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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承剑,你还执迷不悟么!?”打斗中司空磬厉声问。
楚承剑紧抿着唇,垂眸看了一眼仍旧静坐在一叶之上的圣人,仍旧举剑挡了过去:“谁错谁对,一试方知。”
众人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杜阮低低一笑,目光中竟带着一抹怜悯之色:“杀了我又有何用?你们大可一试,我愿身死魂消,以证我所言非虚!”说着他竟昂首向前走了一步,映着朝晖一字一句地高声道,“但你们莫要忘了仙学所言——仙道以百道入,然以武入道者众,以文圣礼乐入者稀,盖因武道之横,恃强逐弱也!欲有文圣之成,必得抑、武、之、道!——我所行之道,方是日神心中之正道!”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浑身颤抖,神色中竟带上了恨意,疾声吼道,“至于出泉宫被毁,是因我将魔窍置于其中么?不是,是因为整个修仙界想让他被毁罢了!不过,这也不可怪罪在你们的身上,是天道如此!天道让你摒弃良知,只求修仙!是天道有错!我如今所为,方是匡扶正道!”说到最后,他嘶哑的声音又平稳了下来,神色恢复了淡漠,抬眸直视着顾怀,笃定道,“只要黄黎成圣,他便会用这一缕仙气让所有人一同飞升,有何不好?若是此路不通,所有人只得永远囿于此地,绝不可能再成仙。你杀了我,也断无不同。”
他的眼睛仿佛已浸入了整片黑夜,像是两道无底深渊,决绝与疯狂,冰冷与狂热湮没其中,冰冷的是嘲讽,火热的是死志,这人已经偏执到了极致,一旦这支撑了数百年的信念毁于一旦,整个人都会陷入疯狂。
顾怀与他对视一瞬,心中已明白他所言非虚,虽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手,但若就这么杀了他,定然会有不可预料的可怕后果。
“对啊,这又有什么不好?”“不如让黄黎试一试罢。”“为什么要阻止呢?”“出泉宫毁了那么多年了,何必念念不忘?”“虽说我境界比较高,但,谁知还能不能飞升?若是不能,这可是唯一的办法了。”“万一真的不能再飞升呢?燕峰主坐拥两大界峰,会在意这些么?那时我们这些人怎么办?”“杜先生说的没错,本来就是天道的错。”“什么正邪,能让我们飞升的就是正,害仙路断绝的就是邪。”
无穷无尽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顾怀忽地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道:“那就不要修仙了。”
先修修脑子吧。
一句话像是往一桶油中扔了一点火星,霎时间所有人都炸了起来:“说得轻巧!”“我就知道!”“他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怒火愈燃愈高,甚至不再顾忌顾怀的威慑,怒骂声直上云霄。
对于修士而言,漫漫岁月之中,修仙是此生唯一的意义所在,没有修士能够忍受他这样轻慢的态度,就连静坐在一叶之上的圣人,也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像将整个修仙界存在的意义都随口抹去,连带他这么多年承受的一切都被贬得一文不值。
云彻骨正和吴江冷正并肩立在一根枝干上,听到此处,不由冷笑一声,振臂疾呼:“燕顾怀为一己之私背叛修仙界,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间诸多狂怒的修士跟着吼了起来,喊杀声震彻天地。
连其他界峰之主也犹豫起来,暗觉此次出兵太过冒进,实该先暗中杀了杜阮,以免他妖言惑众,只是当时为求一网打尽不留余孽,方才有此浩大的阵势。他们虽都不信杜阮所言,也打心底不愿让散修和自己一同成仙,却总不可于此时光明正大地宣诸于口。
声浪之中,顾怀微微垂眸,看着下方那些面容狰狞的人,脑中不由飞速闪过出泉宫覆灭时的画面,又抬眸对上杜阮嘲讽的眼神,仿佛在说,你难道还想与他们辩是非黑白么?
……当然不是,废话那么久,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顾怀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目光在额头渗出汗珠的黄黎身上一扫而过。
心已为外物所动却强自镇定,看来正是他渡劫的紧要关头。
是时候了。
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动,凌容与上前一步,挡住了杜阮深渊般的双眸,随手弹开群情愤慨间不知谁掷出的飞剑,千变化作一片金刚罩,将无数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隔绝在外,冷笑道:“痴人说梦! 要一并成仙,可问过仙界的意思么?!”一句话话掷地有声,如一道惊雷劈过,“道分强弱,境有上下,如今你们修为不至,!纵然另辟蹊径,侥幸飞升,也不过是一千万个黄黎罢了!修仙界是如何对待昔日的黄黎,来日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冷汗涔涔地屏住了呼吸,陡然间仿佛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冷得一个激灵——天哪!他们怎么忘记了,就像他们不会容忍一个未曾修炼过的黄黎直接成圣一样,仙界更不可能容忍这么多未经历苦修的人一起成仙。八百仙门,五百仙朝,仙界等级秩序森严犹胜修仙界,斗争只会更加残酷和惨烈! 即便是燕顾怀,飞升之后也只不过是散修修为,何况其他根本不到这个境界的人,一旦飞升,只怕到的不是仙境,而是地狱。
“杀了他们容易,但杜阮一旦将此法公之于众,便会有无数信徒将这信念传下去,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摧毁他们的信仰。在他深信之时将之毁于一旦,那才够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司空槊冰冷的声音依稀回荡在耳边,顾怀扫过众人那仿佛烈火浇灭后只剩灰烬的脸色,目光落在古树之巅。
杀死杜阮没有用,阻止黄黎度过心劫才是他们的首要目的,彻底根除其他人的妄念则是第二个。
坐在叶子上的黄黎已然面白如纸,颤抖自指尖蔓延至全身,青筋暴起,像是金身之上隐现的裂痕,凌容与所言如一柄利剑直击心脏,转瞬间道心崩溃碎裂!
他哇地喷出一口血,满脸痛苦错愕地睁开了眼,仿佛经历了世间最为残酷的折磨,浑身冷汗地瘫坐在地,双眸涣散地失神喃喃:“我错了……我错了……”深信百年的信仰一朝崩塌,他竟一时回不过神来,忽大叫一声,猛地抬手劈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四周守卫他的大能,连同楚轻寒都仍在震惊后怕之中,竟无一人注意到他。
眼看他就要自尽身亡,一股无形的风陡然出现,将他的手脚死死束缚住,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罡风过处,牧庭萱露出身形,抬眸冷冷地看着他:“若你绝望至死,世人还道是我们逼死了你,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修仙界来日如何重兴百道,你方知自己差点毁掉的,并非一些愚蠢之人而已。”
众目睽睽之下黄黎道心损毁,所有寄望于此的门徒都霎时陷入了疯狂,许多魔绝望之下直接自爆,一时间整个天空中弥漫着凄厉扭曲的黑烟,很快便消散在涅槃焚天阵的照耀之下。
杜阮却毫无反应,整个人像是一抹早已死去的幽灵,神情恍惚地向东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上方是涅槃焚天阵,下面是疯狂的门徒,前方是燕顾怀和七界峰军队,后面是已然崩溃的同道。他无路可走了。
或许几百年前,他摔琴自尽之时,就已经无路可走了,之后种种,不过是一场大梦。
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过,最后落在燕顾怀和凌容与警惕的神色上,忽然间整个人毫无征兆地砰然爆开,快得连顾怀的春秋笔都来不及将他抹去,只留下一声寒意彻骨的诅咒回荡在天际——“既然天道永不可逆,便让这可悲的修仙界与我同葬!”
“轰轰轰”的巨响骤然将凄厉的嘶吼声掩盖了下去,一片雷电之光自他体内猛地爆开,天雷之威重重劈下,正是修士们千辛万苦追寻的飞升之雷劫,轰鸣声中,雷霆之怒飞速蔓延开来,积蓄了百年的雷劫以毁天灭地之势开始狂暴地肆虐天地。
原来他竟把万钧瓶和自己的肉体炼化在了一起!
分明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切竟似乎慢了下来,顾怀周身飞速漾开一片铺天盖地的威压,凝固成一道无形的围墙,将灵力可及之处的人都包围其间,凌容与将千变猛地掷出,化作一道金刚罩,笼罩在众人上方,同时回身用力抱住了他。
顾怀倒是未必会被这些天雷劈死,但若抗过了天雷,岂不是便会就此飞升,从此两人天地相隔?
云层之下,下界所有修士都怔愣在地,根本毫无反击之力,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雷霆万钧凌空劈下,骇然欲绝间下意识闭上了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琼初界忽飞速蜷缩起来,像是一片枯黄的叶子,陡然将那铺天盖地的雷光都包裹其中,如同忽然出现之时一样,刹那间消失在了天空中。
所有人神色恍惚地看着一片空荡荡的天空,只有湿透的重衫能证明刚才不是一场幻梦。
琼初界中,雷霆暴怒地在天地间肆虐,所有人都似蚕蛹般被层层包裹在陡然生长出的一片片绿叶之内,柔软的嫩叶竟仿佛凝固成最坚硬的晶体,琥珀般将人包裹其中,一旦被雷电劈出裂痕,很快又有新叶生出来,源源不绝,生生不息,将雷电死死挡在其外。火花四溅,很快在林间蔓延成一片大火。
顾怀和凌容与在绿叶包裹黑暗中紧紧相拥,仿佛连为一体,一缕生气在两人鼻息间流转,耳边雷声轰隆,仿佛已占领了这整片天地。
顾怀感觉凌容与抱得比往日还紧,像是恨不得把他藏进内府,不由自担忧沉重之中挣扎出来,胡乱在他脸上亲一口,失笑道:“别担心,就算要自毁仙根,我也不会离开你。”
凌容与勾起唇角,忽没头没尾地道:“我问过古师兄,父亲和母亲就要出关了。”
“……”顾怀微微一颤。
凌容与含住了他微烫的耳尖:“圭泠界的幻色飞鳞百年才得一尾,共十五尾,他们迎亲所用都是符咒而已。”
顾怀咽了咽唾沫,紧张道:“你确定要在这时候说这个么?”
凌容与一笑,恍若未闻地接着往他耳朵里吹气:“我若迎亲,就用真的。”
一股麻痒自耳尖蔓延至脖颈,顾怀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嗯。”
而此时的另一个叶茧之中,云彻骨正面色惨白,神思不属,眸中写满了绝望的恨意,连声音都在颤抖:“报仇,我要给师父报仇!”
黑暗中吴江冷神色镇定,安抚地将一个符咒塞进了他手中,轻声道:“放心,这是瞬移符,我们先离开这里,日后救出黄夫子,以图将来。”
云彻骨将他的手连同符咒一起紧紧攥住,像是拉着最后一根浮木,将手背都抓出血来:“好,我们一起。”说着他捻诀施了一个大光明咒,火光在黄符之上一闪而过,刹那间照亮了两人的脸——吴江冷的脸上冰消雪融一般,竟勾着一抹得偿所愿的微笑。
“轰——”
不知多久,只听外面雷声渐渐平息了下来,顾怀等人纷纷破茧而出,低头一看,下方已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烬,琼初界毁得比菩提灵界还要彻底,连最后一缕生气都消失了。
仿佛是为了拼死弥补自己轻信于魔的过失,楚承剑在最后一刻捏碎了玉符,耗尽灵力,身死魂销。
顾怀压下黯然,立刻与出泉宫众人再次摆开了涅槃焚天阵,这一次他以周身灵力驱动真火,让阵法随着凌容与千变所化的脉络一直延伸开去,刹那间流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