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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七娘脸色微变,垂首应道:“他对我还好。”
对她自然是好的,至于九娘——“她说郑侍郎风姿出众。”七娘又补充道。
嘉敏颔首道:“确实是出众的。”
两个人目光一对,彼此都心知肚明,周二郎十有**是想坑了这个姨妹子,且不论是碍着崔家还是为着自己。
七娘微微出了口气,明月已经欢天喜地回来,拉着嘉敏道:“三姐姐、崔姐姐,我们去那边投壶罢。”
嘉敏看住七娘:“崔姐姐要等九娘和十二娘么?”
崔七娘摇头道:“不必——留了流月在这里就可以了。”
原来这个机灵的婢子叫流月。嘉敏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该说的话她说了,之后,就不是她一个外人能插手的了。七娘是与家里闹还是不闹,九娘是听天由命还是自有主张——各人自有各人的命罢了。
郑三当然不是良人。
且不说他与太后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说他与李夫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光说结局,还没有到乱世,至少洛阳还没有乱,他就被杀了——到时候郑家自然不会庇护九娘,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回崔家去。
然而对于崔家,嘉敏也不抱太多的幻想——李八娘已经是前车之鉴。
这乱世里,高门大族能够保持自己的门第,不就是靠着眼光,靠着果断吗,该交换的时候交换,该站队的时候站队,该断腕的时候断腕,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别说一个女儿了,就是多赔上几个,也算不得什么。
三个人往远翠亭去。那亭子却偏远,之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大约是与周遭并无草木繁花有关,就只有孤零零一个亭子,倒是摆了许多吃食,酒水,小玩意儿,供仕女们玩乐。远远就能听到喧哗和笑语。
轰然叫好声,也不知道是谁投中,可惜了嘉言没来——这点嘉言像胡太后,颇擅此道。
嘉敏正想着,才走近,就听一人懒洋洋说道:“不过是些投壶,皮影,素日都玩腻了,有什么趣儿。”
边上有人应道:“我倒有个别致的玩法,就是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兴趣。”
第270章玩法
嘉敏听到“玩法”两个字就头疼起来。素来洛阳高门贵女的玩法,拼的是才艺,譬如吟诗作画。嘉敏前世总共说来就习了几日吹笛,书艺平平,画艺也平平,前世就常常出乖露丑,吃了不少亏。
便是重生之后,太后寿宴那次画舫上,也被灌了不少酒,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水——说起来,当然推她落水的人到底是谁,绿梅当初不肯说,后来因在凤仪殿,被卷入嘉敏受伤那次事件中送了命。
也就是说,如今还知道当初真相的,就只剩了萧南一个——而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既当初不会,以后自然也不会,想到这里,嘉敏不由苦笑。
轻轻一拉崔七娘,低声道:“我不擅此道,先退一步。”蹑手蹑脚就要退开去,才退了三五步,就听得一个刮辣爽脆的声音说道:“七娘、七娘哪里去——你要敢走,我这里军法行事!”
嘉敏:……
之前远远看见花团锦簇,衣香鬓影,人一时认不过来,这位娘子喊了一声,倒是让嘉敏留意到了,穿的蓝襦红裙,蓝是碧蓝,像天,像海,像鸢尾;红也是最纯正的红,如霞,如胭,如红的牡丹。
浓得化不开来,热烈得叫人眼盲。而裙上又细细绘了金缕梅,灿灿如阳光——应该是用金线所绣。
再细看时候,眉目倒是她最熟悉的那款,应该是个宗室女,这天来的宗室女不少,嘉敏心里揣测,一时也猜不出是哪个。
崔七娘被点了名,脚下就走不动了,略略歉然地看了嘉敏一眼:她走不了,嘉敏势必也走不了,要真个拂袖而去,那是不给这位面子,也是不给谢家面子了。
嘉敏在袖子底下握一握她的手,微笑道:“无碍。”
偏头时,却瞧见明月一脸的跃跃欲试:也对,她这个年岁,又在宗寺里孤单了这么多年——便如今在宫里,大多数时候也是冷清的。
一时怜意大起,说道:“我们去罢——今儿谢姐姐的好日子,原是该热闹一番。”
三个人走近去,这远翠亭却是极大,里头三四十个贵女各安其位,连站着婢子、侍女,足足有五六十人,竟不觉拥挤,或这亭原本就不是用来歇脚,而是个玩乐的地儿。左右两翼是千步廊,廊中图绘,皆山水,花鸟,人物,极尽妍妙。
投壶与皮影就在这长廊下,仍有人在戏耍,投壶也就罢了,皮影咿咿呀呀,却不知唱的是哪朝哪代的戏。
那蓝襦红裙的小娘子丹凤眼左右一扫,笑道:“人也差不多了。”
边上便有人凑趣道:“那县主还不说说玩法?”
是个县主,洛阳城县主却多,不知是谁家女儿,看年岁倒比自己稍长,嘉敏暗忖。
听这凑趣的声音也耳熟,略一想,原来是之前桃花枝畔说话的李家小娘子,这时候记起谢云然信上说李家来了三位,九娘,十五娘,十六娘。这位自然不是九娘,却不知行十五还是十六。
九娘与李十一郎隔房,十五娘和十六娘倒是与他同房,只是庶出。这个小娘子看来也有十三四了,谢云然比她大几岁,未必就有什么交情了,兴许是谢家的意思,或者、或者是看在自己面上?
嘉敏胡想一通,只听那县主说道:“小曲儿,去,把谢娘子请来,咱们玩得热闹,主人不在怎么行!”
小曲儿是她的婢子,倒是生了副机灵样儿,领了命就去了。不多时候,谢云然果然被请了来,笑吟吟道:“和静县主有何指教?”
“有个新玩法儿,需谢主人家配合。”和静县主也笑。
不知道是不是有暖风吹过的缘故,这初夏的风里挟带的金光,像是敷在她眼皮子上,只是没有沉到眼底。
嘉敏听得“和静县主”四个字,倒是想起来,原来是宜阳王的女儿。
宜阳王名声不甚好,从前是贪酷,被撸了官职,回到洛阳城,想再谋个官职,苦于没有门道。消沉了几年,不知怎的又活跃起来,拿着从前积累下来的家财经商,洛阳城几条街都是他的,做的却是偏门。
当铺,赌场,勾栏酒肆。
嘉敏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是他找过郑三的麻烦,逼得郑三爬墙瑶光寺,有趣的是,如今郑三也算是飞黄腾达,只不知什么缘故,却没有回头找他麻烦。想是人情面上颇有些手腕。
之二是他和周城交好。多年之后周城整顿吏治,头一个就拿他开刀。但凡有人指责周城整顿吏治是虚,排除异己是实,周城就祭出这位来:我和宜阳王是故交,感情不可谓不深厚,然为国事,不得不尔。
这位和静县主是宜阳王的嫡长女,早早就出了阁,如今怕有二十五六,孀居在家。自然还是要再许人的,在挑呢。前世宜阳王在周城面前得意,这位自然也顺风顺水——不像她们姐妹。
就听和静县主说道:“……玩法却简单。谢娘子你看,我这里有面手鼓,我敲鼓,谢娘子诵诗,诵的什么诗谢娘子自选。我这里鼓声起,诸位姐妹传花,谢娘子诵诗声起,诸位姐妹于亭中浮觞——”
嘉敏顺着她目光,才发现亭中竟穿插了一脉水,形如新月,且清且浅,也不知打何处引来,却是活的。
虽地势上无高低起伏,也一直静静流动。
“……如果鼓停诗未停,则持花之人可使面前浮觞之人做一件事;如果诗停鼓未停,则浮觞之人可使持花之人做一件事。”
在座贵女都从未听过有这样的玩法——寻常都是饮酒,或上座下座饮酒,或作诗,这“做一件事”范围可就阔了。
嘉敏脱口道:“做什么都可以吗?”
和静县主的目光在她面前停了片刻,笑道:“都是姐妹,难不成还做得出伤天害理之事?”
一时亭中小娘子们都哄笑起来,郑笑薇就笑道:“要鼓停诗未停,花在我手,酒停君前,少不得逼三娘子连喝三觞,以儆效尤。”
另一位穆家小娘子也笑道:“郑姐姐是心慈手软,换我就不,要诗停鼓未停,酒停在我面前,花在郑姐姐手中,我要郑姐姐打一套醉拳来看看——那必是天底下最千娇百媚的醉拳了。”同为穆家女,这个小姑娘倒比穆秋玉疏朗。
唯嘉敏仍道:“还是定个规矩好些——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哟哟哟哟哟哟!”和静县主怪声叫道,“这哪里来的老夫子,可酸坏我了——难道是个成心扫兴的?”
这么大一顶帽子栽下来,嘉敏脸色已经变了。
谢云然开口道:“县主——”
“请谢娘子诵诗——”和静县主大喝一声打断她,手中手鼓落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小曲儿不知道何时已经把花塞进了一位穿鹅黄色长裙的小娘子手里,那小娘子忙不迭把花传给下一位,而月牙溪中,酒觞已经浮了起来,摇摇晃晃,顺水而流。
嘉敏犹豫了一下,她看得出这位和静县主性格强硬。许是因为嫡长的缘故,在家里习惯了发号施令。她要是拂袖而去,莫说谢云然,就是与她一起来的崔七娘子、明月,都是两下里为难。
兴许人家嫌她多事呢……这毕竟还是谢家府上,在座的小姑娘虽然年岁有长有幼,身份上略有尊卑,都是名门贵族,应该不至于失了分寸。
这犹豫间,手上一重,却是花已传到。是支蔷薇,有一尺来长,美则美矣,枝上却有刺。怪不得一路小娘子都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嘉敏半是哭笑不得,半是不得已,转手把蔷薇抛给了明月。
明月迅速再丢给下一位。
至于此,击鼓传花已经正常轮了起来。
嘉敏没有拂袖而去,谢云然稍稍心安,耳边鼓声越发激越,和静县主又喝道:“谢娘子还不诵诗——我鼓都已经击过一轮了!”
谢云然再看了嘉敏一眼,颇为歉疚,直到接到嘉敏回视“无妨”的回应,方才清了清嗓子,诵道:
“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青袍似春草,草长条风舒……”
从来诗词多悲歌,这首却透着欢快劲儿,又兼时令得宜,诵声悦耳,鼓点声急,诵声却缓,在座小娘子听过的没听过的都有心旷神怡之感。
正听得愉快,忽然鼓声一停——
第271章传花
花在一位穿浅紫色裙的小娘子手里。
“是游六娘。”崔七娘在嘉敏耳边提点——她知她不识。实则崔七娘进京比嘉敏还迟,不过家学渊源,就不是嘉敏可比。
嘉敏心里想的却是:算年纪,该是游夫人的姐姐。
酒觞浮在她右首一位水红衫子的小娘子面前,这位嘉敏有印象,上次陆家赏花宴上见过,是杨三娘。
谢云然诗未咏完,先且暂停。和静县主判道:“该游妹妹出题了!”
游六娘性情沉稳,拔了头筹也并没有什么喜色,只眼观鼻鼻观心,斯斯文文说道:“请这位妹妹满饮此觞。”
虽然一众贵女都没有出声反对,但是心里多少都有些可惜——这可是难得作弄人的机会啊,竟然这么规规矩矩、斯斯文文地开了场。作弄人从来都是最开心的——只要不作弄到自己身上。
只有杨三娘大呼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