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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他,心里憋着最后一个问题问不出口,曲景明的眼神自眼镜后面投出来,起初还见温和,后来就有点冰冷,周围突然满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抬头朝远处看去,隐约看到红绿灯,可闪烁的是哪一盏又看不清,让人心里很焦急。
他就给急醒了。
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有一霎那天旋地转,梦里那个压在心口的问题跟着冲了出来,同样也堵在了此时此刻、身处现实的他心头。
“你有没有想过我?”
他想着这个问题,重重呼吸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已经过了午夜,临近商业中心的住宅区也安静了,他侧耳,试图停一停外面大马路上的动静,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车声,搞得他无端有点失落。
手机就在手边,他又翻了几条微博,没什么可看的,退出,手指不经意碰到第一屏的通讯录,心里“突”地一跳,视线盯着第一个联系人,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这些年,他每一台手机通讯录的第一个联系人都是曲景明当年的号码,虽然他知道那个号码停了,但只要这么揣着便有种踏实感,于是这渐渐成了一个习惯。
他飞快地给这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如果这个号码已经有人用了,这条短信说不定能给它现任主人和自己恋人刮起一阵风波。但是这些和春才不管,他发完信息,顿觉通体舒畅,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就开灯捡了睡衣跑去补热水澡。
他还有点自知不可能、但还是怀揣着的妄想:万一有回复呢?万一回复的是曲景明呢?
打见到曲景明起,至今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支配他正常待人接物的行为模式已经疲软倒塌,他从那种保护气体似的行为模式中暴露出来,终于正面接受了过去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曲景明回来了。
被保护着的时候,并没有觉察这件事对自己的冲击,此刻意识明朗了,便感到石破天惊,有股说不清的激动在身体里乱蹿,火辣而尖锐,所到之处,席卷如潮,在深夜里野蛮地掀开他这些年厚厚堆叠的麻木,露出他严严实实裹着的陈年的热意。
他很难形容和定义这种冲击,既觉久违,又感新鲜,够支持他通宵工作的。
短信终究没有收到回复,但他已经不在意,洗完澡后精神抖擞地打开电脑,真抱着通宵的心处理了两份文件,忙到后半夜才去睡下,早上七点,又准时起来了。
他常年这样作息,倒也不觉得很累,上班以后把夜里想好的会开了,又跑了个什么部门领导的办公室喝茶扯皮,为自己下一个项目做准备,临近公司下班时间回到公司,方才有一点疲惫浮上头,打算在办公室躺会儿再去医院接曲景明。
不料,推门进办公室,里面就赫然坐着曲景明。
“哎,你……”
后面跑来他的女助理,扶着门解释:“这位先生说跟您预约过下班后的时间了,我看也快到点儿了,就让他在您办公室接待间等您……”
女助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大概也觉得自己在说鬼话,为自己色令智昏,轻易把一个没有任何预约凭证的人放进了领导办公室而略略后怕,只求领导不追究她这点小失误。
事实上,她领导也没什么心思追究。
和春挥挥手,让她离开了,自己大尾巴狼似的装出一副平时接待客人的热情大方来,虚掩上办公室的门,笑容满面地说:“怎么自己过来了,大老远的,你联系姐姐给我打个电话,我就算不在公司,也可以派人去接你嘛……喝咖啡吗?”
曲景明指指面前的杯子:“你助理给泡了茶。”
和春的办公室摆着一台全自动咖啡机,平时招待人,他会亲手磨咖啡豆煮咖啡,使整个谈话的气氛轻松愉悦。这是他的一点交际小手段,效果一直不错,他蛮为此得意的。但今天他当着曲景明的面给自己磨一杯咖啡,突然就觉得这小手段太狡猾了,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医院下班挺早的啊?”
曲景明指指他墙上的钟:“还好,一般比企业单位早一个小时,我今天刚过去,也没有什么忙的,就早点出来顺便办点事。”
和春道:“用我帮忙吗?”
他也就是问问而已,那边,曲景明竟十分坦然地点点头:“方便的话,等会儿经过电信公司的时候停一下,我进去换一张卡。”
闻言,和春有种诡异的预感,他凝了凝眼神:“什么卡?”
曲景明:“以前的卡,在国外没办法办理换卡,一直放在古董机里,一会儿去电信公司换张小卡,顺便完善一下用户信息。”
和春头皮发麻:“什么号码?”
曲景明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就以前那个号码啊,我刚走的时候停了大半年,后来我爸过来的时候让他给我带过来了,也开通了。但没有怎么用过,用不上。”
和春:“……”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和春看着他,脑子里不断地盘旋一个事实:也就是说,那个号码一直是通着的,通着的,通着的……而且是在曲景明手里通着!也就是说,昨晚一时冲动发出的短信,他能看到,能看到,能看到!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已经暴露了。
在问清楚和丢死人之间,和春陷入左右都不想选的境地,只觉得深夜矫情实在要不得。
他看着曲景明脸上渐渐绽开的笑容,感觉羞耻又愤恨,看看看,就是这种笑,看起来天然有机无公害,把他精明能干的女助理都腐蚀了,放狼入室。现在,这匹狼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让他心惊胆战,一瞬间,他有点小时候每每面临怀疑曲景明已经知道自己小心思的惧意。
好在,曲景明也没折磨他太久,吊两秒钟就给了他一个好死:“短信,我看到了。我想,还是当面告诉你好,所以自己过来了。”
和春想,还好老子靠着办公桌。
不然腿一软滑倒就真的很丢人了。
曲景明道:“想过的,不然我不会回来。和春。”
他站起来,如今他们身高相当,隔着一张茶台,互相平视对方,和春一下子腿不软了,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他对曲景明要说的话有所预感,应该说,从昨天在和容家里,他烦躁的就是这点。
但这次曲景明还是戳着他的烦躁说出来了:“对不起。”
和春听了,倒是没有昨天那种非要打断或者堵住的抗拒,只是心里狠狠地失落。
他小时候是个头脑简单的,起初迷迷糊糊喜欢曲景明,没有什么杂念,就觉得他好看,有意思,想跟他在一起,心里小心翼翼的,行事却总横冲直撞,怀着“万一成功了呢”的侥幸;等真给他侥幸上了,摸到了,亲到了,互相给对方上过手了,心里便厚墩墩的,自信膨胀得很,盲目相信那是可以长久的关系。
可后来事实证明,那踏实、自信,全都不堪一击。甚至没有谁真正来“击”过他,和容、老太太、曲洋,这些人轻轻一记釜底抽薪,他就懵一脑袋,毫无还手之力。他恨那种无能为力,恨自己不能主宰自己,恨自己的自尊被无力感践踏。
他这么恨,于是这些年努力强大,去拥有这么多东西,去拥有话语权。这个时候,他不想知道曲景明当初在另一边,是如何处理他们共同经历的阻碍和打击的。如果他曾苦苦抗争,那么他会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帮上,非常没用;如果他轻易屈服,离开,主动选择沉默,那么他就会感到自己被辜负,十分孤独,十分不甘。
眼下,这句“对不起”说出来,好像就坐实了当初曲景明那边明明有办法跟他保持联系、保持关系,却放弃了——放弃了他。
他怎么不失落。
曲景明仿佛是在给他时间消化,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不再开口。他靠着办公桌呆站,曲景明到咖啡机前把他磨好的咖啡煮了,盛满他的杯子,拿过来,推到他面前。两人默然相对了好一阵,时钟指向整点,外面渐渐响起下班的动静。
和春喝了两口曲景明给他倒的咖啡,顺手检查了一下车钥匙是否在身上,神情收敛,重新看向曲景明,道:“走吧,我到点下班了。”
曲景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我还有一句话,昨天没有对你说完。”
和春抬抬下巴,眼神飘忽:“你说。”
曲景明:“按医院的计划,我半年之后可以回去的。但我也可以有个人计划,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微微抿唇,露出一点笑的弧度,“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和春觉得自己有点眩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春儿:明明,你ooc了!
明明:哪里?
春儿:你居然追我!
明明:哦,那你现在在干嘛?
春儿:接你去吃饭啊!
明明:(微笑)
第61章 复苏
直到进了和容家门,他都是懵逼神游的,觉得身边坐着的不是曲景明,是一枚炸弹,多看他一眼就能把自己“嘭”一声炸个魂飞魄散。偏偏该炸弹坦然自若,不时同他说几句类似“彷州变化真大”之类的废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然而神游之中,他自己也不知道项上大脑在想什么。
“……我贱命一条,你要是不救我,我就死定了,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咱们身上还淌着同一个祖先的血啊,你于心何忍啊……”
这一声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净要死要活的“啊”,皆如清风拂过耳,他一点没在意。接着有另一句话落入耳中:“你就帮帮他吧!”
这是曲景明的声音。和春蓦然回过神,抬起眼皮,就见顾尚源和曲景明两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疑惑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脑中飞快地回想,终于把刚才过耳不入的话想起来了,原来是顾尚源这小子在苦苦央求他替和容去开家长会。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你们老师这次打算告你什么状?”
顾尚源见他终于肯回应,眼神一亮,视线飞快地瞟了一眼厨房,然后亲热地拉着舅舅,压低声音:“能有什么啊,昨天那点校园暴力的事儿呗,还有一些不值一提的鸡零狗碎……但我妈你是知道的,她现在现在更年期啊,屁大的事儿都能搞得跟天塌了一样,回头训我一顿事小,不让我出门就麻烦了。”
这么多年了,和容对小孩儿没耐心这一点,还是没有变。对懂事的,还能讲讲道理,比如以前的曲景明、被抓住把柄被迫思考问题的和春;对没法儿沟通的,比如现在的顾尚源,方法就十分简单粗暴,要么切断零花钱,要么禁足数日。
和春有点同情这个外甥:“什么时候开家长会?”
顾尚源眼中泛起感动的泪花:“下周二。”
和春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在曲景明的注视下,忍痛割时间:“行吧。”
顾尚源抹开泪花,喜笑颜开。
这天,顾剑锋不在家,陈老太还是不太清醒,看到曲景明,眯着眼睛瞧了半晌,也不知道认没认出来。末了,咂咂舌头,明明已经先众人一步提前吃过晚饭了,还扭头问和容晚上吃什么;问完也不等回答,就缩缩脖子,舒服地躺回了专用轮椅中,闭上了眼睛,表情很悠闲。
如今最了解她各种表现内在含义的,就是周阿姨了。周阿姨站在轮椅后,给老太太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对曲景明解释说:“她要面子,看到你,心里没有印象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