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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穆秋玉,那个话少,表情也少的少女,她说话的速度较常人慢,像是每个字都经过三思方才出口。连笑容也是浅的。她进宫之后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当然敬重是有的。
元明钦不是元明修,他在他父亲精心为他挑选的大儒熏陶下长大,明面上各种礼法和规矩都是守的。
太后死后,六宫无主。
原本先帝驾崩,就算朝政太后不肯放手,也该在宗室中挑个可造之材,养在穆皇后膝下,为先帝续香火。谢云然淡淡地说。结果太后选了昭询。而重点在于,穆家对于这件事,该抱有怎样的希望。
穆家大郎,谢云然微微一笑,是个有野心的人物。
一句话就够了。
与其纠结于李十二娘的可信与否,或者冒险联系谢冉,不如寻找利益上的盟友。谢冉什么人,谢云然的亲弟弟,即便没有办法事先通气,事到临头,他自然知道该站哪方——那小子机灵着呢。
嘉敏进宫这大半个月里,活动的范围被限制在玉琼苑。不过元明修接手皇城也不过两月有余,宫中多少太后旧人,不可尽数。嘉敏前后进宫数次,颇得人缘,竟让她瞅了空子把口信送到凤仪殿。
嘉敏无从揣度穆秋玉进宫之路的心路历程。穆秋玉是个太冷淡的人,冷得像月光,淡得像烟,风一吹就散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看得出,她并不太热衷于权位争宠,至少在当时正光四年的时候不太热衷。
那之后得宠的是李贵妃和潘贵人。
元明修没有太防备穆秋玉。这个女人虽然仍在青春年华,但是一眼看去,却像是古寺青灯里守了许多年,冷寂得没有一丝儿人气。所以她说要给兰陵公主添妆,他还大吃了一惊:皇嫂与三娘子有旧?
穆秋玉淡淡地说:正光四年秋,我进宫为太后贺寿,曾得三娘子相救。
她这一说,元明修倒恍惚想起来,那还是于谨父子在的时候。不由酸溜溜地想,三娘子倒是会市恩。
当时说道:那就让她来拜见皇嫂吧。
但是到嘉敏拜见穆秋玉的时候,穆秋玉可不是这么说的。穆秋玉说:我知道三娘子来找我,是有求于我。
嘉敏:
三娘子是有神通的人,穆秋玉说,所以我也要求三娘子一件事。
嘉敏:
她这时候自身难保,还能答应别人什么事?
不过穆秋玉这是摆明车马要做交易,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殿下有什么事,吩咐就是,哪里就说到求了。
穆秋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对,她看的其实不是她,而是越过她的头顶,看门外的天空。暮春的天色蓝得几乎透明,胖乎乎的云一朵挨着一朵:等三娘子再回洛阳城的时候,记得放我出宫。
嘉敏:
嘉敏诧异地抬头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应道:殿下客气了,如我有再回洛阳的一日,定然助殿下走得远远的。
三娘子你看,我还是怕死。穆秋玉淡淡地说。
嘉敏赔笑道:人哪里有不怕死的。
穆秋玉摇了摇头,这才说道:三娘子要求什么,如今可以说了。
嘉敏把大致的需求说给穆秋玉听。
意料之外地,穆秋玉竟然还给她添了几条建议,譬如一路补给和北上路线之类。见嘉敏目中疑惑之色愈浓,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末了只道:我那堂兄狡黠,多半会留后手,三娘子千万小心。
嘉敏:
但是他乐于迎令尊回京,穆秋玉道,所以三娘子猜对了,穆家才是如今洛阳城里唯一不会出卖你的势力。
嘉敏心下骇然。
穆秋玉脸上当真一丝儿表情都没有,空泛得像纸,像瓷,像玉,但是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她困在这深宫里,竟然什么都知道!
穆家的野心,大约是等她父亲回京,扶昭询上位——这已经是既成事实——认穆秋玉为母。理论上,穆家作为昭询的外祖家,应该享有至少他们认为,应该是和先前周家胡家一样的地位。
怪不得穆秋玉但求一走。
嘉敏告退离开的时候,穆秋玉亲手给她斟了一杯酒,说:愿三娘此去,一路顺风。
嘉敏:
外头笙箫已经响了起来,人声嘈嘈,脚步越来越快地朝着玉琼苑过来,她听到萧南的声音了。她总是很容易听出他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的心开始砰砰砰地跳起来,她知道接下来的这几个时辰,如同奔赴战场。
在战鼓响起来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她忘了问谢云然,如果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如果她只是说如果,有人冲进火里救她——那怎么办?
第402章出阁
左右两个宫人举扇遮住嘉敏的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垂额的璎珞间若隐若现。
。萧南看到这双眼睛,心里就安定下来。
这一路他都在想,如果元明修给他来个李代桃僵,虽然并不是没有应对之策,但是一脚踏空也够他受的。
元明修赐婚的消息落实之后,苏仲雪的脸色就一直难看下去。她当然知道元明修有所图谋,知道萧南不过将计就计,但是她也知道,既然萧南已经说了兰陵公主是他的人,这桩婚事,便没有元明修,也是会成的。
但真真到那一日,看见她的那个人穿戴整齐,绛红纱袍,金冠束发,腰间碧玉带,眉目含笑——她知道他生得好,她打小就知道,但是也不知道是这么个好法——她忽然尝到了满口血腥的滋味。
原来这么苦。
原来一万个知道,比不得亲眼目睹。
苏娘子?是徐遇安的声音。苏仲雪没有回头,只道:无事。身后没了声息。
有时候以为自己可以骗过自己,说无事便可无事。
玉琼苑看守嘉敏的宫人多半从前没有见过萧南,虽然多少听说宋王是个美人,但到真真看到——啪!攥在手里的扇子不知怎的就掉了下去。
嘉敏:
那宫人慌慌张张捡起来,已经惹来一阵哄笑——到这份上,接下来还如何能刁难宋王写却扇诗?
嘉敏也是无可奈何,她也不敢抬头看太仔细。
不知道多少人想起几年前,兰陵公主还不是公主时候闹出的笑话——所以说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萧南看见嘉敏露出来半张被刷得雪白的脸,不由微微一笑。虽然早知道新妇妆都是如此。还是看得出浓妆下的紧张。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见面的机会。论礼也是不该的。何况还有元明修的耳目。
他送了不少东西进宫——宫里毕竟人多手杂,比进南平王府要容易。 。但是她没有消息送出来。元明修实在看得太紧。
好在——
好在一旦礼成,就方便多了。前提是礼成。
新妇登车!有人扯着嗓子喊。
天色清得像一匹江水。
元明修看着远去的车马,对身边美人说道:真是一对璧人。
美人掩口笑道:多赖陛下成全。
成全么,元明修仰天大笑了一声。想起正光五年秋,他在西山误射,当时得知是南平王的两个女儿时候,何其惶然。如何料得到有今日。
箫鼓的声音没有传到文渊阁,离得太远。
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昭诩和郑林过了整整一月有余。糟糕的饮食让他们的伤势恢复得极慢。起初昭诩伤重,一向都由郑林出门找食,有时能找到残羹剩饭,有时什么都找不到,逮只老鼠回来也算一餐。
昭诩不是没吃过苦,打仗行军都是苦差事,几天不吃也是有的。但是这次回京,好衣好食地过了近两年,再看到血淋淋的生鼠竟是吃不下去。
郑林一向是两手一摊:你爱吃不吃——别给我摆世子殿下的架子!
昭诩:
他也是不懂了,郑林这种士族子弟,如何能咽得下去。郑林干干笑一声:不都说你们打仗的饿极了人都能吃么
昭诩:
那也是烤熟了才吃啊。昭诩道,而且人肉比较多。
这回换郑林崩溃了:他是不想被昭诩小瞧,才硬撑出这个满不在乎的劲头,但是听他这经验丰富的口气,难不成还真吃过人?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过。郑林也就罢了,他原本就没存了还要活多久的心,过一天算一天。昭诩却是急于出去,但是急也没有用,伤没好,出去就是找死。到他伤好到能够行动自如,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了。
他也没有急于出宫。当务之急是觅食,恢复身体机能:出宫之后是出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在昭诩想来,元明修至少会把他列入通缉之内;之缓是打听情况,摸清楚如今皇城防御。
他陆陆续续听说了元明修如何进宫,如何登基,如何清理宫中各色人物。也听说了如今宫中最受宠的女人是元十九娘。
昭诩的心情也是日了狗了。
这些日子昼伏夜出,不但解决了吃穿,皇城防御线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其实与他从前在位没有太大出入,只是换防时间和口令不同。昭诩盘算着,哪天趁黑撂倒两个,换过衣裳,拿了令牌,差不多就可以出宫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昭诩前几日就已经觉察到宫中动向不寻常,只一时找不到源头——他一直忍着没有掳人逼问口供,免得闹出人命藏身不住。所以得来的消息也都七零八落。到这日晚上,方才从两个宫人口中听说,这日兰陵公主出阁。
昭诩:
是元明修新封了公主么?用什么爵号不好,偏要与他妹子抢?
但是很快的,另外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会不会会不会她们说的兰陵公主就是就是三娘?
不会的,三娘已经出城了。
三娘定然早就出城了。她都能把阿言支来宫中接应他和王妃,就是已经知道局势不可收拾,先走为,怎么还会留在城里?
但是这个念头生出来,哪里还掐得灭:万一呢?万一三娘和他一样出了意外,不得不留在城中呢?还有云娘,三娘没走,云娘能走么?
出阁是什么鬼?
三娘的婚事,是元明修那个混蛋能够过问的!
昭诩对自己自己说要镇定要冷静,但是在他冷静下来之前,他发现两个宫人已经一死一伤,在他刀下瑟瑟发抖。
昭诩: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原本是想好先回去与郑三商量的!——这两个月的相依为命,他和郑三之间培养出了一种奇怪的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原本他未必看得起这等以色侍人的男子,但是郑三如今已经没有色了。
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昭诩也是认了,他压低声音问:兰陵公主是南平王府的三娘子么?
是,婢子听说是。那宫人哭得一直在打嗝,她实在不明白这哪里来的无妄之灾。
她今日出阁?昭诩听见自己的声音,真奇怪,原来他的声音是这个样子,清清楚楚,一丝不乱。
是,婢子听说是。
到底是不是?
是!
昭诩觉得自己沉默了许久,然后方才能够问出来:是谁?
什什么?
驸马是谁?
是是宋宋王
昭诩:
如果换一个场景,他没准会哈哈笑两声:原来是他。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对这个人充满了好感。觉得三娘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