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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谁的皇后-第4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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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不,从前那是在洛阳,他背后是风雨飘摇的家族,面对太后与天子;如今在青州,他麾下兵强马壮,站在他的对立面,不过一介流匪——他有什么可怕?他如今懦弱到面对一介流匪都要退避吗?

    他留下了贺兰,就算是为了四娘,也不能让她再落到兰陵公主手里。

    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袖娘。

    贺兰初袖站在窗前,看窗外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她又回到了洛阳,真的,简直像做梦一样。

    陆扬这次进京没有声张,甚至没有回家。就住在客栈。他如今进宫面圣了。贺兰初袖并不是不知道陆扬不是太好的归宿,但是……只有他了。在周城和陆扬之间,一条死路,一条生路,根本不用选。

    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和萧南没有缘分,贺兰初袖几乎有些自怨自怜地想,她原本以为上天给她再一次机会,是为了得偿所愿。

    却原来并不是。

    三娘也没有得到。

    她倒不奇怪嘉敏不肯跟萧南南下,她也不傻,在洛阳还有个依仗,去了金陵,还不知道受到怎样的磋磨呢。到头来都便宜了苏仲雪。她有时候疑心苏仲雪是不是也死过一回,不然怎么有这样的运气。

    不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三娘也就罢了,如果是苏仲雪活过来,头件事肯定是咬死她。想到这里,贺兰初袖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

    既然已经是不可能和萧南再续前缘了,贺兰初袖倒也想得开,横竖天下未定,她还有机会。

    ——周城从前死得早,连长子也死得早,不到而立。次子篡位登基,后来闹了两三次兄终弟及,摊上两个熊孩子,国力迅速衰弱下去,建国二十八年,亡于慕容氏之手。统共也就芈氏过足了太后瘾。

    天底下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些,三娘不知道,周城也没能问出来,更别说其他人了。贺兰初袖很有种天下风云尽在手中的错觉。

    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迎着风,敬自己一杯:她能活到这时候,实在是很不容易。当初三娘逼殉,差点就着了道。好不容易抓住咸阳王这根救命稻草,又不过一时血勇,并无长策,到头来怪她连累他贬出洛阳。

    她连累他?可笑,他是不知道他从前怎么死的吧。

    如果母亲还在洛阳就好了,酒入肠中,贺兰初袖到底叹了口气,在洛阳就能等到她回来。三娘怎么就不能看好她!她从前是为了三娘留下,这一世,却为了寻她北上,她这个娘亲,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她并不看好元明修与周城的这一战。诚然周城从南平王手里拿到的人马不如从前。他的基本盘还是六镇降军——没有经过南平王整训的六镇降军。但是看看元明修手里的牌吧,哪怕有一张能服众的呢。

    元明修得位不正,天下州县原就在观望之中。

    要知道,当初洛阳城破得太快,来不及反应,后来南平王兵临城下,却是一场预告过的长途奔袭,仍不见州县勤王。他这半年里又打又拉,才好歹名义上得到天下效忠,其实位置坐得还是不稳当。

    这次出兵,就是一个考验。

    考虑到洛阳人马有限也好,或者是消耗州县的对抗之力、收敛人心也罢,在贺兰初袖看来,迟早会演变成天下州县联军与中州的决战。云朔七州破敝不说,其余州县隔岸观火也有两三年了,没见过血的,算什么兵?也就陆扬手里六万人马稍稍强一点——但是陆扬的身份资历,又哪里能服众?

    河南道也就罢了,他家原就据有青州。

    以燕朝惯例,这种大仗非宗室不能统帅。可惜咸阳王死了。如今宗室里,能拿得出上战场的,总不能指望宜阳王吧?

    如果她猜得不错,统帅多半是会在元钊和元明炬之间了。元钊对上周城没有胜算,元明炬也没有。就不说中州于周城是主场,于元明修的联军是客场,人马多,自相践踏起来,可比人马少还厉害。

    不过,这刚刚好也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机会——那就好像周城趁着云朔之乱,收了六镇降军一样。

第518章 帮助

    谢云然每天都临一幅字。

    她知道外头如今怎么说她,跌宕起伏的人生难免落人话柄。然而比起正光五年初夏的际遇,这次已经好很多了。

    落下最后一笔,方才偏头去看摇车中小儿。天底下没什么比小儿长得更快了,昨儿看他眼睛还睁不开,过得几日,已经水汪汪藏了葡萄;早些日子还是肉团团坐起来费劲,如今已经能扶着车沿颤巍巍站起来了。

    玉郎等了许久才等到母亲回头看她,喜得脸上肉成一团,伸手呀呀要抱。谢云然看一眼窗外,已经是深秋了,天高云远,凉爽有风。抱了玉郎出门,她院子里种了桂花海棠,一阵风过去,簌簌地遍地落金。

    “桂花。”谢云然指着桂花树,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小儿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闭了眼睛不看她,伸手抓脸,谢云然仰头闪避,就听得一声笑。谢云然也没有回头,只道:“阿冉今儿这么早?”因防着玉郎事泄,如今能进她这院子的,除了寸步不离的四月,就只有谢礼夫妇和谢冉了。

    没有听到回答,谢云然抱紧玉郎转身,看见海棠边上站了个以手巾遮面的陌生男子。谢家内闱岂容陌生男子随意进出?谢云然心思转了转,她方才出来得急,四月留在屋子里打扫,身边无人。

    周遭亦无人。

    谢云然不敢把心中惊怒泄露于眉眼,只含笑问:“阁下——”

    “世子妃不认得我了。”那男子道,声音粗嘎,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竟不大会言语了的情形。

    谢云然心道你脸上包裹得这么严实,统共就露了两个眼珠子,这样我还能认出你——除非是昭郎。这人当然不是昭诩。想是从前见过的人。但是“从前见过”这个条件未免太过宽泛,谢云然只能摇头:“抱歉——”

    “无妨。”那人却道,“正要认不出来才好。”

    谢云然还在寻思什么叫“正要认不出来才好”,那人逼近一步,谢云然心里不由自主紧张起来,却听那人低声道,“我找到了世子……”

    “什么?”

    谢云然盼这句话,不知道盼了多少个日夜,真到眼前来,她几乎以为是在做梦。她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他还活着吗?她想要问,无论如何也都问不出口。他定然还活着吧,她每次都这样回答自己。

    这次轮到别人来回答她。

    “世子妃不想听到这个消息吗?”陌生人的眼睛冷下去。

    “不——他在哪里?他如今人在哪里!”如果不是手中抱着玉郎,谢云然几乎要伸手去抓住他的袖子。

    她眼睛里的惶急,终于让陌生人收起了冷意,他点点头,说道:“我需要世子妃的帮助。”

    谢冉来看玉郎的时候,院子里就只剩下谢云然抱着玉郎发呆。谢冉心细,见谢云然眼角似有泪痕,忍不住问:“阿姐有心事?”谢云然张嘴,竟说不出来,停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听说——”

    才说三个字又堵住了。

    谢冉心思玲珑,哪里猜不到,登时就说道:“那些风言风语,阿姐理它作甚。你和玉郎能回来住,爷娘心里欢喜着呢。”

    何况兰陵公主在中州磨刀霍霍。

    如今朝中有多少人在曹营心在汉,不过与当初南平王兵临城下是不可比了。当初押南平王的人更多一点,如今押元明修的人更多。上次都以为他在劫难逃,谁想这小子是真有几分天命。就冲着这个,洛阳算是让他稳住了。

    谢冉觉得甚为可惜。

    他也没有想到,兰陵公主一介女流,能不依不饶和元明修杠上。国子监里迂腐的读书人摇头晃脑地点评,说公主不识大体,不顾苍生,他都嗤之以鼻,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不轮到自己头上,多理智的话都说得出来。

    当然更多扼腕叹息,说可惜了是个公主。言下之意,如果是世子,就好办多了。中州声称世子在军中的话没有传到洛阳,或者是传到了,被压了下去。大部分人还是相信,中州不过是公主在搞事。

    那个话他也不信。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元明修几乎是把洛阳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找,他谢家也在找,他相信还有别的人,希望他死的,不希望他死的……都在找,但是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儿绍宗请他喝酒,说是请他,其实一个人闷头浇愁,末了来一句:“我知道谢小郎瞧不起我……”

    谢冉:……

    这都哪儿跟哪儿。

    能做官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做贼,这不是很正常么。

    何况他不是一个人,他要对他的部将,他的家族、他的妻儿负责。换他在他的境地,未必就有别的选择。

    可怜的小玉郎,谢冉抱着外甥,小儿进谢家,好生调养了半个月,又养得胖嘟嘟的了,掂在手里,沉甸甸的。眉眼像世子,雪白一张皮子,却是他谢家人的遗传。如今还小,要大了些能满地乱跑了,免不了被人怀疑来历。

    不过——

    谁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呢,想当初他阿姐出阁,不都人人艳羡她得了个好郎君么,谁知道不过一两年,南平王府会破败成眼下这般情形。

    就听他阿姐说道:“……我就是听说,这些天,有不少上门提亲的,烦扰到父亲大人。”

    “那又怎样,”谢冉不在意地道,“我谢家又不是那等平民小户,生怕家里多一口抢食,阿姐且放宽心,阿爷阿娘不会点头的。”

    “我是想,”谢云然看着玉郎,眼睛里掉下泪来,“就算是阿爷阿娘不舍得为难我,时间久了,族里岂有不说的……”

    “阿姐就是思虑太过了。”谢冉怜惜地看着他阿姐,想是独撑王府的这半年苦了她。其实不过双十年华,日后当然是要再嫁的,但是眼前这么个情形,那些上门来提亲的,就没一个人样,哪里配得上她!“又不吃他们的,又不穿他们的,又不占他们一分祖产,谁嚼舌根,让他们来和我嚼!”

    谢云然听了谢冉这话,不由一笑。她这个弟弟,从来寡言少语,精于学而疏于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也长成这样有担当的人物了。如果不是……她还真想就顺着他的口气说道:“那敢情好,我和玉郎就指着阿冉养了。”

    但是那人说、那人说——她知道这些话不能和任何人说,不能和父亲母亲说,不能和阿冉说,连四月都不能说。唯一能听她倾诉的,就只有什么都听不懂,所以也不会多想,不会阻拦她的玉郎。

    他说昭郎就在济北王府,他说之前她出阁那日的幕后主使就是济北王。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她怎么能信这个话呢。济北王她见过的,还很小的时候,那也温柔清秀的一个少年,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出阁那日……谢云然当时打了个寒战,并不是因为冷。那日死了多少人他知道吗?

    她有什么值得……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心心念念,不惜毁天灭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值得。是因为、因为他看不见的缘故吗?

    她不知道。

    这太荒谬了,荒谬到超出她能够理解的范围。那也许就像她当初不能够理解陆静华为什么要毁了她。

    求而不得……真的有这么恨?

    那要是得到了,发现不过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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