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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要照平常,该是太后唱白脸,把好人让给王妃做才对。之所以让王妃来担任这个角色,大约是因为事涉皇帝,怕真吓到她——毕竟王妃动怒,只是家事,太后动怒,就是国事了。
嘉敏心领神会,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一贯的和颜悦色,拉住她的手说:“哀家听说,你昨儿晚上到乾安殿,说小潘儿拿了你的镯子,强行带走了她,惹得皇帝发了老大的火。他们不知道,哀家是知道的,你这孩子,没那么冲动。必然是事出有因。所以,你来告诉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嘉敏跪下道:“回太后的话,小潘儿没有拿我的镯子。”
“你!”南平王妃大怒,几乎要坐起来,被嘉言死死按住,给她顺心口:“母亲让阿姐把话说完!”
太后赞许地看了嘉言一眼。
嘉敏道:“昨晚小潘儿得罪了胡家表姐,有人要借胡家表姐的名义害小潘儿,事发突然,又时机紧迫,我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出此下策。”
银针的事,太后和王妃其实已经得了消息,听到嘉敏这么说,知道她没有说谎,对望一眼,王妃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小潘儿,还是以嘉子的名义?”
嘉敏平平地道:“我没有证据。”
“你的意思是,”太后皱了眉头:“是你推测?”
“是。”嘉敏说。
太后又看了王妃一眼,嘉敏不等王妃问,自己就说了出来:“之前,大家都知道那个时辰,九鲤湖会有匠人出没,所以原本并不在那个时辰出来,可是偏偏,画舫才清理好,陛下刚好带小潘儿游湖,就和胡家表姐撞上了。”
“就因为这个?”
嘉敏道:“嘉敏也自知可能是疑心太过,但是瑶光寺事情之后,嘉敏只怕万一。”
她提到瑶光寺,在场三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了。那件事中,嘉言无疑是受了惊吓,王妃无疑是受了委屈。而嘉敏,没有人问过,她受了什么影响。王妃甚至想:如果是嘉敏的亲娘在,也许是会过问吧。
这个念头让一向觉得继女多事又不知好歹的王妃有些愧疚了。
太后摸摸嘉敏的鬓发:“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嘉敏低垂着头,不说话。
太后又问:“那你又怎么知道,那人会把罪名推到嘉子头上去呢?”
嘉敏迟疑了片刻,方才答道:“理当如是。就算小潘儿平日里另有结仇。但是昨晚得罪的是胡家表姐,所以胡家表姐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而因为太后总理后宫,无论胡家表姐怎么辩解,都会有人怀疑是太后包庇。”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如果昨晚真死了小潘儿,胡嘉子的名声,是怎么都洗不净了——进门之后要处置,那是另外一回事,如今,胡嘉子还真没这资格。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这个结果,是她没想到的,如果胡嘉子真坏了名声,就算她以太后之尊,也无法强行扶持她坐上皇后的宝座。幸好……太后轻轻舒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来知会哀家一声,也少些闲话。”
“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嘉敏说:“而且竹苓葳了脚,我身边实无可用之人,三者,我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哀家也会信你的,”太后说,“你这孩子,就是太多心了。这么多日不来看你母亲,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吧?”
嘉敏低头道:“母亲有太后照顾,又有嘉言在,必然是妥当的。我年纪小,不懂事,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带了些什么进来,反而害了母亲和弟弟。还不如每日为母亲念一卷经书祈福来得实在。”
这话让王妃心里一阵感动,太后却是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嘉敏心道我当然知道。忽然有人从殿外进来,周围伏地一片:“陛下!”
太后抬头瞧见皇帝:“皇儿怎么来了?”
“朕来给母后问安。”皇帝笑吟吟地说,一转眼瞧见嘉敏,像是十分惊异,“三妹妹也在?”
“好啦好啦!”太后拉起嘉敏,示意阿碧搬了坐具来,按着嘉敏坐下。又嗔怪皇帝说,“亲娘面前也装神弄鬼,不就是怕我为难了你三妹妹么,知道你们俩好,你瞧瞧,可一根儿头发都没掉吧?”
皇帝只是笑,因为年少,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腼腆。许久才道:“还有一个事……儿臣想把刘统领换了。”
“刘统领又哪里不好了?”太后像是有些头疼。
“他负责守卫乾安宫,却出了这样的事,”皇帝理直气壮地说,“昨儿是小潘儿,谁知道来日会不会是朕……”
“呸呸呸,尽胡说!”太后打断他,“小潘儿什么东西,也配拿来打这个比方。再说了,小潘儿是中毒,要问罪也是御膳房,又和刘统领什么相干了。你要是为着昨晚他得罪了嘉敏,要给嘉敏出口气,怎么不先问问嘉敏的意思?”
根本就不关嘉敏的事,却被太后硬生生拉扯到嘉敏身上,而对嘉敏来说,这却是个两难的问题。
要是顺着太后的意思回答“刘将军尽忠职守”呢,皇帝定然不满意,要是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刘将军尸位素餐”呢,太后又不满意了。嘉敏只得抬头来,傻愣愣“啊”了一声,像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王妃从旁道:“三娘哪里知道这里轻重……阿姐就莫要为难她了。”
太后却道:“你看,三娘连记都不记得这件事了,皇儿何必还耿耿于怀呢,就这样吧。”
皇帝低头想了一会儿,没有作声,大约是知道,作声也没有用。
第41章晚宴
嘉敏、嘉言和皇帝在昭阳殿里陪太后用餐。太后同嘉敏说,也不用太忌讳,得空,来看王妃也是可以的。阿朱熟悉药理,让她给瞧瞧身上有没有戴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就可以了。嘉言就这样处理的。
嘉敏只是点头,并不多话。
用过早餐,嘉言去照顾王妃,嘉敏和皇帝一起出了殿。皇帝有些歉意地说:“朕知道得迟了一点……”
嘉敏说:“无妨。”
她原本就没指望皇帝赶来救命。当然了,太后和王妃也不至于会想要她的命。不过是几句审问,至多责备,当不得什么。不过皇帝肯来,还是让她欣慰的。
皇帝说:“你怎么不问,凶手抓到没有?”
嘉敏道:“那是陛下的家务事……”
“家务事?”皇帝登时就笑了起来:“三妹妹会不会觉得,朕很没有用?”
“什么!”嘉敏大吃了一惊,她是经常觉得自己没有用,知道得太少,能做得太少,能改变得太少,每每想起,夜不能寐。却想不到九五至尊的帝王,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一时睁圆了眼睛:“陛下何以……这样妄自菲薄?”
“如果朕不是皇帝,”皇帝说:“如果三妹妹不把朕当皇帝,就只是寻常人家寻常兄妹,三妹妹是不是可以和朕说说实话?”
嘉敏道:“嘉敏一向都尽力说实话,无论是对陛下还是对太后。”
“那好。”皇帝说:“乾安殿是朕的家,乾安殿的事,是朕的家务事,可是朕连家务事都管不好。朕曾听太傅教导,汉时候大儒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朕如今,可不是连一屋都扫不了?”
嘉敏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陛下以妹视嘉敏,那么恕嘉敏大胆。”
“说!”
“我对这句话的理解,大约与陛下有所出入。”
“哦?”
嘉敏说:“我猜,陛下大约还是放不下刘统领的事。我虽然不知道刘统领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既然太后不许陛下轻易撤换,大约刘统领所占的位置,举足轻重。汉时大儒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在嘉敏看来,并不是说,一屋都扫不了,就无法扫平天下,而是,要是从打扫自己的屋子开始,一步一步走到扫天下。陛下知道,我是在平城长大,多少听过一些俚词俗语,用民间的说法,大约是,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既然陛下如今换不了刘统领,为什么不先换掉一个没那么重要的人呢?太后会拒绝陛下换掉刘统领,未必会拒绝陛下换掉其他人。”
皇帝万万料不到嘉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呆了许久,喟然道:“三妹妹该是朕的亲妹妹才好。”
嘉敏笑道:“那是因为永泰和阳平公主年岁尚小,到两位公主长到嘉敏这年岁,陛下就会说,这才是我的妹妹呢。”
皇帝哈哈一笑。
嘉敏又道:“同样的,陛下如今无法厘清家务事,也是因为陛下年岁尚小,尚未亲政的缘故,到陛下亲政了,太后自然会放手。”
这句话,皇帝是不同意的。如果太后肯轻易放手,就不会试图操纵他的婚事了。却也没有反驳,只拿中指刮嘉敏的鼻子:“朕年岁尚小,说得就好像三妹妹倒比朕要年长似的……你羞不羞?”
嘉敏心里默默地想:可不就是比你年长?
眼看千步廊走尽,皇帝压低了声音同嘉敏说:“今儿晚上就是晚荷宴了。”
“嗯?”
“到时候,朕会放烟花助兴。”
晚荷宴是在画舫上进行,如果放烟花,那么一众贵人势必离开船舱,走到甲板上来看烟花。
嘉敏手心里微汗,却是从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话说完,皇帝上辇,到嘉敏不可能看到的地方,皇帝的脸色就黯淡下来,他轻轻合上眼睛,长舒一口气:“对不住了,三妹妹。”
以后……总还有补偿的机会,他默默地想。
天色永远晚得比你想得要早。竹苓不能行走,太后倒是赏了人过来,不过被嘉敏退了回去。嘉敏带了绿梅在身边,虽然绿梅未必可靠,胜在不多话。
晚荷宴在烟霞湖,烟霞湖比九鲤湖要小,狭长,形状略弯,如月。这时候满湖都是荷花,荷灯,而乐声在很远的地方,只由缓慢的风,缓缓地吹过来,嘉敏是没心思听这些的,她记挂着皇帝的烟花。
烟花亮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距离荷桥,还有一盏茶的功夫。
画舫其实已经足够宽大,但是再宽大,也比不得陆地。当中摆了长桌。太后在尊位,贵女们簇拥着太后,正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嘉敏的位置是大多数人所艳羡的。除去两位公主、胡嘉子和嘉言,就数她离太后最近了。连明月都靠后。明月这晚穿了藕色衫子,月白裙,头上镶珠银钗,素淡得很。在一众花红柳绿的贵女中,反而出色。
连太后都说:“明月这样打扮好看。”
一众贵女自然纷纷吹捧太后调教有功。
太后虽然出身平常,于诗词上倒是颇有造诣。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这会儿一众贵女比拼的,就以诗词为主。
嘉敏不擅长这些,所以每每被轮到,都喝酒认罚。不过半个时辰,倒喝了五六回酒了。贺兰初袖流露出要替她应对的意思,可惜嘉敏对她戒备甚严,一次都没让她得逞。其实论起才艺,贺兰初袖的确是强过她许多,不过和谢云然、郑笑薇一比,又不能看了。有时出身真是大问题。
一念未了,手上一重,嘉言已经把荷花塞了过来。嘉敏才忙不迭要丢给贺兰初袖,就听得“咚”地一响,鼓声又停了。
到这份上,连太后也免不了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