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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再也忍不下去了,看向景明远,“相公,这个三少爷也太过分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不跟着操心也便罢了,如今竟还想着出城去玩儿,以咱们现在的条件,哪里是有闲钱供人去玩的样子?”
景明远蹙了蹙眉,站起身,“我去找他们说说。”
罗姨娘一把拉住景明远,“你不能去,三房那边的人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同他们根本没道理可讲,你就这样去了,万一一言不合,岂不是得打起来?”
景明远亦是无奈,“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虽在朝廷任职,但还未升过职,如今那点俸禄,必须要克勤克俭才能养得起这么多人,三房就是一大家子吸血虫,若不趁现在给他们敲个警钟,他们必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到时候,咱们怎么招架得住?”
罗姨娘没了话。
姜氏道:“娘,让大少爷去吧,咱们是长房的人,收留三房本就是天大的人情,他们若是还不知道收敛,那咱们怕是……得请他们离开状元府了。”
罗姨娘仔细想了想,最终没再阻拦景明远。
景明远来到三房院落的时候,柳氏他们还未歇下。
看到景明远,柳氏站起来,笑问:“大少爷过来有事?”
看到景翊也在,景明远索性不单独将他唤出去了,直接开口道:“咱们家现下什么情况,三婶和三叔可曾意识到?”
柳氏眉毛一竖,“大少爷不妨把话说明白些。”
景明远道:“右相府被查抄,你们全都净身出户,如今到了状元府,不可能比得上以前那些随意挥霍的日子,我这次过来,不为别的,只希望三叔三婶能体谅我的难处,毕竟这么多人都得靠着我的俸禄过活,若是不能合理安排,终有一天,状元府会变成第二个右相府。只不过,右相府是被查抄的,而状元府,将会是被吃穷的。”
话一挑明,柳氏就听明白了,合着自家儿子不过想要一匹好一点的马和一套质地上等的弓箭,就让景明远坐不住亲自跑来兴师问罪了?
重重拍桌,柳氏声音尖锐,“景明远,你给我说明白,你什么意思?三房因为长房被牵连,所有财产都被查抄,这是长房欠三房的,我们用长房的钱还有错了?”
景明远眉头深皱,“这是你们与右相府的恩怨,与状元府无关,三婶若是想把对右相府的怨恨转移到状元府来,那么很抱歉,我怕是只能请你们离开了。”
这意思,是要把三房给赶走?
柳氏更怒,直接跳脚,大吼,“我看谁敢赶我走!”
景明远道:“我记得当初三婶在右相府掌家是因为长房新主母还没来,新主母来了以后,老夫人有提及过让你们分家出去,我不晓得你们是什么原因没分家出去,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是你们自己要赖在右相府与长房扯上关系的,如今被查抄,你们怪得了谁?”
“呵——”柳氏叉着腰,满脸横怒,“景明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不过一个卑贱的庶子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们家景翊乃嫡出少爷,让你帮忙备马匹弓箭,那是看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明远脸色黑沉,“三婶说得对,我就是个卑贱的庶子,比不上你们家的嫡出少爷,状元府也不过是个卑贱庶子的府邸而已,容纳不下你们这些尊贵的嫡出。那么,明日一早,还请三婶带着你们家的嫡出少爷嫡出小姐离开状元府吧!”
三老爷一听,急了,赶紧站起来调和,“明远,你三婶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话是耿直了点,但没有恶意的,你莫与她一般计较就是了。”
景明远看着三老爷,面无表情地道:“三叔,我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状元府地方小,住不下你们这种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家,希望你们能尽快搬出去自食其力而已。”
柳氏怒吼,“景明远,你目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景明远道:“我在三婶眼中,不过是个卑贱庶子而已,一个卑贱庶子的眼中自然只有‘卑贱’二字,怎么可能会有三婶这般尊贵的大人物呢,您说是不是?”
柳氏气得说不出话。
三老爷厉喝,“够了!”
柳氏被三老爷吓了一跳,悻悻闭上嘴巴。
三老爷拍拍景明远的肩,“明远啊,你看三叔如今被停职了,也不知道会停多久,住进你们家来,确实是我们的迫不得已,出来的时候,我们本就什么都没带,这才第一天,你就迫不及待撵我们出去,我们是可以搬出去,但往后可能会流浪街头甚至饿死街头,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对你在朝中的声誉也有影响的,名声不好,会影响升职的机会,三叔在官场多年,这些事儿早就看得透透的,听三叔一句劝,今儿个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大家和和气气的,三叔答应你,等官复原职,就马上搬出去给你们腾地方,好不好?”
景翊突然道:“爹,我要出城狩猎,没有上等马和好弓箭怎么成,什么叫做今儿个的事就当做没发生,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上了?”
三老爷皱眉,瞪了景翊一眼,“你闭嘴!”
景翊不服,“爹!”
“滚回房间去!”三老爷又喝了一声。
景翊磨着牙,对着景明远冷哼一声,甩袖出门。
柳氏生恐儿子不高兴,马上追出去哄。
屋子里霎时清静下来。
“明远,你就答应三叔,好不好?”三老爷声情并茂。
景明远冷声道:“自明日起,各房各院的吃穿用度均由罗姨娘和我的夫人姜氏调配,你们若有不满的,就请自行离开,至于景翊要的上等马和弓箭,没有!”
一匹上等马得几百两银子,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讲,莫说几百两,就是一两银子一个铜板,那也要斟酌再三才能花出去,且必须花在非用不可的地方,多一文钱都不能浪费,否则府上这么多人,今儿这位要这样,明儿那位要那样,状元府不是钱庄,怎么可能供得起这么多人的要求?
三老爷道:“不用那么好也行的,我来时见到你们有马厩,里面拴着好几匹马,到时候,你让景翊随便挑一匹就行了。”
见到景明远脸色不豫,三老爷赶紧道:“明远,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他的那些坏习惯,我会慢慢让他改的,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景明远板着脸,态度强硬,“那么,就从狩猎这个坏毛病开始改,我已经说过了,不管是马匹还是弓箭,都没有,他要是住不惯,就自己出府去想办法,我绝无二话,至于三叔你说让你们流落街头我会遭人诟病,关于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放心,我宁愿遭人诟病也不会留下你们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这两者,孰轻孰重,我心知肚明,不用你教。”
三老爷不敢置信地看着景明远,“你……你怎么会变得这样不近人情?”
景明远冷笑,“这不都是三叔你教我的么?混过官场的人都应当晓得,人性凉薄,很多时候人被逼急了,要做到六亲不认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您觉得呢?”
三老爷心神一震。
景明远心中冷笑,他的生母从前在右相府就遭尽了苏傲玉的欺辱,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又被这一大家子人来弄得乱糟糟的,他身为儿子,该是时候站出来反击了,否则一味忍让,只会让人觉得是他无能,连生母和妻儿都保护不了。
景明远不欲多留,很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罗姨娘和姜氏还在。
“相公,怎么样了?”姜氏急忙问。
景明远道:“算是暂时稳住了,想来我今晚说了那些,三房不敢再随意胡闹,如今咱们需要关心的便只有老夫人了。”
姜氏没说话,心中暗暗算了一下,老夫人一盅牛乳血燕窝能吃掉十两银子,再加上最近须得频繁请大夫,抓药材,样样都得花钱。另还有老夫人的每顿饮食外加冬衣所用的上等锦缎和棉花,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比得上府中一半主子的所有开支总和了。
罗姨娘面露难色,“老夫人那边,我们不可能削减得了开支的。”
姜氏道:“那就只有咱们家再省一点,少做几件冬衣,少吃些大鱼大肉,不必要的东西都别花钱了,把省下来的那一部分匀到老夫人的开支上,每个月就限定那么点银子,总不能让相公再拿出钱来给老夫人添上吧,彦彦还这么小,总得留着点积蓄才行,否则过几年他长大了,咱们家反倒一贫如洗,他还如何安心在这个家待下去?”
罗姨娘点头,“鸢儿说得对,每个月的花销月银不变,咱们这边再省着点,如若不出意外,那就能养活这些人。”
景明远满心自责,拉住姜氏的手,“鸢儿,原本带你出来是让你过好日子的,没想到又让你受苦了。”
姜氏含泪摇头,“不苦,有娘,有相公,还有彦彦陪在身边,我知足了。”
景明远抿唇片刻,“娘,鸢儿,你们放心,我会努力争取擢升机会的,只要再上一个品阶,俸禄就比现在高得多,到那时,咱们手头也能宽裕些,不用再像现在这般省来省去。”
罗姨娘欣慰地看着景明远,感动得说不出话。
相公能有出息,姜氏自然也高兴,心中的郁结消散不少。
三人商谈到深夜才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日一早,景明远刚出门去翰林院,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墨梅就来了,进门后敷衍地给罗姨娘和姜氏行了个礼。
姜氏正在做针线活,她的手艺还不错,打算弄些香囊络子之类的小玩意让人带出去卖点钱贴补家用。
见到墨梅,姜氏问:“是老夫人那边又有什么事吗?”
墨梅眉心蹙了蹙,一脸不悦,“老夫人昨夜睡得很不好,说是那床不舒服,床垫不软和,床褥不保暖,要么,你们想办法让人来把老夫人的那间房烧上地龙,要么,你们换上柔软床垫和保暖的床褥,总之动作要快一点,否则老夫人怕是得夜夜失眠了,到时候你们吃罪不起。”
罗姨娘捏针的手指紧了紧。
老夫人住的可是上房。
为了伺候好这位老祖宗,罗姨娘都搬出来了,特地把最好的房间让给景老夫人,至于墨梅所说的床垫和床褥,那都是状元府内最好的,是之前乔迁的时候朝中大臣送的上等品,罗姨娘去年都没舍得盖,打算今年拿出来给姜氏换上,谁料老夫人突然过来,再加上老夫人中风,身子骨不好,罗姨娘索性忍着肉疼把最好的床垫和床褥取出来给她换上,没想到老夫人还是鸡蛋里挑骨头。
缓了缓神,罗姨娘道:“你回去转告老夫人,就说容我几日的时间准备下。”
墨梅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状元府难道连软和一点的床垫都没有?”
罗姨娘道:“老夫人用的那一套,已经是最好的了。”
姜氏心中愤愤,“咱们家这情况,想必你们都看到了,若是老夫人不满意,那也只能等着我们攒出钱来才能添置,今非昔比,状元府比不得右相府,如今的条件,并不是你们想要什么就能马上拨得出钱来买的。”
墨梅一听姜氏语气不善,立刻趾高气昂起来,“你们怎么添置我不管,总之今天晚上之前就得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