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箸踟蹰,想必是不太合胃口,稍候定给你上那烤乳猪。”
去之随即一笑,指着眼前天宫道:“这般布置,只怕嫦娥也要下凡而来,长住顾府了。”
顾曙微微笑道:“嫦娥虽居仙宫,却难避凄凉寂寞,不及你我皆在凡世,可朝欢暮乐。”
“朝欢暮乐,”去之轻笑,“好一个朝欢暮乐,就冲阿灰哥哥此语,子昭哥哥,我便破例浮一大白。”
他忽又续上方才的事由,当真昂首一饮而尽,顾子昭冷嗤一声,此刻浑身已燥热难耐,腹底火苗流窜,手底则撕扯着衣裳,一双桃花美目却锁在成去非身上,随手捞过一旁的家姬,推搡向前,懒懒道:“为大公子呈散。”
“服散自可领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局牖,八荒为庭衢的玄妙幻境,大公子又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踉跄起身,挪至成去非身侧,一扫他几人,暧昧笑道:“此为其一,更可使尔等茎长兴盛而不萎,精、液自出……大公子怎忍不试?”
作者有话要说: 恶气:指的是夏日暑气
采薪之忧:患病的委婉说辞。
玄霜绛雪:仙丹
熏梅染柳:一种成仙术。这是大公子内心在吐槽殿下,哈哈。
本章节中出现的九款至味,引自汉代枚乘《七发》,作者大学时曾对此文深恶痛绝,因为里面很多字不认识,今日拿来主义,不知枚乘是不是要找我要版权……
至于行散何谓以济声色,大家脑补之……
第113章
锦袍四散; 广袖凌乱,顷刻荒火燃尽肺腑,成去非冷冷回望着眼前人。
顾子昭仍噙着尖刻的笑,细细端详成去非这一双墨瞳; 里头山岚浮动,真是雾霭神秘。他眸色昏沉; 顺着对方颚间线条看下去; 猜那衣襟里应覆盖着漂亮的锁骨,他实在是惦念那骨头的触感。
一旁案几上婢子已温好了酒; 而自己心底却仿佛在烧着一壶醒不来的黄粱大梦; 顾子昭拂袖持酒; 忽俯向成去非耳际,猛然伸出手; 指尖划过他的衣襟,慢慢摩挲着,低声呢喃:
“大公子的模样真是冷酷,何物能暖热你呢?”这一句暗含几分叵测柔情; 辗转到末尾,则全然是耳鬓厮磨的语调了; “我想将你骨灰溶进这酒里,当一饮而尽……”
去之见顾子昭竟公然对兄长做出如此逾矩之举; 手底不禁攥了一攥。
眼见顾子昭几欲就势贴过来,成去非扬手拦住了他的手,压低声音:“你意欲何为?”
顾子昭嘴角立刻浮上无尽的嘲弄; 因注视成去非的目光久了,遂生出一种不甚清醒的熠熠神采来,衬着几近透明的衣衫,他整个人便显得格外明艳,再加上此刻发散,更觉眼前昼夜皆隐,只剩清一色的冥冥薄暮,吞滞着凝滞半空的四野洪荒。
“我欲同你共赴**之欢……”他面上神色彻底变得明暗不定,这短促一句,清晰落入他几人耳中,那边亦有子弟留意到这边的诡谲气氛来,不由递来几瞥探究的目光。
去之闻言,只觉心肠俱恶,恨不能立刻把顾子昭拖出去打死,这般挑衅,于兄长,简直奇耻大辱!
晚风习习,丝竹不绝,他到底是肆无忌惮,成去非冷笑一声:“还有什么下作话,一并说完。”
虞归尘见两人僵持,明白阿灰不好出面,便扶起顾子昭:“子昭,你服了散,不宜久坐,快去走动。”
五行散以温酒发之,需不停走动行散,顾子昭已在此消磨有些功夫,再不走,怕是真的要出事。
待姬妾过来扶住了顾子昭,又替他解了衣裳,完全敞开了怀,正欲离开,却见顾子昭推开侍妾,忽回眸冲成去非痴痴笑道:
“汝亦无如之何矣!”
这笑中自有说不出的刺骨寒意,成去非已转过脸来,目光掠过附近案几,那上头摆着一把把墨玉酒壶,下面煨了小火,周围尽是些雕花的金杯银盏。
今日夜宴,光是酒种,不下十类,那边众人早喝得熏熏然,袒身露体,怀搂舞姬,朝四下里行散去了。
“祖皇帝在时,有一年大旱,丹阳郡遂下禁酒令,一年下来,竟省下数百万担粮食,如今谷用不足,倒可适当禁酒。”成去非似乎完全没受方才顾子昭影响,就势执盏,眼底清酒如碧,淡淡问:“这便是那远近闻名的桑落酒?”
说罢遮袖尝了,当真是色比琼浆犹嫩,香同甘露仍春。此酒选料、用水、酿造及时令都尤为讲究,在江左向来广受世家偏爱。
不过自祖皇帝后,酒禁大开,大族私家酿酒蔚然成风,禁酒令自是管不住这些人。顾曙接言道:“凡遇水、旱、饥荒等灾年,自然可禁酒,不过与其酒禁,却不如征税,诸多州郡,里内之人多酿酒为业,京畿酒市,亦十分繁荣,大可视之为利薮。”
既说到商税,成去非遂问:“除却关津之税,市门税、邸店之税,还有哪些可纳之于税?”
“盐、铁、山泽、舟车、轻重各有差,却皆是府库所倚。”顾曙一语刚了,见九盏正自不远处的树干后探出半个脑袋来,比划了一阵,心中大惊,却不好发作,只能遥遥一颔首,示意九盏且先自行其是,仍仔细回着成去非的话。
原来自成去非携去之赴宴,琬宁心底算着亦是偷入顾府良机,正无人会留意她的行踪,遂苦苦哀求了四儿半日,四儿自然是无此胆量,惊疑不已:“姑娘此刻要去顾家?!”
“是,”琬宁情急,口不择言,“我找大公子有要事,你带我去顾府好不好?你不是认识他家中小厮么?让小厮去传话……”
如此软磨硬泡一阵,见四儿仍不敢松口,琬宁憋得小脸通红,骤然冒出一句:“我想他想的都快要死了,你倘是不肯,我,我自己去。”说罢自己都觉得分外难堪,心底砰砰直跳。
果真,四儿骇然看了她好半日,分不清她到底是何意图,只好犹豫道:“那好,不过姑娘您得跟大公子说清楚,不是奴婢擅做的主张。”
两人过福伯这关倒没费太大周章,既是有要事找大公子,且琬宁言及必须亲自去说,自然放行,不过遣小厮一路送到顾府,天色向晚,到了顾府,她两人皆不敢上正门堂而皇之扣门相问,好在四儿同九盏素日里有所往来,遂从偏门过去,上前叫门,良久有人应声,开门的人虽认得四儿,却亦是大怪:
“四儿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四儿掩了掩慌意,引琬宁相见:“这位是殿下的侍读贺姑娘,有要事见我家大公子,劳烦你带我们去找九盏,好寻顾公子。”
仆人并未多想,忙给引路,很快找到九盏,便回避了。
倒是九盏,一见到琬宁,心底暗惊,直嘀咕长公子并无此安排,见琬宁似乎也认出了自己,正无从打算,却看琬宁忽朝自己用力眨了眨眼,一时疑惑不敢妄动,便先安置了四儿留下相候。
“我认得你……”刚离了四儿,琬宁声音都打了颤,九盏会意,试探问道:“贺姑娘是来找烟雨姑娘的?”
一句话问到琬宁心尖上去,唯有努力点头:“我等不来你家公子,才自己跑来,请你带我去见烟雨姐姐!”
九盏为难道:“我先去禀长公子。”
不料琬宁忙阻拦道:“别!不能让成家大公子知道!”她面上早急红了脸,九盏看她情急至此,马上都要掉下泪来,只得先带她去见烟雨。
烟雨本在顾曙书房替其整理近日所练的书帖,不意身后忽传来一声“烟雨姐姐”,回首时,只觉一具温软的身子扑到怀中来,定睛辨认了片刻,方颤声问:“可是琬宁?”
琬宁埋在她怀中,口中含混不清:“是我呀,烟雨姐姐,是琬宁呀……”说罢又只是哭,烟雨一时又惊又痛,没想着能突然见到琬宁,半日里拥着她,热泪滚滚而下,尚不能分清是梦境还是真切现实。
“琬宁,不哭,不哭了,”烟雨忽回过神来,忙扶她坐下,掏了帕子,替琬宁温柔擦着泪,两人对视间,不觉又是哭又是笑,待情绪稍稍平复了,烟雨才爱怜道:
“长这么高了,”说罢,念及当初那一场祸事,似乎远得记不起了,又仿佛就近在咫尺间,“我们琬宁是大姑娘了,真是……”
见烟雨哽咽不能语,琬宁含泪拉了拉她的手:“烟雨姐姐,我见着你,就是死了也不觉得难过了,你别哭呀!”
说着嗓音也跟着变了,呜咽起来。
烟雨稳稳心神,清楚这么哭下去不是个办法,遂强忍笑道:“不哭了,咱们都别哭,琬宁,来,说说你的事,那位顾公子只说你是跟着殿下去的成府,是这样吗?”
“烟雨姐姐,”琬宁心底忽一紧,“顾公子他有没有问你……”
“没,顾公子并未多问,我自然清楚什么也不能跟他说,你放心。”烟雨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琬宁听言遂又安定下来,娓娓把如何被蒋家人搭救,又如何进宫,再又来了成府直到今日一一道来,言毕泪洒了满脸,烟雨亦听得怔怔失神,许久才幽幽叹道:
“真像一场梦啊!”
随即抚上琬宁光滑的脸颊,呓语般哀伤:“上天怜惜我们琬宁,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一句倒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的心,尽管她清楚,无论如何,她也好,琬宁也好,终究是回不去了。
“烟雨姐姐,你去哪里了?”琬宁定定望着她,仍像幼时语气,听得烟雨心底陡然狠狠一酸,当时琬宁年纪小,寻不到自己时,便是这种委屈至极的模样,软软问她:烟雨姐姐,你去哪里了?
可那般羞辱过往,她如何能跟琬宁开得了口?不过忍辱负重,苟活囹圄间,徒存一口气罢了!烟雨拭了拭泪,勉强一笑,故意用一种轻松口气道:
“我呀,就是丫头的命啊,不过还是伺候人而已,哪里像你,是个娇小姐!”
说罢忙引开了话,问她:“殿下待你好么?那位成家的大公子待你好么?”
却没想琬宁骤然红了脸,垂首绞着帕子,烟雨到底是经了人事,蓦然间明了个中意味,遂轻声问:
“琬宁,你,是不是那位大公子……”说着寻不到合适的措辞,唯恐问差了话。
琬宁心底一时欢喜一时又觉哀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烟雨,只羞赧看了看她,烟雨不禁追问:“那位大公子,他有没有把你怎么着?”
却见琬宁眉眼间尽是小儿女情态,烟雨一颗心便跟着七上八下的,分外酸楚:难道木已成舟?那么琬宁算什么呢?倘是阮家在,琬宁定会许一门好亲事,正经到人家里做夫人的,在乌衣巷这种地方……
“烟雨姐姐,你说,”琬宁忽打断她思绪,怯怯望着自己,“他会喜欢我么?”
不等烟雨说话,琬宁兀自喃喃:“祖父死了,父兄死了,家里人都死了,我只有烟雨姐姐了,大公子他,我一点也看不透他,他离我太远了,烟雨姐姐……”
说着竟又凄凄哭出来,心头惘然得很,即便是和烟雨重逢的喜悦也冲淡不掉这层如雾的哀绪,它缠累于心,不肯散去。烟雨忙把她揽在怀中,柔声细语抚慰着:“他会喜欢你的,会的,肯定会的……”
嘴上虽如此说着,面上却也是忧心模样,琬宁她长大了,便要经爱欲这一关,那位乌衣巷的大公子,光是钟山一事便在坊间沸沸扬扬传了许久,烟雨自有所耳闻,见惯了自家儒雅的公子,也见识了外头那些肮脏的纨绔人家,那么,乌衣巷的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