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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微蹙,似有不解心事,一时却忽又笑开,喃喃自语。
窗外风声乍起,那风是阴冷的,带着一股血腥,有个全身裹在黑衣里的人飞速从窗户掠进屋子。骨铃大作,声音凄厉。
几乎在风声刚起之时华衣公子便将珠子藏进了怀里,抬眸望向来人,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冷意,面上含笑,但看到来人身上零落地滴下血来,神色倏忽一变。
“谁?竟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难道是老对头来了吗?”
来客冷哼一声,只道:“养神芝!”语音嘶哑,犹如鬼魅。
华衣公子微微一笑,转了转手上的绿玉扳指,“我又何尝不想拿到?只可惜……”他顿了顿,看着对方眼眸中喷薄的火焰,好整以暇,“只可惜我那个六弟,嘴巴太严。”
“那你,放他走?!”来客猛地冲近几步,冒火的眼睛灼灼盯着面前的华衣公子。旁人瞳孔皆是清澈纯白,他却是火红,那点漆黑也是掺了血的黑,极是骇人。
华衣公子神色丝毫未改,全无惧色,笑意反而更深,“难不成,魅先生是伤在我那六弟手下?”
“就凭他?!若不是闻老儿的……”来客忽然住口,猛然退后一步,眼眸中火光大炽,却又忽地熄灭,哼了一声,再盯着那笑意深深的华衣公子,将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冷道,“三天。”
那双手枯如鸡爪,指甲颇长,锈迹斑斑,鲜血仍在淋漓。
“没有,命偿。”盯着华衣公子眼睛说完四字,他身影一晃,已越窗而去。
华衣公子笑容瞬间敛去,眼神冰冷,瞧着洞开的窗子,神色寡淡。忽而似是克制不住,轻咳一声,随之他听见极冷脆的一声响,那已沉寂下来的骨铃忽地又在风中晃动。
叮铃,叮铃。
华衣公子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起身走去窗前。
窗外好景好花,平湖数丈方圆,波光潋滟,而遥遥那端,似有刀光剑影。他瞧见一身黑衣的少年,脚步匆忙,急速赶来。
少年笔直地立在窗外,身姿几与夜色融为一体。垂下首去略一迟疑,便抬起头来恭声道:“公子,是知府身边的两个官差。”
“哦?”华衣公子抬手轻轻碰了碰叮当作响的骨铃,笑容散漫,“我们的上官大人啊,你说说,我是该说你果断呢,还是该说你太沉不住气?”
黑衣少年安静立着,不说不动,眼光却不时下落,面上有一丝忧急。
华衣公子瞧着湖心亭子的尖顶,苍白的脸上忽然多了肃杀之意,“我倒要看看,天一上人和雪岭尊主的徒子徒孙到底是有多大本事,敢来碰我的七步绝杀。”
他语意平和,眉间却有煞气,言罢,身子倏忽掠起,极轻盈地去了。
黑衣少年仍然一动未动,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窗下的一袭白衣,手心不知何时已布满了汗。
而那个人,却在华衣公子远去之时费力地仰起头,冲着他微笑了一下,随即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O^
第47章 【第四六章】
*
群山掩映,林木葱茏,隐约有飞鸟走兽相伴的嘶鸣之音。温暖的湖水蒸腾出缕缕雾气,叫人浑然忘忧,不知身处何世。
碧绿衣衫的少女坐在大理石砌出的石阶上,挽着裤脚,露着半截雪白的小腿和套两只金镯子的足腕,一双小脚在无节拍地踢踏着水花。
她生着一张圆圆小脸,尚还有些婴儿肥润,面颊因着热气而微微泛红。五官十分秀致,若是笑起来,想是会有两个圆圆酒窝,格外醉人。
可她却并没有笑,非但不笑,还眉头紧皱,一副愁恼样子,似是有什么很哀愁的事情在她心上,徘徊不去。
少女左手边随意扔着一个白玉制成的小盒子,右手边则放了一把通体绯红的剑,少女时而瞧一瞧那白玉小盒,时而又抬头看看被雾气笼罩的天空,然后,叹一口气,恨恨地道:“爹爹也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还老拿我当小孩子看,莫名其妙地用起雾幡罩着我,讨厌死了!”
她恨恨地踢了一下水,水花溅出丈远,又低声嘀咕:“也不知道六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起那少年,便不知不觉地笑起来,但一转瞬,又狠狠地踢了一下水,怒气冲冲大声道:“最好他死在外面,大家清净!”
她这么一时笑,一时恼,左手边那小盒子忽然泛出微光,盒中传出刺耳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疼的发了疯,在盒内乱窜。
少女神色一紧,一抄手将盒子取在手上,放在耳边听了一阵,神色越发不安。
“……这都第三回了。”她咬着唇,眼中泪意闪烁,脸上却是恶狠狠神色,抬头望了眼云山雾罩不见天空的上空,“不行,我要出去,我一定得出去!”
少女忽地站起,拎了剑急匆匆地走去。脚上水迹未干,在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
屋子小却整洁,统共不过桌柜桌椅必备之物,屋子一角的铜盆里,浸着一身衣裳,盆里的水已被血染红。
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躺在床上的人懒洋洋地翻了翻身,仍未醒来。日光却不依不饶地照在他脸上,辉映出少年皎洁容貌,他终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睁开眼睛。
初初睁开眼时,少年神色中带了茫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稍稍回忆才记起昨夜的凶险,他赌命地进了那所大宅,却没想到居然闯进的是封丞羽家的后院,更未想到院中居然布了那样狠绝的阵法。
七步绝杀。
只要有人闯阵,七步之内尚还无事,七步之外,阵法发动,暗器机关,花藤如活,将生生缠缚闯入者至死。
幸亏他略通阵法,从湖上掠水而过,藏匿身形,又幸而未与那黑影当面撞上,若不,死一万次也有余了!
吁,小爷到底命好。
少年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血衣已去,伤口也被处理过。一件软甲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扇子折拢压在其上,另还有一套青色衣袍。
少年伸手取过软甲,看了很久,又展开来,瞧了半天。眼神慢慢的亮起,又慢慢沉下去,咧嘴一笑,却又立时隐去笑意,将软甲搁回原处。
他又取过青衣,展开来瞧了一瞧。针脚细密,质地也佳,只样式却有些老旧,衣料泛着些樟脑气息,像是在箱底压了很久。
少年想了想,仍是穿在身上。
极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黑衣的少年面容冷肃,拎着一方包袱站在门口,“六爷,你醒了。”
脸上没有一点慌张失措,极为平静,只在看见少年时眼神微微一变,随即迅速低下头去。
俊俏的少年瞧着他,笑了笑,“多谢你。”
黑衣少年摇摇头,道声:“六爷不必客气,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他进了房,关上门,将包袱放在桌上,“小人准备了些吃的,六爷且将就着吃些。”
“小唐,你真细心。”笑一笑,站起身来,少年低头看着自己新衣,“这件衣服我穿着正合适呢,是你的么?”
“合适就好。”唐靖先几乎止不住指尖一点颤抖,后退了几步,低下头。
风茵雪悉数看在眼里,走近几步,微笑着道:“这件衣服瞧着,倒像是几年前的制式了,几年前就长得这样高了,小唐你果真是百年难遇的好苗子。”
黑衣少年肩膀轻颤了颤,声音如常:“六爷说笑了,这本是小人姑姑做与……”
俊俏的小公子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长地叹息:“别说了。”
唐靖先于是沉默,沉默里听见风茵雪又叹了口气,“你这么帮我,就不害怕吗?”
黑衣少年的肩膀又轻轻抖了一抖,那人有双冰冷的眼睛,那人手下取过多少性命。可是他抬起头来,没有迟疑,只是道:“怕。”
“可并不能因为怕便不去做,血海深仇,不能不报。”黑衣少年神情如旧,“六爷不也是如此么?”
风茵雪沉默片刻,拨着床头上的软甲,笑容苦涩,眉头微蹙,不似初见时不论天高地厚的小公子,似是有话想说,却犹豫几番都未曾出口。
唐靖先在一旁看着,眼神变了几变,终于还是逾越:“六爷,这件软甲,乃天蚕丝织就,刀枪不入……”
他还未说完,那小公子忽然笑了开来,他一笑便如阳光明媚,“他还活着,是不是?”
唐靖先沉默片刻,才道:“小人不知六爷在说什么。”
“原来你是他的人。”风茵雪仍然笑着,“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他眼神完完全全的冷了,背过身去,踱开几步,望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淡淡含笑,“小唐,对不住,那天是我不知道,连累了你。”
唐靖先猜知他是为了前日借故事说穿他身份之事,立时跪倒:“小人不敢,小人亦知六爷苦衷,何况公子并未起疑,六爷不必抱歉。”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你都知我苦衷,他就不知吗?竟然忍心瞒我?”
唐靖先哑口无言,定定望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未说。
他不讲话,风茵雪也并未讲话,转头瞧着明媚日光,神情安静。唐靖先只觉遇上他以来,从未见他有如此安静时刻,安静得都不像是风六。
他认识的风六,应该是那个坐在墙头答应着下来却一转身跃进墙内的无赖少年,应该是出言挑逗搞得他手足无措却自得其乐的恣意少年,应该是天地都不怕来去总自如的自在公子。而不是现在这般,敛了笑意,在阳光下沉默淡静,似是尊无情无欲石像。
他忽记起公子提起他时的神情,带着怀缅,公子常说,几年前。他们在几年前相识,几年前的话,他又是什么样的人?
唐靖先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一阵急促脚步,他听声识人,眉头不由一皱。
那人转瞬已到门外,轻轻叩门,声音急切但恭敬,“唐总管,你在里面吗?”
“什么事?”少年瞧了风茵雪一眼,后者忽然转过头来,悠游自在地冲他一笑。唐靖先缓了缓神,恢复一脸冷肃。
门外人影晃动,“公子请唐总管过去。”
“知道了。”唐靖先淡淡应下,那人知趣地离去。
唐靖先转头瞧着已经在桌旁坐下的少年公子,目光触及青衣时,不觉有些发涩。
他微微摇了摇头,驱离致命的软弱,言简意赅:“六爷,出门左转,有条小路,可往墙边。翻过墙是一条小胡同,向来人少,应可无虞。昨晚那里不是封府,而是与封府相连的别院,只一墙之隔,但有两街之分。”他知他的聪慧,定是了解他的意思。
风茵雪唔的一声,轻轻点下头。
唐靖先接着道,“六爷,你似乎中了血毒,听公子讲,这毒沾者必死,除非有那人之血为引,否则无解。昨晚看六爷伤势时,玉丝萝之毒仿佛又发作了,此外六爷体内好似还有一种毒素,靖先不才,未能查知,但望六爷好自为之。”
“放心,昨天我都挺过来了,死不了的。”少年嗤的一笑,转过头来,眼中又带了惯常的戏谑,“不过小唐啊,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唐靖先不知为何,忽然松了口气,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公子相召,靖先不得不往,六爷请自便。”言罢一礼,转身便走,假装未听见少年低声不满的咕哝。
“小唐——”少年却终究提高声音,语意里几分似笑非笑。
唐靖先艰难维持着面无表情:“六爷还有什么吩咐?”
“给我句实话好不好?”少年定定看着他,神情恳切。
唐靖先咬着牙硬生生摇了摇头,“小人不敢。”
少年只点了点头,下一瞬又不正经起来,笑意深深,看着他的眼神明显不怀好意:“有什么敢不敢?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