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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容与挑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
吴百崖淡淡一笑,竟叹了口气:“对我而言,这也是唯一一个机会了。”
顾怀与凌容与对视了一眼,见他双眸中欲言又止,似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破土而出,便冲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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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百崖已在此地呆了数月之久,果然比两人更加熟知地形,很快便带着他们甩开了那群仍执着于找麻烦的人,向一片万径人踪灭的荒芜之地走去。据他所说,在这片荒野的尽头有一个黑暗之处,他们不论如何也无法走进去,或许顾怀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顾怀和凌容与将信将疑地跟在他后面,一路暗中观察,同行了两日,却只觉他性格十分安静恬淡,颇有种看破红尘的通透,每每两人咬耳朵或是打闹的时候,便会摇摇头,露出那种带着善意的调侃的笑容,非礼勿视地避开目光,不论何时,目光和神色都坦荡而诚恳,对两人的感激之情也十分明显。即便是以两人丰富的被骗及骗人经验看来,这人也绝不是在演戏。但是两人却越发困惑——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他当真被顾怀开启了新人生,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里便从一个不择手段用人命修炼的修士变成一个毫无野心且对顾怀心存感激的圣人,即便是那村落中其他号称已然放下修炼的人,对二人也难免心存芥蒂,虽不会报复,也不会主动凑上来,可此人看上去更像是生性如此,将他关在此地反倒正中下怀似的。
传讯符在内府间来回穿梭:“此人不论是神态,语言,行动,无一处破绽,除非他是以戏入道,否则,他便绝不是个会为修炼去碰血玉脂的人……燕峰主,你是否抓错了人?”
“凌少爷,我只是照名单抓人,指控他的是朱岳安,他自己也认了罪,至少,‘琼初界吴百崖,以明珠千斛,进三百血玉脂’,这句话不是假的。”
“那倒有趣了,他既非汲汲于修炼之人,买这么多血玉脂……”凌容与写到此处,蓦地一顿,抬眸看了眼前方踽踽独行的背影,神色微微一变,内府之中,一缕神念若有所思地写了下去,“会是为了谁呢?”
“二位,正是此处!”吴百崖回过头来,抬手指向前方。
两人的暗中交流停了下来,一同抬眼望去——荒芜之地的尽头,山脉像是陡然匍匐在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了一切,比黑夜更深,像是作画时打翻的一块墨渍,隐隐如在流动。
“燕峰主,请看。”吴百崖脚下,一片狭长的柳叶舒展开来,载着他向那团黑暗飞速冲去,还未飞近,便听“嗡”地一声,一圈无形的波纹将他猛地震开,摔落在地。
“此地一直如此,”顾怀将他扶起来,吴百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示意自己无碍,“不论是谁,都无法靠近,仿佛是这画卷中唯一的禁地一般。”
“我来试试。”凌容与满脸好奇,骤然化身为龙,向那黑暗冲去,果然行到一半便仿佛撞上一堵无形而柔软的墙,不论如何都进不去,就要被震回的时候,却见身后火光突起,离火三昧箭的三道流炎眨眼间已飞旋着落入了那片黑暗之中,仿佛没入深海,没了踪迹。
凌容与化为人形,立在半空中,挡了挡眼前一纵即逝的火光,放下手时,双眸却骤然睁大,很快便被身后伸来的一双手轻轻捂住——只在一瞬之间,那片黑暗如同被真火点燃,轰然化作了一片铺天盖地的耀眼光芒,刺目的光芒将天地映照得一片雪白,射得人眼睛酸涩不已,不得不闭眼遮挡。
但剧烈的强光过后,挡在前方的黑暗仿佛燃烧殆尽的幕布,隐藏其后的天地也就露出了真容。
群山静默,宛如无数巨人,垂眸冷淡地俯视众生。这一片山脉不再荒芜,山脊上覆盖着青草与藤蔓,远处平林漠漠,蔓延开一片灰绿。
三人走进去,只觉此地与其他地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凌容与观察了一番山河花草,鸟兽虫鱼,起身推测道:“此处应与菩提灵界大战的年代相差不远,最多不过百年,也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这般故作神秘。”
“与菩提灵界一战相差不远?”顾怀想了想,“难道是逐鹿之战?”他记得《鸿蒙》书中所写,圣人黄黎当初为了救一头灵鹿被几个修士打死,虽说此战根本是单方碾压和虐杀,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却被视作成圣之路终结的一战,决定了修仙界罢黜百道,独尊武道的发展方向,可说意义非凡。
“可这一战举世皆知,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之隐藏?”
就在此时,寂静天地间陡然传来一阵铮铮琴音,凄厉而刺耳,如人长泣,一种绝望至极的怨恨之情随着琴声汹涌,仿佛要化为一柄柄利剑,挣脱束缚,毁天灭地!
至哀至恨之音传入耳中,顾怀顿时便觉脑中一阵阵发黑,满心悲恸共鸣般在胸前激荡,五脏都绞痛起来,眼眶发红,几欲与之一同狂哭,就在此时,凌容与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按在怀里,紧紧捂住耳朵,吻了下去,一时间那鬼哭般的琴音骤然远去,天地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宁平和,温馨圆满。
顾怀感激地亲了亲他的脸,神色凛然地抬眸向上看去。
琴音是自高崖上传来,此时业已停歇,继而却又传来一阵狂笑。
凌容与拉着他向崖上飞去,已然猜到此人身份:“是琴圣,杜阮。”
另一边吴百崖早已痛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满脸老泪纵横,伤心欲绝,见二人向上而去,忙抹着眼泪跟了上去。
三人落在崖上,果然便见一个形销骨立的白衣男子立在崖边,手中抱着一把琴,摇摇欲坠,看上去像是一直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但狂笑之间那癫狂之态,又似是生命在燃尽一切,只为释放最后一缕光辉。在他对面有着数百人,都面露狂热地看着他,为首一人伸着手,小心翼翼诱哄般道:“杜公子,您之前想要的烟露茶,我们找到了,不如您同我回去,一道品尝?”
“回去?”杜阮嗤地一笑,抬眸凌厉地扫了他一眼,神色万分讥讽,“回哪里?朝露山,还是冲虚门?!”狂笑几声,他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清心梵音我已弹不出了!弹不出了!你们还不能放过我么?”
那人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杜公子说笑了。”
“啊———”杜阮被逼到绝境一般,双目通红地来回走动,神态带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忽猛地拿起琴向地面砸去,“哐哐”两声,那琴整个断成了两截,他示威般冲众人一笑。
那人仍旧丝毫不为所动:“这琴不好,是该换了。”
杜阮痴笑两声,蓦地浑身颤抖地瘫坐在地,又哭又笑地抱起了那把断成两截的琴,双手轻轻在琴弦上抚过,失神喃喃:“该换的不是它……是我。”
那人使了个眼神,几人立刻向他扑去。
杜阮怪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后一倒,抱着琴向崖下飞速坠落。
但坠落的速度还比不上对方追来的速度,落到一半,他内府元丹忽地破体而出,在那些人惊骇失措的目光中蓦地爆开,光芒之中,那随着残躯下落而变得模糊的面容,定格在那抹绝望又不屑的神色之上。
顾怀不忍再看地转过身,拢眉望着那群逼死了他的人惊愕的神情渐渐变成了失望,确认他真已自爆而亡,竟连尸身也不管,纷纷转身离去,不由心头火起,气得咬牙,只恨不能出手,却听凌容与忽“咦”了一声,忽地拽着他纵身而下。
吴百崖一头雾水地也跟着跳了下来,三人一同落在了崖下的草丛中。
顾怀甫一落地,刚抬眸看了一眼,立刻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目——此时杜阮的尸身旁,正静静地立着一个两人都十分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人,阳燿天!
凌容与也是一脸惊讶,从未想过会是在此地重见宫主,再看一眼死去的杜阮,眸光微动,电光火石间飞速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人若是被世人逼死,却又被神复活,他心中是会念着恩,还是念着仇?
此时的日神看上去还要年轻几分,面上像是笼着一层朝光,少了几分宫主的威严,多了几分悲悯。他静静看着杜阮的魂魄自躯体中散开,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忽地一扬手,五指并拢,将之握了进去,碎裂的元丹在掌心骤然凝结。
“燿天哥哥,不要。”一声清脆的女声蓦地响起,声音颇为慌张,继而一个长发少女凭空出现,一把拉住了他。
顾怀紧紧攥着凌容与的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头狂跳——日神和山神,接下来是要十神大会吗?杜阮会被救活吗?怎么救?他不是说过,神是不可任意干涉人死活的么?
“你也要劝我么?”年轻的日神站直了身子,将那颗复原的元丹放入了袖中。
山神神色悲伤地看着他:“你救不了他的。”
日神回眸与她对视:“我救不了,但有一样东西可以。”
听到此处,顾怀忽喃喃开口,神色怔忪地与他同时说出了那样东西的名字——“流炎灵归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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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忽由远及近地开始消散,飞速地融入一片白茫茫,仿佛画上笔墨被人抹去,纸上只剩下空白。
日神挥了挥衣袖,杜阮的尸身蓦地化作了一片星光,很快便消散无踪。他静静看着,似乎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掌中紧握着杜阮的元丹,转过身向前方走去。山神跟在他身侧,伸手不住地去拉他宽大的衣摆,神色急切:“你明知这样是不行的,那岂是他能动用的东西?”
顾怀心惊胆战,脑中一片纷乱,双脚好似已踩到了沉没在汪洋之下的冰山,有种即将窥破天机的欣喜,却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连凌容与问他怎么会是流炎灵归阵都没听见,人却下意识朝他所在偎了过去。
凌容与微微勾了勾唇,大发慈悲地伸手揽住了他,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口中忍笑哄道:“不怕不怕。”
“……”顾怀给脑中混乱的思绪按了个暂停键,回头恼羞成怒地撞了他一下,方才再次陷入沉思,任由他拉着自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两人身侧,吴百崖神色已然惊骇至极——分明只是画卷中的残影,这两个不知身份的人身上那股威慑之力仍旧令他动弹不得,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仙么?
日神停下脚步的地方,忽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阵,其间流炎如岩浆般涌动,正中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隐约可见其间一道阴影,似是一道锁链。
然而让他骇然失色的不止于此,更错愕的是眼前忽地又出现了八个人,或坐或立,有男有女,立在光阵之旁,神色各异,每一个身上都有一种令人颤栗的威慑,让他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地,他霎时便已猜到了众人的身份,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继而心头狂跳,化作一片狂喜,他竟见到了神!
日,月,风,山,雷,海,龙,炁,冥,象十尊神,这里八位之中,少的两位应当是已在十神定界中牺牲的海神和龙神,除了早已相识的日神与山神,其余却不知谁是谁……
凌容与目光在众神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光柱之上,奇道:“这好像和我们见过的流炎灵归阵不太一样。”
再见此阵,顾怀心绪复杂万分,低低嗯了一声。
一名浑身笼罩着一层银辉的男子迎了上去,冲日神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