,李成秀泣不成声:“孩儿好了……娘,爹,秀秀已经好了,你们也快好吧!”
老爹和老娘没有接话,只是朝李成秀微微地笑着。老爹抬了抬手,连伯会意忙“唉”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了。不一会儿,连伯抱着一个小婴孩儿进来,老爹看了一眼那个小婴孩儿,又看了一眼李成秀。
“小姐。”连伯将婴孩儿递给了李成秀。
李成秀怔忪地看着那个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的小婴孩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好地把你弟弟养大。”老爹虚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弟弟?”李成秀不可思意地瞪大了眼睛,她记得老娘是怀孕来着,可是,月份不对啊!瞅了一眼连伯托在手里的婴孩儿,不过两个巴掌的大小……瞧着是月份不足。
“又要为难你了。”老爹叹了一声,艰难地伸出手来似想摸李成秀的脸,李成秀忙将脸凑了过去扶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颊。还是那温柔的触感,可是却不再温暖。老爹摩挲着李成秀细嫩的脸颊,望着李成秀的眼里满满的歉疚:“爹爹对不起你。”
“没有。”李成秀失声哭道。
一声“没有”似吐尽了所有的怨和恨,李成秀泣不成声。
“乖。”
老爹的脱力地从李成秀的脸颊处滑下,李成秀心头一惊赶紧一把抓住,让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但是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爹爹!”李成秀撕心裂肺地大喊。
就在这个时候,今日最后一丝太阳的光芒离开了世间。
李成秀呆呆地坐在榻上两眼紧紧地盯着像是睡熟了一样的爹娘,不动不语,大家都很紧张地看着她,尤其是武旦。
看着李成秀地难过的模样,武旦心疼极了,伸出手想将李成秀抱进怀里安慰她,却又被玉龙给拉住了。
“别!”玉龙冲武旦一个劲儿地摇头,还要拉武旦离开。
“你先别管她,你先跟我出去。”玉龙说,还示意连伯等人也出去。
看了看玉龙,武旦感觉玉龙的神情十分地严肃,不由得怔忪着由着玉龙拉他出了屋。
“你做什么?”武旦没好气地问玉龙,玉龙却是反手将房门关上了,看那样子似还要上锁,不由得急了:“你干什么?阿秀还在里面呢!”心说你把她跟两个死人关在一起做什么?
“小点儿声!”玉龙紧张地道:“瞎嚷嚷什么?别把她给惊着了!”
“她,怎么了?”武旦也让玉龙给弄得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玉龙却是摇头说,转而又说:“很难说。”
“什么叫不知道,很难说?”对玉龙的回答武旦十分地不满意。
“离得那么远,我咋看得出来她有事没事嘛!”玉龙没好气地道。
“那你离她近一些啊!”武旦更是没好气。
“不去!”玉龙将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武旦气极:“她到底怎么样了?”
玉龙模棱两可地道:“难说!”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人话?要不要让我帮你想起怎么说人话?”听得玉龙的话武旦就来气,狠狠地瞪着玉龙,威胁道。
玉龙当即说起人话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人话倒是人话了,可他娘的就不能把话讲明白些吗?武旦继续瞪眼。
玉龙识趣地道:“简单的来说,便是凡事都是福祸相依的,有时候看上去是坏事说不定会是好事,有时候看上去是好事,说不定就是坏事……呃,这丫头的魂魄不稳按说是不能受这样的激刺的,但是,若是她挺过这一关那便是真的好了。”
“要是挺不过这一关呢?”武旦紧张地问。
“继续当个活死人喽!”玉龙说。
“什么?”一听玉龙这话武旦当即便急了眼,一把拽住玉龙的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威胁我没有用啊!”玉龙呼道:“这是她该过的坎,我也想帮她来着,可是我帮不了。这丫头,太倔了!”
“少给我说那么多!”武旦蛮不讲理道:“她要有个闪失,我把你拆个零碎儿!别以为你神通广大我就耐何不了你,你不妨试一试!”
“不敢,不敢!”玉龙怕怕地道,这种话却是一点儿作用都不起,他怕怕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成秀,吞了吞口水,试着与武旦商量:“要不,把实情告诉她吧。”武旦当即脸色一变,玉龙忙道:“我说的是真的,这是她的坎,她得自己过。咱们瞒她,要不得!这就好比治河修水利一样,疏永远比堵好!”
“她现在怎么样了?”武旦瞅了瞅李成秀,问道。
“好像有些不对劲。”玉龙说:“具体的我要靠近些才能判断。”
“那你还不过去!”武旦恶狠狠地道。
“不行啊,她会把我打死的!”玉龙说:“她失了心性后是很可怕的,非常非常可怕!”好像眼前的这位也非常非常地可怕,玉龙再次吞了口口水,苦笑道:“上一回她就差点儿把我给打死!”
“你不过去帮她,我现在就把你打死!”武旦威胁道。
玉龙苦逼极了,却也奈不过武旦的威胁,只得朝门口蹭去!
“嘣!”
玉龙的手刚摸着门环,大门便被一阵气浪冲开,玉龙和门板被气浪掀飞上天!
“啊啊啊啊……”玉龙惊恐地大叫:“快跑啊!!!!!”
武旦给吓了一跳,却是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见得眼前一道青影闪过,接着玉龙便就从空中扑嗵地落了下来。玉龙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像一只大蛤蟆似地趴在地上,他的肚子上站了一只脚!
“说,我爹和我娘是怎么死的?”李成秀满脸戾色地盯着玉龙问。
“我说,我说……”玉龙很没种地当即交待:“他们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老和尚!”武旦惊呼一声。
一声刚刚喊出,武旦就觉得肚子上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刚觉得疼就感觉到身体猛地向后纵去!嘣地一声,武旦撞在了水榭的栏杆上。
站在水榭廊桥上的卫队士兵顿时如临大敌,锵锵地就将刀剑拔出。
“滚!”李成秀暴戾地大吼一声,一股气浪以迅雷之势卷过了廊桥,那些刚将兵器拔出的士兵全都被卷到了桥的那一头。
连伯见了惊惧交加,他怀里还抱着李成秀的弟弟,是近不得,也退不得,只是无奈地一声声疾呼:“小姐,小姐!”
一声声急切的“小姐”是那样的无力,可是却似能克制住李成秀那浑身的暴戾。
李成秀怔了怔,恨恨地说了一句:“不怕,我不伤他们。”脚下却是一使劲,立即传来玉龙的哀嚎声:“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说,我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要跟我说是染了什么瘟疫,他们根本就不是染了瘟疫,他们是失血过多而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说,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啊!”玉龙恳求道,可是李成秀能依他?于是玉龙委屈了,哭道:“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要遇到李道全这混蛋!啊!”一声惨叫,却是李成秀听不得他骂她的爹爹一脚踩断了他的一根肋骨。玉龙越发地觉得委屈了,呼道:“不就是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