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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要郑重以待,以扬我国威,光耀子孙!”
其实朝中除了惠王党和太子党的人不希望上皇回来搅合之外,对于宪宗归来表示高兴和欣慰的,还是占据了多数的。
王直这话出来后,有很多中立派的臣子纷纷附议表示赞同。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刘景文在沐千山案子后很得英宗赏识,不过他跟曹清等中立派臣子乃是一致的想法。他们并没有想着要帮宪宗复辟皇位,只不过是为了大胤朝的脸面着想,不想将来的朝史留下一个被俘皇帝的污点罢了。他也上前奏议,让礼部着手大办迎接上皇归朝的事宜。
英宗脸色很难看,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他冷眼看着朝臣们吵了老半天,最后沉声道:“太后薨逝,举国同哀,而今国丧未过,应该厉行节约,简单易行!”
朝堂瞬间平静了下来。
朝臣们个个望向英宗,等待着他的安排。
而后英宗高坐于御座上,幽幽吐出了一句话:“一架四轮高棚马车,十二个禁卫军,接他回来!”
大家都懵了。
这么寒碜?
不过陛下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国丧未过,一切厉行节约,简单易行。他们尽管觉得这迎接的仪仗,简单粗略到轻视,但却也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应下了。
这事情是交由礼部去安排的,不过这委实也没有什么好安排的,一架四轮高棚马车,十二个禁卫军,还需得着怎么安排,要出发迎接,那是分分钟都能搞定的事情。
不过英宗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出发的日子,只说让钦天监看过再议。
……
鞑靼那边,耶律正在大帐内为宪宗和胤朝使臣团践行。
耶律虽然恨宪宗,也讨厌宪宗,初始将他俘虏的时候,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他。可十九年的相处了解,他也对宪宗衍生了一种不一般的情谊。虽然鞑靼的内部有很多人反对,反对耶律放宪宗回去,可耶律依然遵守他对郑恩泰的诺言,遵守他对宪宗的诺言,要放他回去。
耶律坐在上首,大手端着一个盛满了马奶酒的大陶碗,遥遥看着宪宗,扬了扬手臂,敬了他一杯。
耶律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他的这个举动,足以表达了他对宪宗的尊重和友谊。
李啸天是胤朝人,不过他在鞑靼生活了二十多年,是耶律的国师。宪宗之所以能活,离不开李啸天的庇护。这些年,他们的私交不错,只不过李啸天很懂得把握分寸,因而耶律对他不曾有任何的猜忌怀疑。
他穿着一袭粗布青袍,长发披在背上,用发带松松的挽着两缕,幽沉如潭的眸子看上去有些神秘深沉。
他同样举杯敬了宪宗一杯,同样不说话,只有那眼底漾开的笑意在昭示着:他为他而高兴!
耶律的儿子尊宪宗为老师,宪宗即将归朝,永远地离开了他,他很不习惯,很不舍。
他担心已经当了胤朝皇帝的英宗会不容他,甚至会杀了他。
耶律的儿子问郑恩泰,宪宗回去,能不能平安的活下去?若是不能,他请求让宪宗继续留下来。
郑恩泰很吃惊。
他太意外了,他料想不到宪宗在鞑靼王子的心中,竟然占据了这么重的位置,也没有想到身为俘虏的宪宗,能得到那么多鞑靼臣民的尊重和爱戴……
郑恩泰无法回答鞑靼王子的问题。
他的任务是出使鞑靼,将宪宗带回去而已,至于英宗会如何对待上皇,那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情。
宪宗很高兴库克(鞑靼王子)能这样为他考虑和着想。他招手让库克过去,笑意和煦地对他说:“胤朝是我的故土,在大胤朝有落叶归根的说法。我年纪大了,自然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的规律,能在我的故土渐渐变老、死去,是我这些年最大的愿望!”
库克落泪了,他不舍老师,却不想老师这辈子有遗憾。
他想耶律请命,要亲自送宪宗去边界。
耶律答应了。
……
为了表示郑重,耶律率领了全体部落首领为宪宗送行。
只不过送君千里终须别,出了王城之后,耶律和众部落首领便陆陆续续的回去了,只有库克带着一支卫队陪着宪宗走了一天的路,直到将他送到了鞑靼与阴山的交界关口才停下来。
月牙关离阴山关很近,库克只能将宪宗送到此地为止了,他不能再往前去,几步之遥的对面就是胤朝的势力范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敌方抓住的危险。
库克从马背上下来,看着即将与他永别的老师,泪洒衣襟。
他抱着宪宗的肩膀,声泪俱下道:“今日一别,何时再能相见?或许此去相见无期,老师珍重!”
而后,他不敢再看宪宗,快速翻身上马,向鞑靼王庭的方向疾驰而去。
宪宗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眼角一片湿润。
在鞑靼十几年的囚徒生涯里,在被仇恨、偏见纠缠不清的岁月里,宪宗收获了库克对他的那份真挚无私的友情……
阴山关口的守将柯子俊领着一支骑兵出城迎接了宪宗的归来。
他郑重地给宪宗行了跪拜礼,将宪宗连同使团一块儿迎进了城,设宴款待。
柯子俊这些天一直在等待着上京城的消息,可等了多日,却迟迟没有等来英宗派人来迎接上皇回去。
他心里有些疑问的,就算英宗再不愿意看到宪宗,可至少也该做做样子给天下人看吧?
他不派人来迎回宪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他一直滞留在阴山?
接风宴上,柯子俊并没有向宪宗提及迎接的事宜,只热情地招待了每一个人。对能够将宪宗安然带回来的郑恩泰,他也多了几分欣赏,酒席上频频向他敬酒。
郑恩泰也为自己此次的完美出使感到满意,他意气风发,脸上笑意深隽,看上去很自信,很有魅力。
郑恩泰想象着这一次回去,官位能再往上翟升,他便觉得有些兴奋。
如今他也能扬眉吐气,光耀门楣了,再不是让人看不起的郑氏旁支子弟了!
接风宴上的每个人都很尽兴,直到上了更之后,才散了。
柯子俊将宪宗安排在自己的府邸里,一应的丫头小厮婆子俱全,让宪宗不要拘着,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宪宗只是淡淡一笑,他早已习惯了亲力亲为,十九年的时间,十九年的囚徒生活,他早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需要婢子伺候的帝王了。
“将军回去吧,我什么都不需要,不必费心了!”宪宗说道。
柯子俊忽然间觉得有些心酸。
本来,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今他却活得如此谦卑……
“上皇,臣能问您一个问题么?”柯子俊问道。
宪宗抬起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他,淡淡一笑,应道:“将军请说!”
柯子俊微一沉吟,清了清嗓子问出心中的疑惑:“上皇去年来阴山,为何不……开口让臣……送您回去?”
他问完,心中有些忐忑,但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便仔细留意着宪宗的表情。
宪宗依然没什么表情,风轻云淡的,在圆腰胡床上坐了下来,不疾不徐道:“我若想偷偷摸摸,凭库克与我的感情,他会帮我。但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利用他对我的信任置他于不忠的境地。我走了,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却将他推入万夫所指的深渊,他的父汗会对他失望,他的子民会唾骂他的背叛,这叫我如何心安?同样的,我若开口请你帮我,亦是将你推向不忠不义之绝境……”
他看着柯子俊,微微露出笑意:“我不需要那样的自由,那跟活在黑暗的地狱没有什么区别。我想要光明正大的回来,就算回来后面临的是更大的绝境,或者是死,那又有什么关系?”
柯子俊因他的话而震撼。
在那样的困境下,他还能为别人的安危着想……
柯子俊忽然间觉得,在鞑靼那个虎狼之地,宪宗能够平安的活下来,不仅仅只是奇迹,还是他身上让人莫敢逼视的人格魅力!
柯子俊笑了笑,眼眶不觉有些微红。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只嘱咐他早些歇息。
临出门的时候,宪宗唤住了柯子俊。
幽暗的烛光下,宪宗的笑颜露出几分沧桑之色。他不紧不慢的对柯子俊道:“麻烦将军派人跟陛下说一声,回朝的仪仗一切从简便好!”
柯子俊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沉了一息后,点点头,应道:“是,臣领命!”
接下来的日子,宪宗一直住在柯子俊位于阴山城内的府邸里,连大门都不曾迈出一步。
郑恩泰则领着几个使臣团的人逛了一圈阴山市集,淘弄了一些小玩意儿,也算是此行的一个见证和纪念。
……
九月初二,迎接宪宗归朝的仪仗队伍出发了。
简单得令人咋舌。
不过从阴山关口及时传回去的那封请命,给了英宗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英宗将宪宗的话告诉了臣民们:“喏,你们都看到了,这是宪宗上皇自己的意思,朕怎敢违背?”
迎接仪仗队伍轻车简从出发后,上京城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平静而已。
太子原本以为,使臣团不可能这么顺利而归,没有礼物和钱财,耶律定要恼怒,说不定连出使的使臣都要被扣留在鞑靼。他的想法跟英宗一致,认为只要鞑靼恼了,宪宗就算不会被耶律一怒之下杀了,他也定不会轻而易举的放他回来。可事实跟他们父子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宪宗平安回来了,而且现在已经入了关,在阴山等着仪仗队去迎接。
太子最近有些敏感急躁,他觉得父皇最近看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冷意,连代理处理奏折的特权也被他收了回去,似乎对他有着极大的不满。他认为定是惠王党在背地里下了什么黑手,不然父皇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待他。
他越来越坐不住了,玉玺到现在还没拿到手,那个神秘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他,他担心一旦他听闻宪宗归来的消息,改变了主意,重投旧主,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白费?
沈仲在如今这样的局势下,越发的清明起来了。他也感受到了陛下对太子疏离的态度,因而每日都在太子耳边劝他,低调行事,在这个当口,不做不错,安分守己。
太子对日夜喋喋不休的沈仲有了恼意,一连几天,都将他拒之门外,懒得搭理他。
而惠王这边,从萧太后薨逝之后,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也稍稍得到了喘息缓解。英宗对太子的态度似乎让惠王又看到了一丝曙光,特别是在龙廷轩将此前被杀的两名朝臣与太子有关的证据交给他时,他萎靡的情绪,得到了振奋。
惠王捏着手里的证据,却不急于一时告发太子。他认为时机还没有成熟,他下一次若是行动,定要叫太子再无翻身之日!
……
乡下庄子的消息虽然闭塞,但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好事儿,蕙兰郡主自然也知道了。
她简直不敢置信。
听到宪宗如今已经脱离了鞑靼的掌控,入境阴山,她落下了喜悦的眼泪。
十九年了,十九年的等待啊,终于等到了归期……
蕙兰郡主去端肃亲王的院子里,屏退了所有的丫头婆子,亲自将消息告诉了端肃亲王。
“父王,他要回来了……”
看着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女儿,端肃亲王亦是老泪纵横。
宪宗的归来,于他而言,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