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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茵雪只是微微一笑,余光瞥见余春已把双斧拾在手里,但只是神情落魄,魂不守舍,不禁轻轻摇头,折扇轻摇,转身便走。
唐靖先目光微微一动,封府家丁立刻左右各出两人,跟了上去。
季长峰不平,挥棒赶上来,却被唐靖先恭谨地拦住:“季长老放心,此事我家公子必定给长老一个交代,长老一夜辛苦,还请随靖先回府歇息。”
季长峰望着风茵雪离去的背影,恨恨跺脚,“只盼哪一日叫我活剥他皮!”言讫气急败坏,提棒跟上。
唐靖先侧身让着他去了,才回过头来,看一眼失魂落魄的余春。
余春尚在混叫:“徒儿不孝……”忽哭忽笑。
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东边红日将出,染得一片朱似血,映衬这肃杀林子,愈发叫人感觉冰冷入骨。
唐靖先神色沉沉,无悲无喜,吩咐了两个人过去照看余春,自己迅速转身,追上风茵雪去了。
回四 来时须沈醉
第22章 【第二二章】
*
笙歌长起舞袖招,蓬莱仙岛上,谁得长生药。
怪今宵月明星偏暗,且拚一醉为故人。
…
月团圆,如水的明光打落下来,映照中庭一如明镜,小小院落里栽了一排竹,风起影动,枝叶婆娑,如在喁喁私语,怨怅独影,孤清之意甚重。
东厢的屋门忽然为人推开,吱呀一声轻响,灰袍的老人闲步而出,望准天空里一轮圆月,久久地不动不语。
风霜从他颊上密密麻麻的纹路中汹涌而出,可以叫人明明白白看出他这一生浮沉,久经世事的一双眼极其明亮锐利,但看向月色时却又含糊朦胧地蒙上一层薄霜,仿佛想起无数年前的那个同样的月色,那一双明澈的眼。
老人就那么看着月亮,几十年的往事在心头历历而过,他仿佛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却又仿佛把一生都在极快的一瞬间从新走过。
那个青袍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屋顶上时,灰袍老人依然只是瞧着月色团圆,神态痴痴,可是口中却悠悠长长一声长叹,“闻兄,别来无恙?”
青袍人微微仰头,似是感受月光轻柔,随即低笑数声,笑意里涌着无数似苦涩又似欢喜的复杂情绪。
这夏之盛时,他犹着一件青色大氅,兜帽罩头,掩去大半个脸,只露出留满灰色长须的下颔,随话语一起一伏,声音低沉压郁而苍老,如似地下幽幽鬼怨。
“一别多年,今见故人尚在,已心安矣。”
“闻兄风姿依旧。”灰袍老人仰起头看向屋脊上的青袍客。
青袍人嗤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自嘲自讽:“同那些东西打交道久了,早就沾了一身晦气,如何还是昔年你我相交之时的恣意少年,说笑,说笑。”
灰袍老人目光定定,二人相视,俱都是怅然一笑,同时想起当年鲜衣怒马的好韶光,而青丝已是白发,几多沧桑。
一声叹息长压心底,灰袍老人振奋心情,不疾不徐地道,“我有一坛酒,埋在这树底下,也有二十多年了,今夜当与闻兄共饮,不醉不休。”
“不醉不休。”青袍人飞身而下,二人击掌,相视而笑。
*
风茵雪一向觉得,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等待总是叫人煎熬的一回事,因为等待的时候总是会想太多事,而风茵雪万千坏毛病中的一个就是,从来就会比别人想的更多一点,所以在等待的时候,他感到的煎熬焦灼更胜他人。
然而封丞羽偏偏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出现。
他只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被绑在屋正中的木柱上,左看右看打量这间屋子。
房间并不小,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小,而且闷,平平常常地待一会儿,都感觉会喘不过气。
这或许是房里摆满刑具的缘故,对,这间不小的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刑具,有些上面还染着深色斑点,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腥气和炭火味儿,叫人待在里边便会觉得呼吸急促心率加快。
风茵雪不由叹一口气,低头打量自己被血色和泥泞浸染的看不出颜色的白衣。
脏,太脏了,他又叹一口气。
想东想西,小少年一张俊脸颜色黑如墨,几乎要在房内团团乱转,只可惜身上绳索缚的极紧,他连转头都困难,心里把封丞羽骂了有成百上千遍,等了也不知多久,终于盼到铁门开启。
“小六,好久不见。”一身白的俊美公子翩然而入,手中折扇轻摇,微微一笑。
“大哥又说笑了,昨天才见过的。”风茵雪抬头看他,嘴角扯开一个笑,但半些没有真情,虚虚的浮在面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封丞羽凝着风茵雪,轻轻一笑。
“咳咳咳咳咳……”
“怎么?六弟不信?”仍是浅笑着凝睇。
“信,怎么不信?”风茵雪抬起头来,“只不过大哥想人的方式委实特别了些,怎么也该是好酒好菜满桌,歌舞声里叙过别来事。挑这样地方叙旧,咳……”
“几年不见,小六倒风雅许多。”折扇挑起少年下颔,微微一笑,“就不知可似当年模样?”
“不及大哥倜傥风流。”少年眸中笑意深深,“大哥不如松开小弟,去了这面皮,倒也透上口气。”
“何劳六弟动手,大哥自己来就是。”说话间抬手抚上少年的脸,动作轻慢,双眸斜挑,竟有几分魅惑。
风茵雪只觉后背蹭蹭地蹿了冷汗,笑容微微一僵,“那大哥可千万温柔些,若是破了相,可就难找媳妇了。”
封丞羽的手顿了一下,才道:“好。”
嘴上应着,下手却毫不含糊,刺啦一撕,痛得那少年倒吸口气,大声道:“早知不能相信大哥……”
俊俏脸上有两道红色,是刚刚撕扯造出痕迹。但不遮他一双灵动眼眸,红唇白齿,俊俏不似人间儿郎,倒似天上谪仙。
封丞羽轻笑一声,只管凝视少年,“还是这个样子瞧得顺眼些。”
“小弟知道自己生的好看,但大哥也莫要这么看着我了,要不小弟还以为,一别多年,大哥竟也换了喜好。”少年笑吟吟地望着白衣公子。
“那倒没有,向来没碰着合适的。”顺手将少年散落鬓发收在耳后,封丞羽笑容淡淡,“只不过有时还真想试试。”
“真的?”少年人笑容粲然,“若要试,我瞧着小唐倒很不错。”
“大哥倒更中意六弟。”
少年脸色微微一变:“大哥……”
“瞧你吓的,玩笑罢了。”浅浅一笑,“这么多年,六弟总还是这样。撩起人家的兴致,自个倒是又拼命往回缩。”
“我也觉得这个性子不好。”少年长长一叹,“不过我倒忘了,大哥都有了心上人,怎还会把兄弟放在心上。”
封丞羽手势一顿,抬眸望他,眼神微冷。
“大哥不必这样看我,我知道,沉风楼的青青姑娘……”他立时乖觉住了口,干笑两声,“大哥,我不说了就是。看大哥这样高兴,想来事情都办妥了?”
“还多亏了小六的迷线香。”封丞羽微微笑道,“几位前辈都请在府中了。”
风茵雪垂下目光,“那大哥可依前言?”
封丞羽折扇轻挑,勾起少年脸庞,迫他直视自己,“小六,你竟然还信大哥,大哥心里实在不安,又实在感动。”
少年溘然一叹,“我本不该信的。到底还是大哥棋高一着,小弟还要学习才是。”
“薄情寡义,有甚好学?”
“大哥又说笑了,江湖谁人不说大哥仁义。”风茵雪抬眼看他,但见封丞羽微微含笑,眸中不辨喜怒,不由又是轻轻一笑,“大哥对兄弟,更是十足好。”
“六弟何苦取笑大哥?”
“大哥,其实小弟有几分好奇,这么大费周章,究竟为了什么?”风茵雪仍是紧盯着封丞羽的眼睛。
“还能图什么?世人所求,不过名利二字。”封丞羽背过身去,凝着密室一角的燃香,声音缥缈。
风茵雪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冷澈,“大哥可从不是俗人。”
“大哥是最俗的俗人。”封丞羽蓦然转过身来,“小六,莫提这些了,老四的下落大哥虽然不知,但如今大哥府上还有一位故人,你可要见见?”
“哦?”风茵雪眼神一亮,“不知是谁?”
封丞羽淡淡一笑,“悦来客栈不甚太平,大哥于是自作主张,将那位姑娘接了来。”
“什么姑娘?客栈里不过小抹布在,难道竟真成了精?可生的漂亮吗?”风茵雪讶然道。
白衣公子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大哥从前就最佩服六弟,无论说什么话,都像是真的。”
“大哥又取笑我。”少年不满的撇了撇嘴,“那不过是因为小弟从来不说假话。”
封丞羽微微一笑,“我争不过你,不与你争。但那位蔡姑娘,可是甚是想你。”
风茵雪仍是一副讶然之色:“什么蔡姑娘?大哥就不能说的更明白些?”
“小六你这就不记得了?多伤人家姑娘的心。”封丞羽似笑非笑,眼神冷如冰雪,“那日可是好一出英雄救美呢。”
“哦,原来那姑娘姓蔡。”少年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长得是挺好看,不然我也不会管这一回闲事。只是却被那人逃了,回头再找上门来,被二哥知道,非要骂我不可。”
“这小六倒不必担心,”封丞羽眼神微微一晃,“那贼也已擒在府上,六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听大哥的吧。”少年道,想了想,忽然笑得暧昧,“大哥可是看上这位蔡姑娘了?”
“胡说什么?”
“大哥若不是看上人家,何苦巴巴的接了来?”少年挤眉弄眼,“若是真的喜欢上了……”
封丞羽忽然抬手拍在他肩上,一声轻笑,“小六你知道吗,大哥这些年来深感人世无常,儿女情意更如云烟,转瞬即散。所以这些年但凡遇上喜欢的女子,总不愿红颜凋谢,终于想出个法子。取其肌肤绘成画像,拆其筋骨制成长笛。”他拍拍腰间所系的锦袋,爱怜一笑,“常常带在身边,才算天长地久。”
“大哥还说我爱说笑,大哥说这些才是……”
“大哥并未说笑。”封丞羽神情认真。
“咳咳咳咳……”少年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煞,剧烈呛咳起来。
封丞羽随手封了他穴道,顺为他顺气。少年好半天才慢慢缓过来,“大哥,给解药都是半份半份给的吗?”嘴角染着血迹,气息虚浮,“怪不得生意做得这样好。”
“小六说错了,不是半份,共分了三份。”白衣公子掏出帕子替他擦净唇边血迹,仍然笑道,“况且小六被人下了蛊,似是有些相冲,不过不太碍事……”望着少年一张变色的脸,“怎么,六弟竟不自知?”
风茵雪笑意里带了三分苦涩,“情字如酒,醉而不自知,大哥不亦然?”
封丞羽沉默片刻,“小六适才问,我做这些,所求为何。”
“大哥肯告诉我?”风茵雪略有讶异。
“自然。”封丞羽却是点了点头,“这世上,大哥只信小六一人。”
风茵雪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封丞羽看他一眼,终是淡淡开口道:“海外三仙山的故事,小六总该听过罢?”
“可能听过,也可能没听过。反正忘记了。”风茵雪懒懒的向后靠了靠,“大哥,故事要是长,不如先把小弟放下来?好生累呢。”
“不长。”封丞羽微微一笑,“小六听着就是。上古开天辟地,生出三山五岛,其中蓬莱仙岛上,有草名养神芝,一株可活千人,有不死之能,若采之制药,人食之可得长生不老。昔年始皇帝曾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