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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巡皱皱眉,看了看外面,提醒道:“看时辰,花轿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少说两句。”
“你如今还怪我多嘴了?”张氏不满地瞪着叶巡,“你就等着看罢,苏若妤她就是个祸水,上次害得知温后背受重伤,将来指不定还会把咱们知温祸害成什么样子呢!”
叶巡道:“马上就要过门做你儿媳妇了,她哪里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咱们做长辈的,该体谅的就体谅着些,同一个小辈计较这些,像个什么话?”
张氏一听,不悦了,“我说伯爷,前些日子先提出退婚的人可是你,怎么这才几日的功夫,你就完全偏颇到苏若妤那边去了,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叶巡揉揉额头,“我的确是曾经提出退婚,可那不是正在气头上么?后来想想苏若妤随着亲家母来赔礼道歉的时候态度还算诚恳,我也就释然了,只要知温他喜欢,咱们就担待着些又何妨?”
张氏仍是不乐意,“总之我不喜欢苏若妤,从她几次三番出言不逊这一点,我就没法原谅她。”
叶巡面上露出无可奈何来,“今日那二人都大婚,马上就要拜堂了,你如今还说不乐意,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还打算一会儿当着三亲六戚的面给苏若妤难堪?”
“那又如何?”张氏脸色愈发冷,“反正一想到她今后都得住在咱们府上,我这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你真是!”叶巡轻嗤,“都嫁过来了,不住在咱们府上,她还能住哪里?”
张氏心中明白,现如今自己无论怎么说,伯爷都会看在晋国公的面子上反驳回来,她索性紧紧闭着嘴巴不说了。
没多一会儿,外面有小厮进来报:“伯爷,夫人,四爷的花轿到了呢!”
叶巡大喜,捋了捋胡须,“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张氏则不耐烦地瞅了小厮一眼,攥紧了手中绣帕。
此时的抚宁伯府大门外,叶知温已经朝着花轿门上设了三箭,正弯身恭请苏若妤出来。
苏若妤慢慢起身,将手递给叶知温,喜媒立刻递来拴着大红花团的锦绸,苏若妤与叶知温一人牵住一头,跨火盆,过马鞍,二人缓缓朝着礼堂行去。
礼仪官一路上祝词不断。
观礼的客人都往两边站了,苏若妤耳边全是祝福声。
终于入得礼堂,礼仪官高喊:“吉时到,新人拜堂——”
叶巡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张氏极不情愿地瞥了苏若妤一眼,垂下目光。
“一拜天地——”礼仪官的声音响起。
苏若妤转了个身,与叶知温齐齐朝天一拜。
“二拜高堂——”
苏若妤再转过来,对着叶巡和张氏一拜。
“夫妻对拜——”礼仪官再喊。
叶知温转向苏若妤,待她站正身子后,两人齐齐碰头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礼仪官的声音才落下,客人们的掌声就传了进来,礼堂内喧闹起来。
叶知温将花团锦绸递给旁边的人,亲自牵着苏若妤的手往洞房而去。
外院开始摆宴席,宾客们推杯换盏的声音混合着酒香菜香飘了过来。
进房在即,苏若妤突然停了下来。
叶知温看向她,软言问:“若妤,怎么了吗?”
“四爷……”苏若妤有些紧张地绞着袖子,轻声问:“我们这样,就算是成婚了吗?”
“当然。”叶知温挑眉,“你可是我三媒六聘三拜高堂娶来的妻子,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妻。”
苏若妤当然知道这些,她只是一想到今后要与叶知温同床共枕就有些害怕。
苏若妤被盖头盖住了面容,叶知温看不到,但他感觉得到苏若妤周身气息有异。
心头一紧,叶知温忙问:“若妤,你可是突然后悔了?”
“没有。”苏若妤摇摇头,“咱们走罢。”
叶知温心中仍是有些忐忑,牵着她一直进了新房。
苏若妤的陪嫁丫鬟丝竹和飘絮早就先一步来了,欢欢喜喜恭迎二人进房。
叶知温将苏若妤抱到床沿上坐下后,丝竹就递来了金秤杆。
叶知温接过,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丝竹笑着催促,“四爷,赶快给新娘子揭盖头呀,也好让奴婢们瞧瞧新娘子今儿个长什么样。”
叶知温依旧是站着不动,他紧紧盯着面前盖着红盖头的苏若妤,足有盏茶的功夫才出声,“若妤,你可知我为何心悦你?”
原本心中紧张的苏若妤一怔,全然没想到叶知温会这么问。
她摇摇头。
叶知温神情开始恍惚,道:“有一年,我外出时遭了贼人刺杀,无奈之下躲进法门寺,后来不慎掉入井里,那个时候,天降暴雨,电闪雷鸣,我不停地在井里挣扎呼救,渴望能有人听到,可是过去了好久好久都没有人出现,就在我几乎快要溺水身亡的时候,水井上头出现了一个身姿娇小的女孩,刚开始她很害怕,终于看到希望的我不断开口解释自己是个不慎落水的人,小女孩才慢慢信了我,用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拼尽全力转动绞架将我救上来。”
“后来我就发誓这份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他微微一叹过后再次看了过来,面上浮现羞赧的红晕,“而现在,那个小女孩就坐在我面前,我与她拜了高堂成了亲,她会是我一辈子的妻。”
苏若妤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当年在法门寺禅院水井里救出来的少年竟然是叶知温?
这件事,若是叶知温不提,苏若妤早就给忘了,没想到他不仅记住了,还记得这般深刻。
上前两步,叶知温俯下身,把金秤杆先放在一旁,并不急着掀盖头,而是双手拉着苏若妤白净的小手,道:“若妤,其实有很多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感受着他掌心灼热的温暖,苏若妤有些无措起来,道:“四爷,今后你我是夫妻,来日方长,有什么话,往后再说也不迟。”
“不!”叶知温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指尖微颤,“这些话,我必须现在说。”
苏若妤没再言语,他想说,那便由着他好了。
“我想告诉你,我没有杀秦尧,我甚至从未生出过害他的心思。”叶知温清泉般的眸子忽然破碎开无数水光,波泽潾潾,“我对你,从来只有舍不得伤害的小心翼翼。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你心悦他,所以当我知道他在公主府过得不好时,就想办法暗中帮助他,我对他好,是因为你喜欢,我总觉得,只要是能讨你喜欢的事,我都愿意去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因为我这条命本就是你捡回来的,可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若妤,我可以替他对你好,完成他所有没完成的心愿,你……。你可愿喜欢我,哪怕只有一丝?”
叶知温话音才落下,苏若妤就感到手背上落了两滴湿热的泪。
叶知温他……竟然在大婚之日当着她的面哭了?
苏若妤惊得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木讷地坐着,盖头遮蔽了所有视线,让她看不真切他此时此刻的面貌。
丝竹和飘絮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带着后面涌进来的喜媒等十数人出去了,把新房留给这对新人。
叶知温紧握住苏若妤的手未松开,落在她手背上的两滴清泪如同芒刺一般慢慢渗入进她的毛孔,让她整颗心都在抖,纷乱不已。
她感觉得到,他在等她的答案。
“四爷。”不知过了多久,苏若妤才开口,“秦尧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
“我敢对天发誓。”叶知温郑重其辞,“方才所说若有半句虚言,则终我一生爱而不得,孤独到老,最后,不得……”
“善终”二字还未出口,苏若妤就捂住了他的嘴,惊道:“四爷无需发此重誓,从前是我愚昧,一直沉浸在秦尧惨死的悲痛中误会了四爷,既然今日把话说开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怨怼的了。”
顿了一顿,她又道:“至于四爷方才的问题……你我既已成了婚,今后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回不回答或是答案如何,都不重要了。”
叶知温眸底寸寸黯然,他听得出,自己这是把苏若妤的心越推越远了。
心头一阵绞痛,他想不明白哪里错,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做才能让她真正从心底里接纳自己。
松开她的手,他站起身拿了金秤杆挑开红盖头,见到她盖头下的精美面容时,眼底伤色愈发深浓,他像是在片刻时间被人抽空了所有精力,疲累不已,声音都虚弱许多,“若妤,你先乖乖在房里等着,我得出去给亲朋们敬酒,一早上起床添妆到现在没吃东西,你一定饿了罢,一会儿我会让人送吃食来给你。”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苏若妤最后的视线定格在他流曳的大红袍角上,带着几分急促,像是仓惶而逃。
她收回视线,双手搁膝,目光落在崭新绣鞋上,怔然许久。
丝竹推门进来,见到苏若妤呆呆坐着,她小声唤道:“三小姐?”
苏若妤抬起头,不待丝竹开口,就道:“不用给我送吃食了,我不饿。”
丝竹在苏若妤身边侍奉多年,对自家主子的脸色观察入微,此时一听便知苏若妤心情不好,她脚步轻巧地走过来,劝道:“三小姐,您可是一早上都没吃东西呢,方才原本给你备了生饺子生包子来凑趣的,奴婢没想到姑爷他竟会在您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惹您不快,奴婢便想着还是算了,咱也不弄什么花样了,正正经经给您来几样能填饱肚子的吃食方才是正理儿。”
“我真没胃口。”苏若妤摆摆手,“你们几个若是饿了,便出去外院找个位置坐下与宾客们一道用酒席,今日摆的是喜宴,你们又都是我的陪嫁丫鬟,不拘那些个主仆礼。”
丝竹瞧着苏若妤暗沉的脸色,抿了抿唇,“三小姐不吃,奴婢们便也饿着。”
苏若妤皱眉,“你们这是做什么?”
“三小姐。”丝竹突然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奴婢们是二夫人精挑细选来抚宁伯府照顾您的,可是这才新婚第一天,您和姑爷就闹得不愉快,这般光景,奴婢们哪里还吃得下去?”
苏若妤无奈地揉着额头,“快起来,去厨房给我拿些点心。”
丝竹闻言,破涕为笑,“是,奴婢马上就去。”
丝竹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中多了个食盒,动作灵巧地在床头小几上一一摆开,苏若妤随意看了看,拿了一只金丝糕吃了。
见她终于肯张口吃东西,丝竹才终于放下心来,当即眉开眼笑地道:“三小姐,能否容奴婢说句话?”
苏若妤抬眼,淡淡示意,“你说。”
丝竹道:“其实外界如何传言,奴婢从来不在意,奴婢只在意自己亲眼得见的,姑爷他今日在揭盖头之前当着您的面说下的那些肺腑之言,试问这天下有几个儿郎能做到?”
苏若妤呼吸顿了顿。
丝竹继续道:“四爷必是爱惨了三小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